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热血之处有冷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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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热血之处有冷水
「这家酒肆不好找。」陆炳坐下。
「这家酒肆在小巷深处,前阵子我听家中护卫提及,说是不错。」蒋庆之拿起酒壶,为他斟酒,抬眸说:「许多时候人喜欢走捷径,恨不能一朝一夕就能功成名就。为此不惜剑走偏锋。」
陆炳接过酒水,仰头喝了,低头看看酒杯,「不错。」
「酒不能喝急。」蒋庆之再为他斟满酒,随后把酒壶推过去,「若是酒好,巷子再深,也挡不住口碑。」
「我跟随陛下多年,陛下在潜邸时,我鞍前马后。那时候颇为快活。」陆炳目露回忆之色,「后来进京,那一路憧憬……可惜,杨廷和与太后联手,想逼迫陛下低头。」
「我很好奇,杨廷和凭什麽觉着自己能让一位帝王低头?」蒋庆之喝了一口酒。
「先帝驾崩,太后身处宫中,外面……彼时的大明,几乎就是杨廷和一手遮天。」陆炳为蒋庆之斟酒,在蒋庆之意外的眼神下,突然莞尔,「你为我斟酒,我自然会为你斟酒。」
「有来有往。」蒋庆之笑了笑。
「我在锦衣卫便是一手遮天。」陆炳不避讳这个话题,「尝过一人独大的滋味后,谁愿意被人分去权柄?我不能,杨廷和亦不能。」
蒋庆之一直不明白杨廷和为何孜孜不倦的和嘉靖帝较劲,刚开始定然是为了权力,但后来被年轻的嘉靖帝连番硬扛后,他依旧执迷不悟……
现在他明白了。
「欲望。」
「对。你若是尝过那等一人独大的滋味,你也会不舍。杨廷和尝过,故而这里……」陆炳指指心口,「就觉着陛下是夺了自己权力的敌人。」
蒋庆之执掌那支反政府武装时,麾下也有人在觊觎他的位置。至于什麽一人独大,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在那等复杂的环境下存活,没那功夫去享受什麽权力。
「太后呢?」蒋庆之想到了张太后。
「太后?」陆炳咀嚼着一片牛肉,咽下后说道:「一个死了儿子的女人,被迫把儿子的家业交给一个外人。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兴许太残忍了些。可她忘了,这份家业不是一人的。」
蒋庆之眸子一亮。
「是,这份家业不是一人的。」
陆炳再为他斟满酒,「俺答那边,你真确定野心勃勃?」
「你觉着我平白无故为大明树一个强敌,有何好处?」蒋庆之说道:「朝中衮衮诸公都说俺答只求通贡,却忘了自己从小就读的史书。
看看史书,千年以降,草原异族但凡觉着自己强大了,他们第一件事是作甚?」
陆炳眸子一缩,「南下!」
「没错,秦汉唐,前宋,谁不是如此?一群猪脑壳,读书读到了牛皮眼,还自诩目光如炬。」
「你这话把我也骂了进去。」
「对事不对人。」
蒋庆之举杯,陆炳举杯。
「为了这份所有人的家业,我需要最出色的密谍。」
蒋庆之一饮而尽,看着陆炳。
「锦衣卫会安排最出色的密谍深入草原。」陆炳一饮而尽。
「会有不少损失。」蒋庆之为他斟满酒。
「损失多少,我锦衣卫补多少。」陆炳拿起酒杯,眸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若是死光了,我陆炳来!」
「这一杯酒,敬这个大明!」
「敬大明!」
两只酒杯轻轻碰撞。
呯!
一只酒杯摔在地上,酒肆外,莫展按刀而入,死死地盯着起身的陆炳。
陆炳看着蒋庆之,「这是公。」
「是。」蒋庆之点头。
「除此之外。」陆炳说道:「你我依旧是对手。若是能寻到让你身败名裂的机会,陆某不会手下留情。」
「我也是。」蒋庆之笑道。
陆炳大步走了出去。
酒肆内只剩下了蒋庆之一人。
他拿着酒杯,轻声道:「这个狗曰的世道,总是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却又把你的热血给按下去。特娘的,就不能纯粹一点吗?」
冷风吹入酒肆,烛光摇曳。
蒋庆之把剩下的酒喝了,说道:「可惜了。」
……
锦衣卫那边没问题,接下来就得等礼部和俺答的沟通。
「礼部这边派了人去放话,大概要些时日。」肖卓下衙后来到了蒋家,「那些人大概是觉得丢人,没人愿去,后来尚书说算是政绩,人潮汹涌啊!」
「正常。」蒋庆之觉得以利诱之不是坏事儿。
「表叔。」朱寿媖来了,肖卓赶紧告退。
小姑娘今日穿了翠绿色的衣裳,看着颇为精神,「表叔,先前我见到太子了。」
「哦!」蒋庆之摸摸不安的多多。
「太子在父皇那里很是恭谨,可我觉着,表叔,我总是觉着太子很累。」朱寿媖从小就被身边人压制,所以对这种气氛很敏感。
「那是他的事。」蒋庆之笑眯眯的把多多递过去,小姑娘顿时就忘掉了什麽太子,抱着多多就跑。
「喵!」
多多努力抬头,越过朱寿媖的肩头,哀怨的看了蒋庆之一眼。
蒋庆之呵呵一笑。
徐渭这才进来。
「太子那边对伯爷颇有些敌意。」徐渭说道。
「我教导两位皇子,在东宫眼中便是敌人。」蒋庆之说道。
「伯爷,这条路一旦走上了……不能回头。」徐渭说道。
夺嫡之事,历来都是不成即死,哪怕是亲兄弟也是如此,何况蒋庆之只是太子的表叔。
「担心了?」蒋庆之问道。
徐渭摇头,「人活得太平庸了也无趣。」
蒋庆之伸个懒腰,「虎贲左卫那边如何?」
「那些将领刚开始还很是认真,到了昨日有三人告假,在场的也心不在焉。」
……
「就这?」
「是啊!整日就操练这些。」
「这等阵列转换有些意思,很是简单。」
「练完了还得站阵列,这是图个什麽?」
「我觉着没什麽好学的了。」
「我也是。」
「哎哟!肚子疼。」
一个将领捂着肚子,悄然消失。
「杀!」
马芳在阵列中手持长枪,奋力刺杀。
操练结束,将士们纷纷散去,马芳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大通铺的布置,马芳作为小旗官,铺位最舒坦。
他盘腿坐在铺位上,拿出了纸笔,开始记录今日的感悟。
——阵型变换时,旗号要及时,交叉错过的阵列之间要多番操演……
刚开始,马芳对蒋庆之把操练的重点放在了阵型转换上有些不解,如今却渐渐明悟了些道理。
「伯爷来了。」外面传来了喊声,接着是行礼问好的声音。
马芳一骨碌下地,急匆匆跑出去。
蒋庆之被颜旭等人簇拥着走向大堂。
马芳只是小旗,没资格靠拢那个圈子。
「那些将领大多三心二意。」颜旭冷笑,「以后有他们的苦头吃。」
「那谁……马芳!」蒋庆之看到了马芳,招手,「过来。」
在想着如何接近的马芳过来,行礼,「见过伯爷。」
「在虎贲左卫觉着如何?」蒋庆之问道。
「一切皆好。」马芳看着蒋庆之,鼓起勇气说道:「伯爷,小人有些不解之处……小人该死,冒昧了。」
「有上进心不是坏事,什麽冒昧。」蒋庆之说道:「老严,你等先进去。」
「是。」颜旭多看了马芳一眼,进去后,问道:「此人是谁?」
有人说道:「此人是伯爷当初在宣府时亲手安排进来的,原先是个总旗,进了咱们这只是小旗。」
大堂外,马芳问道:「伯爷,阵型变幻时,与周围阵列交叉错过……」
蒋庆之微微颔首,一一解答他的疑惑。
「若是敌军在前方宿营,何时突袭最好?」
「寅时。」
马芳犹豫了一下,「小人大胆,敢问为何?」
蒋庆之说道:「人在此时睡的最死。明白了吗?」
「是。」马芳最后问道:「伯爷,若是遭遇优势敌军,是分兵袭扰牵制,伺机而动,还是……」
「这是兵法。」见马芳惶恐,蒋庆之笑道:「无需如此。说到遭遇优势敌军,其一,两军相逢勇者胜,要有敢于拔刀直面强敌的勇气。」
「是。」
历史上马芳就是一个勇气十足的猛将,但却也不乏计谋。
可以这麽说,眼前这位便是有勇有谋的名将种子。不过按照历史走向,他应当还得蛰伏许久。
而蒋庆之要做的便是提早让这颗将星闪光。
「其次要灵活多变。所谓兵法,听着似乎莫测高深。可两军交战,双方将领各自出招,应对……这是什麽?」
马芳若有所思。
蒋庆之说道:「不就是两个人在玩心眼吗?」
马芳豁然大悟,「是了,无论是遭遇什麽敌军,归根结底还是揣摩对手的用意,并做出最好的选择。揣摩,选择……」
果然是名将种子啊!
蒋庆之心中欢喜。
马芳只觉得许多疑惑尽数消散,他低头,「多谢伯爷。」
许多人越是得了别人的大恩,表现的越淡然。
蒋庆之拍拍他的肩膀,「好生揣摩,若是有不明白之处,休沐时可来伯府。」
这是弟子的待遇。
马芳缓缓跪下。「马芳当不负伯爷大恩!」
「好!」蒋庆之颔首。
没有什麽师父弟子的自称。
但二人之间却有了师徒之实。
蒋庆之走进大堂。
「伯爷。」颜旭说道:「那马芳原先是总旗,进了虎贲左卫降为小旗,要不……还是升为总旗?」
「我说过,不用特别对待。」蒋庆之希望马芳能在虎贲左卫一步步成长起来,而不是揠苗助长。
「是。」颜旭说道:「下官听人说,秦源最近和仇鸾等人走得很近。」
「我知道了。」
第二日,孙不同禀告,「仇鸾最近邀请了些所谓的宿将喝酒,不知说了些什麽。秦源也在,看着颇为得意。」
蒋庆之眯着眼,「宿将,秦源……」
徐渭说道:「秦源看了虎贲左卫操练,定然觉着学到了伯爷统军的法子,仇鸾人脉广,请几位宿将针对伯爷的统军法子弄些应对之法。」
「随后便要寻机出手,踩着我上位?」蒋庆之笑了。
门外孙重楼眼中闪过杀机,「此人该死!」
窦珈蓝本想规劝他,可莫展却点头,很是认同的道:「要不,弄死他!」
孙重楼眼前一亮,勾着莫展的肩头,「老莫,你也觉着那人该死?」
莫展漠然道:「伯爷的敌人,都该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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