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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垂下眼眸,心道这人也并非全然安分。行吧,既然他硬要给谢礼,那她收着便是。
马车很快到了当铺,裴莺的那几箱子物件全搬进去,待再出来时,她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钱匣。
银票还未在这个时代问世,货币以青铜币为主,黄金白银为辅,后者数值过大,一般不会在百姓中流行。
像裴莺方才在当铺死当了一堆物件,如今拿到手的钱重沉沉的,几乎要将她的手腕坠断。
“还是银票好。”裴莺嘟囔。
“我来拿吧。”霍霆山拿过钱匣。
手上忽的一轻,裴莺转头看他,见霍霆山单手持匣,托着钱匣的大掌稳稳当当,仿佛只拿了个空盒子,于是便没和他争。
当完物件后,两人回到马车上,前去寻驵侩。霍霆山将钱匣放在旁边的矮柜上,“夫人方才说的银票所谓何物?”
正在揉着手腕的裴莺停下,没想到方才小小的一句被他听了去。
这人莫不是长了对狗耳朵?
忽然想到什么,裴莺抿唇笑笑:“银票一词,其实是我亡夫从他挚友那处听来的。以纸为钞料,在上面制定特定的面值,用于代替大额的钱币流通,如此方便携带许多。”
霍霆山长眉紧皱,听完后立马说了声“异想天开”,纸如何能代替金银呢,纸张微不足道,其价值万万不能和金银相提比论。
不过沉思片刻后,霍霆山说:“或许有朝一日可行,但如今世道渐乱,各地逐渐各自为政,此地发行的银票,彼地不会认。夫人方才说的,只有在天下太平的盛世中才行得通。”
裴莺嗯了声: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夫人方才提及的亡夫挚友,他是何许人也?”霍霆山问。
裴莺说:“详细的我不知,我只晓得此人从南方逃命来,意外为我夫君所救,结为挚友。”
霍霆山再问:“孟县丞在何地救了他?”
裴莺摇头:“我夫君并未和我说起。”
霍霆山眉梢挑起一缕笑:“看来夫人的这位亡夫与夫人平日无甚可聊,连结交之友的情况都不和夫人提起。”
裴莺抿唇不说话,好似恼了。
霍霆山见她不搭话,也没继续说,倚在软座上双手环臂看着裴莺不知在想什么。
驵侩易寻,多的是做这当营生的人。在集市里寻到人后,裴莺将之带回了孟宅,他们回来时,孟灵儿还在睡。
待她醒来时,孟宅已经定好价钱了,后面只待买主上门。
“娘亲,您和他一同出去了?是不是他胁迫您的?”孟灵儿后知后觉在她睡着时,他们竟出去了,顿时炸毛。
裴莺见女儿如临大敌,摸摸女儿脸颊,手感很好,不由捏捏:“没有胁迫我,我们出去办正事,一切都好。”
今天这人可比昨日规矩多了,除了下车的搀扶手握得久些,当真像待宾客。
孟灵儿半信半疑。
狼真能改得了吃肉的性子?不大可能吧。
事情办完,该回府了。
回府和来时一样,孟灵儿和裴莺乘马车,霍霆山骑马。
待回到府中,用过夕食后,孟灵儿被辛锦客气请回自己的厢房,裴莺看着女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好笑又无奈。
大抵这就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彻底看不见孟灵儿后,裴莺本想回房,结果这时隔壁的房门却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内走出:“夫人随我来,我带夫人去挑选谢礼。”
第19章
天色渐晚,裴莺被霍霆山带走去领谢礼,她不欲与他靠太近,落后两步走在男人身后。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裴莺踏着霍霆山影子,悄悄用力踩了踩。
“夫人。”
裴莺一惊,迅速抬头,见霍霆山转过头来。
他,应该没看到吧。
霍霆山确实没看到裴莺的小动作,但她脸上的紧张和心虚藏不住,只要没眼疾就能看出来,“夫人方才在做什么?”
裴莺摇头不承认:“没做什么。”
霍霆山闻言颔首,在裴莺以为这事揭过去时,又听他说:“夫人有需求不妨告诉我,只要不是妄作胡为,我大概能答应。”
裴莺想起他之前言辞凿凿说“信义”,忍不住道:“自然不会是妄作胡为之事,将军,我只想和息女归家。”
她今日试探了他不少次,这人都一一允了,如今再提,不晓得会不会有意外之喜。
霍霆山笑了,在裴莺愈发期待的目光下道:“让夫人归家是‘大概’之外的事情。”
裴莺转开头不去看他。
霍霆山还看着裴莺,越是相处,他对她了解越多。她无疑是好脾气的,对周围人哪怕是出生低贱的女婢也很温柔,但并非没有棱角的面团,她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比如这会儿,他不让她走,她不高兴了,一不高兴就不想搭理人。
霍霆山:“夫人随我来。”
裴莺最后被带到一间厢房前,霍霆山站在她前面,抬手将门推开:“房中的物件夫人可随意挑选,不限数量。”
“咯滋”的一声,门开了。
房中点了灯,灯芒落在一众被特地排成列的宝物上,光彩闪耀,熠熠生辉。
宝物种类繁多,诸如女郎喜爱的玛瑙发簪和金臂钏,雕刻精美的玉枕,黄金做的猛兽摆件,镶有各色宝石的金匕首,盛满圆润小珍珠的盒子……
这间厢房撤去了床榻和桌椅,新搬来的架子上只陈列着宝物,架子一排排整齐排列,最大程度的展示着架子上的宝物。
裴莺惊愕:“将军,这是?”
霍霆山也不瞒她:“这原是县令的宝库,只不过如今是我的。行军在外,一切从简,身边没什好东西,夫人且先将就将就,日后待回到幽州,再寻些宝贝给夫人。”
裴莺神色复杂。
敢情他说的谢礼,就是捡漏的死人财。
“站在门外可能瞧不清楚,夫人不妨进去看看。”霍霆山牵起她的手,带裴莺入内。
也就稍愣片刻,手上被一只大掌裹住,这人不晓得是不是火炉精变的,裴莺和他接触以来,每次他身上都热烘烘的。
“将军,不必劳烦您。”裴莺试着挣脱他。
霍霆山稳稳握住,一直将人带到架子旁才松开手:“夫人瞧瞧喜欢哪个,喜欢的都可以拿走。”
裴莺垂下眼眸,目光掠过他此时背到身后的双臂。
这人真是叫她不知如何评价,说他规矩,但他当男女授受不亲为无物,说他不规矩么,他又知道适可而止。
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安静得令人不自在,裴莺只得将目光放在架子的宝物上。
但说实话,一个去过北京、海峡对岸、以及大英博物馆参观的人,很难对这些还远比不上长安权贵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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