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兑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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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休息令人心情愉悦。
趁着美丽的冬季,雷恩在全球各地进行了一场断断续续的旅行,他的旅途穿插在一些正事之间:义诊、调查一些事件,检查x教授的情况并评估治愈可能性,等等等等。
他还抽空见了一面美国队长,科尔森为其引荐了他,那个高大的金发男人——史蒂夫·罗杰斯——并不像很多人印象中那样单纯古板,他心思活络、在艺术上颇有造诣,偶尔会对一些事有着超出人们想象的见解。
“我知道你,救了我一命的医生。”史蒂夫见到雷恩的第一面,以这么一句话开始。
“他们居然是这么告诉你的?”雷恩有些意外。
“不。他们不会这么告诉我。”史蒂夫说,他的目光平静,“但这不影响我知道,是谁把我撬出了那座冰封的坟墓。”
如今的这群特工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做派,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完全没有理想与信念,而还保留着这些东西的那群人,行事方式并不能让史蒂夫产生共鸣。
如果不是因为一些……职责,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他或许更想离开。
雷恩笑了笑。他半小时前还在西伯利亚的山林里漫步,现在整个人比他看上去更加寒冷,但他的白衣并不让人想起雪,而是……冰,或者……
“你看起来像雾凇。”史蒂夫说,他看雷恩的目光若有所思。
雷恩能从那双带点浅绿的蓝眼睛里看到一些东西。出乎意料的,那并不是一个‘美国队长’,一个‘美国精神、自由主义、反法西斯’的信念集合体,一个充满地区代表精神的符号……而是一个老兵。
一个曾在冰雪之间为自身信仰征战的老兵,透过他,在看西伯利亚的雾凇。
不,不如说,这个人的眼睛也没有落在那些悬挂于针叶林的冰封枝条上。
“你在看谁?”雷恩问。
“……”史蒂夫沉默了一下,他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重复道。
一种迷茫的怅惘似乎从他眼中油然而生,他拿起桌上一个素描本,那是他除铅笔外唯一随身携带了的东西。
“他们告诉我,现在画画可以摆脱纸张了,但我还是更喜欢听铅笔扫过纸纹的声音。”史蒂夫说。
他给雷恩看了他的一些画,他的技术是真的很不错。他画了山林、画了街道、画了布鲁克林的落日。雷恩盯着那画面看了一会儿,指出一个地方:“这里好像有座楼房。”
史蒂夫把本子拿回去,他看了它一眼,笑了一声:“抱歉,我忘了。”
随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在沙沙的铅笔摩挲声中流淌。
“我经常忘记这是什么时候。”史蒂夫轻声说。
他补完了那张画,于是画面就彻底离他的记忆远去了。他又翻开别的画,雷恩发现在两张白纸之间谨慎地夹着一张肖像,那上头是个美丽的女人,看向作画者的目光明亮。而在这张纸的背面似乎还画了什么,但雷恩没有看清。
“佩姬·卡特?”他轻声问。
史蒂夫在十五秒后才轻轻点头。
“我的佩姬。”他说,“我欠她很多……”
“比如一支舞?”
“不止这个。”他说,但没有说到底还有什么。
雷恩设身处地想了想,叹了口气。
“如果我刚打完一场仗睡了一觉,醒来在原本悬而未决的未来面前抬头,却发现自己的时间消失了七十年……”他摇摇头,给史蒂夫倒了杯热茶,“你想过旅游吗?”
“美国政府不允许。”史蒂夫说,他的笑意没有深入眼底:“他们说是为了我的安全,但我听见有人说,我是重要财物。”
雷恩放下茶杯的手顿住了。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片刻之后,他说:“想去看看西伯利亚的风景吗?我最近正好在那儿旅游……或者海岛?非洲?”
半小时后,神盾局特工们冲进会客室,空茶杯的热度早已散透了。
……
北国的寒冷是实质化的,它就像某种静谧的死意,丘陵起伏的模样仿佛一座座轻柔的坟茔,冰凉的白雾从中升起,像幽魂自梦乡尽头苏醒。
在两道稍高的斜坡之间,一条沟壑、一条峡谷,叶片尖细的树木聚积在里头,让暗影显得郁郁葱葱。
生命在寒冷的土地上延续,枝干挣扎向天,却让人想起千万年前曾堆满地球表面的树的尸体。
在木腐菌诞生之前,死亡簇拥地壳,一层又一层。
史蒂夫一身单薄衣物,雷恩也没多多少,他们行走在静默寒天之下,雪吸走了太多声音,让脚步声也变得沙哑。
这家伙一直保持着一个有点抑郁的精神状态,或许在这一幕之中,他暂时不想再维持‘美国队长’的笑容了。
雷恩走在他旁边,神色凝重。
他们一个宁静而忧郁、一个凝重而严肃,直到两小时后,雷恩忍不住开了口:
“哥们儿,我真装不下去了,你能不能笑笑?我们俩这么走在西伯利亚的林子里,我都快能理解为什么毛子作家老自杀了。”
史蒂夫:“……?”
两小时后,两个人蹲在一片完美的雪地之中一个完美的雪坑里,在雪块中掏出了一道横洞。未经污染的白雪滤过天光,将一片朦胧而纯净的淡蓝留在雪中。
“我就说会这样吧!”雷恩震声,“你还不信!”
史蒂夫哈哈大笑。
……
半小时后,他们回到了神盾局的会客室里,看到了严阵以待的特工。
一小时后,雷恩终于从崩溃的科尔森那更崩溃的絮叨中解脱出来,他拍了拍科尔森的手臂,看着对方那其实暗藏愧疚的表情,对他耳机通讯对面的人说:“哥们儿,罗杰斯也是人。”
一个半小时后,他在辩论中不堪其扰,从里头踹开了神盾局大门。
“我跟你们这帮人扯不清楚!”他愤而出走,去x学院跟x教授学了俩小时国际象棋。
x教授夸他学得很快。“但有个问题,”他说,“你还是学不会兑子。”
雷恩双手交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面色比在西伯利亚的森林里还凝重。
“人们走过他们的生命时,总要学会放弃一些东西,我们每个人都是。”x教授微笑道,他伸手挪动一枚属于雷恩的棋子,让它被自己的棋吃掉,又用另一枚雷恩的棋子表演了一把黄雀在后。
“没人能带着所有东西向前。”最伟大的变种人教育家说,他眼里闪烁着怅惘。
“但我们总得试试。”雷恩说。
x教授沉默了一下,摇头失笑。他好像觉得雷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觉得这或许才是对的。
“确实,”他说着,挪动轮椅:“我们总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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