第六十二章 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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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武自认是个纯粹的武者。

  虽然他被这个世界划为了本土道家修士。

  但他一直有一个以武证道的梦想——谁都不能去随意的践踏他人的生命,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都不行!

  昨夜,他独自在一条沟里审问了那个外界修士,审问了很久。但始终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动用了自己的武道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他现在想起那个不满意的答案还是会气愤!

  所以他来到了监狱。

  他把牢门打开,走了进去,把牢门关上。

  钟武看着两个蜷缩在角落的杀人犯,把身上的道袍扯掉右半边,让他们看见自己浮夸的胸肌和三角肌。

  他忽然想:“证道的梦想若就在眼前,自己是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他思想问题的时候,从来不会妨碍自己张开嘴去说话:“嘿,你们两个!”

  张七二抬头望着牛大凡,疑惑地:“他在叫我们?”

  牛大凡把自己的帽子拉了拉:“他或许只是在叫你。”

  张七二大声地:“但他没有叫我的名字。而且是说‘你们两个’。”

  牛大凡:“也许你听错了。”他站起身,看了看钟武,又看了看仍蜷缩在角落的张七二,伸脚踢了踢,悄声地,“起来,我们的敌人和救世主都来了。得救的或许是我。”

  钟武把裸露的右臂曲起来,鼓起肱二头肌:“你们猜拳,谁赢了我就奖励他一件东西。”

  张七二好奇地站起:“你先说什么东西。”

  钟武瞪眼,大声地:“你们先猜拳!”

  牛大凡把帽子从头上拿下来,朝里看了看:“猜几次?三局两胜?”

  张七二转头望着窗上的向日葵。

  钟武前进三步,对着张七二的耳朵大喊:“一局一胜!”

  张七二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站在牛大凡身边,委屈地:“又不是我问的,你朝我喊什么?”

  钟武瞪眼,一巴掌把牛大凡扇倒在地吐血,凑到张七二另一只耳朵旁大喊:“快!”

  张七二委屈的把牛大凡从地上扶起,问:“你出什么?”

  牛大凡把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抖了抖,又戴在头上,沉吟了一会儿,把嘴角的血拭干净,抬头望向窗上的向日葵,平静地:“我出石头。”

  张七二忽然伸出一只右手,是布。

  牛大凡的右手是剪刀。

  钟武伸出右手抓在张七二的领口上,把他拎起来,背对着向日葵,用左手抽张七二的右脸,并张嘴数数:“一、二、三……”

  数到“六”时,钟武忽觉后面有东西要来伤害自己。他把吐出的“六”抓在手里作刀,狠狠的往后劈去!

  牛大凡跑去张七二身边,狠狠的扯他头上的紧箍。张七二去撕咬牛大凡手脚上的蛇皮。

  戴明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擅长偷袭。因为他很擅长找一个人最懈怠、疏忽的一瞬间。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为了那一瞬间而活的。

  他曾成功的对二十三个同学施展过“千年杀之术”,无一失手。

  他从没想过会失手在这里。那个人的“六”刀挥得太快了,快到戴明根本就看不见它怎么就把自己的肚子剖开了大半,还吐出老大一口血。

  好在戴明的反应速度也是他的骄傲——几乎瞬间,他折身抓住张七二和牛大凡破窗飞去。

  途中,npc之力去了许多在他肚上,作着缝缝补补的事情。

  他们来到了一片空地,戴明发现自己怎么叫npc之力带着他们三人飞,也飞不起来。

  这片空地四面环屋。

  钟武把墙捶爆而走来。

  许多穿着一身黑的狱卒持矛跑来,把三人围住。

  “地上有阵法,限制了道气、npc之力、佛法、儒意的释放。”牛大凡把帽子盖在右手上,痛苦的浑身颤抖。

  张七二头上的紧箍在缩紧,疼得他在地上滚叫、吐血。

  钟武越过狱卒站在三人前,张开嘴:“外界修士?”

  戴明摸了摸已恢复如初的肚子,想把在地上惨嚎吐血的张七二扶起,但怎么也扶不起他因为痛苦要去打滚的身子。

  他转头望着钟武,叹了口气,张嘴:“自卫如果是错,这世上还有什么对呢?”

  钟武摸着头对那些狱卒笑:“你们看,我的梦想就在他们……身上!”

  说那个“身”字时,他动了,手里拿了三把刀——左手一把,右手两把;三把俱是黑色剔骨刀。刀刀要给戴明剔骨。

  戴明不愿意被剔骨,施展《太玄经》中的移形换位大法四下去躲。

  待他再次想抬起一只脚去躲一把要砍自己另一只脚的黑色剔骨刀时。

  一道剧烈的白光从空中亮起,骤然把这个世界的黄昏拉入了晃眼的白昼!

  所有人的眼都睁不开去看这亮堂的世界。

  时间走了好一会儿,戴明忽然听见脑内的npc之力在呼唤自己。他把眼睁开,动用明目术望向不知何时变得灿烂、明亮万分的夕阳上。

  在灿亮夕阳下空,戴明看见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面黑嘴阔,长发披肩,着一件血色背心,黑色短裤,脚上无鞋,右手持着一把浑身是白的长剑。

  他的脸时而平淡,时而喜,时而愤怒,时而闪过悲和苦。

  那个男人望着那轮走去山的另一头的夕阳,直望到它彻底下山,才移开目光。他的目光移向了大地之上。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原本用来关押外界修士的监狱建筑,瞬间尽付废墟。





  他走在废墟里。

  他造成的废墟里。

  “生命都去轮回了。生命之初,其实也是一堆意志吧。是的,是意志。那么,我们这样做,其实也是无用的吧?”他望着废墟,轻声张嘴。

  他耸动着鼻子,似乎想要在这世间捕捉点什么气味。

  天空集聚了茂盛的乌云。

  电闪雷鸣。

  狂风大作。

  下雨了。

  小雨。

  天上的水没有落几久。月光突破了云的阻扰,洒在大地上,洒在那个站在废墟中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他站在一块黄色的大石上,举头望月,面目平静。

  “时间之前,时间之后。生命之初,生命之后。意识的自由活动,在时间内,终究是有限度的啊。”他自语,“生命最低有几低?”

  他把躺在地上的牛大凡拉起,问:“最高有几高?这个过程,是什么呢?”

  戴明扒开身上的落石,望见这满目废墟,满地残躯红血,一股滔天的怒意瞬间充斥了他的心。

  “为何,我总在前进的道路上犹豫不决?”那个男人仍在自语。仿佛杀了这许多生命,于他就像踩死一堆蚂蚁。

  牛大凡把自己头上的灰色鸭舌帽抛给那个男人,平静地张嘴:“张眼,你知不知道,苦与乐,都只是一种短暂的感觉?”

  “我们不是在追求长久的快乐么?”那个男人忽然转头望向浑身颤抖的戴明,面上无喜无悲。

  “不是这样的,生命是什么?生命,其实,只是一种短暂的现象罢了。其实,是没有时间的,时间只是意志分辨物质的一种工具。”牛大凡把张七二已无生命体征的身体从石头中扒出,面色木然。

  “那你到底要怎样?”那个男人转头望向牛大凡,面色闪过一丝痛楚。

  “不是我想要怎样,是你,你们,想要怎样?”牛大凡徒手挖了一个坑,把张七二埋进去。

  “放我们回我们的世界,消掉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去苦,让我们去乐,一切,都无所谓了!自由,我们会在我们的界限内创造我们的自由!在我们受到限制的世界里创造自由!”那个男人忽然仰天咆哮,满面痛苦。

  戴明把所有npc之力都汇集在双耳内,都阻止不了一丝那声音进来,进来自己内心深处——

  他仿佛看见有无数魔鬼在他内心最深处跳舞!

  “不愧是另一个世界内的我啊。去吧,那个环境,融合进去,其实是恰好的。因为有轮回在后面支撑着你们。轮回执掌者,你们知道是谁么?”牛大凡起身,脱掉自己的鞋,光着脚,把被压在一块青色巨石下的钟武拉出来,又徒手挖了一个坑,把他埋进去。

  “谁?”那个男人停止咆哮,满面期待,问。

  “我们自己。”说完,牛大凡抬手挥出一道光,打在忽然浑身冒黄光的戴明身上。

  ……

  戴明做了一个梦:

  【房子里很冷。寒风透过门缝止不住的灌进来。呼啸音似鬼嚎。

  “戴明,没有柴了!”妻子的呼喊声穿透呼啸音,传到戴明的耳里。

  “去年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即使很冷,也不会冷到现在的你。你知道吗?这万事万物,其实都是一场短暂的幻觉,你若执著于自己的幻觉,你就是在梦里挣扎,痛苦就会死死缠着你。”

  戴明其实无意去改变任何一个人的思想。但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人,他还是会忍不住执念于想要对方获得快乐而不是痛苦的感觉。

  “人有祸兮旦福,总要过去的。”戴明抬头看着昏暗的横梁,不想再说下去了。

  “戴明!到院子里弄点柴来!”妻子尖锐的喊叫声。

  “一切,都是自己的抉择。她若觉生太苦,死或是解脱,那么就随自己的心吧。”

  戴明起身,打开房门,迎着寒风,在院子里抱了十数根木柴入厨房,笑着张嘴:“来了,不要叫了,你这个笨蛋。”

  不一会儿,戴明跟着端着一大盘玉米炒辣椒的妻子进去女儿的房间,“若寒,起来吃饭了,是你最喜欢吃的玉米炒辣椒哦!”

  女儿没有回答,戴明发现她的身子不再瑟瑟抖动,急忙翻过她的脸……

  盘子在地上摔破了。

  女人的凄厉哭泣音响彻这寒天冻地。

  女儿咬舌自尽了。

  戴明看着妻子的哭颜,张手抱住了她,抱在了怀里,对着她的耳,柔声轻语:“你还记得我在水塘边亲你的时候么?”

  妻子凄厉的哭叫着,痛苦在此时紧紧的抱住她,不愿意松开一丝!

  突然她挣开戴明的环抱,朝他哭喊:“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你是一个没用的男人!自私的男人!你是魔鬼!”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一切都是你选择。我爱你,我希望你不要痛苦,好吗?零。”

  戴明怜爱的走近她,欲图把她抱紧。

  她早就绝望了,虽然他一直对自己很好,但他就像一个对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无欲无求的人一般。她不能指望他去做更多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他看薄生命,即使是自己亲生儿女的生命!他被人打了,仍笑的出口。自己被人调戏了,他竟也不以为意。他没有上进心,一生都在种那一亩三分地,白养着那头老牛,那只老狗。

  他就像和尚一样,脸上永远只有仿佛看透一切的淡淡的表情。

  零感觉自己活在梦里,白费了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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