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出冥界（3）（1 / 1）

“莉莉娅”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肉身，当白骨魔像已经欺近到她身边之时，她的意识依然没有从剧烈的动荡之中平复过来，但残存在身体内的肌肉记忆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回应，舞动长剑，轻转腾挪，以两尊十几米高的白骨魔像作为舞台，编制起节奏致命的舞蹈。
这并非是莉莉娅本人的战斗方式——至少不全是。
莉莉娅作为圣者，天生的力量与体质就凌驾于一般人之上，再加上以圣光作为主体的战斗手段，圣光增幅之下后的数值完全就是一台人型的战车，因此莉莉娅的战斗方式直接而高效，便是堂堂正正地以势压人。
而那个无名的灵魂，从先前展现出来的动作痕迹来看，在打斗时习以为常地将就地翻滚也纳入了回避之中，它很明显没有披甲的习惯，对承伤完全是持回避的态度，它的战术是保持闪避，避开敌人攻击后寻找破绽予以反击的打法。
按照它先前的习惯，肯定是做不出在两具魔像身上来回翻跳这种行为的——这让莉莉娅本人很是欣慰，说明那个无名的灵魂和自己肉体的契合度应当不错，没有出现“排异”的现象，自己的战斗经验很好地融入了它的意识中……一直以来的战斗和努力，全部都没有白费。
“热身战”很快就落幕了。
兴许是被莉莉娅的战斗经验所影响，或者是因为无名灵魂本身心情动荡激昂，它操纵着莉莉娅的身体打的非常激进，虽说白骨魔像作为攻城单位耐久和破坏力都非同小可，但在人间圣者这种“英雄级”个体的全力施展下，哪怕圣光这类技能不用，也坚持不了多久。
“莉莉娅！现在应该换回来还来得及！？”
“别说傻话了，你看我的灵体都快透明了，说明我的灵魂质量已经失去大半——即使再度施法置换，残破的灵魂也已经没法支撑圣者的肉身，无非是苟延残喘个把月份罢了。
制止这种等级的阴谋与灾难，总得付出些‘代价’的，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莉莉娅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副焦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她作为圣者出生，从记事起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哪怕再愤怒再悲伤，也只是在内心酝酿情感，绝不可能显露在面上——很难说这是她天性坚强，还是身为人类的“缺陷”。因此，当她看到自己的脸庞露出那般“软弱”的神情，意外地觉得……还挺有趣的。
莉莉娅一直认为哭泣是软弱的表现，不够美丽，但现在看到“自己”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却觉得也没以前想的那么不堪。
“莉莉娅”伸手想要触碰莉莉娅的灵魂，手掌直接穿透了稀薄的灵体，在冥界灵体无法触碰也就意味着，灵魂已经步入了消散的倒计时了。
“你本来可以牺牲我的……我已经死了，不在乎再‘死’一次……”
“我‘本来’就准备死在这里啦，遇见你只是意外。
再说了，我可是圣者，圣者你懂吗？虽然我平时没有这个习惯也不推崇，但是在很多时候，特别是在信众的眼里，圣者开口就等同于圣灵亲口降下神谕……
你还不能死在这里——这是我说的。
这可是我第一次行使这个权利呢，想来也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都这个时候了，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莉莉娅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没开玩笑哦。
你说你已经死了，我信——但是，你不是在这个世界死的对吧？既然你在这个世界里都没有诞生过，哪有何谈死亡呢？”
“莉莉娅”眼中的悲伤和哀愁，登时被惊骇的神情占据，随即感到眼角边一阵暖风拂拭过，擦去了自己眼眶里的湿润。
冥界的风都是阴冷的，不存在暖意一说。
“你是如何发现的……”
“一是因为你之前的表现出来的反应，丝毫不像是意识到自己落入冥界的灵魂，没有恐惧没有忧愁，有一种熊孩子在梦里释放自我的奔放，那时候我就猜测。你一定生前就笃信肉体死亡就是终结，即使身在冥界，你也本能地认为自己身处一场幻梦中。
第二嘛，冥府之王的意识投影降临时，你也没有受到影响，凡人的灵魂能抗拒冥王的死亡威仪吗？即使是神选的灵魂，死后也是进入对应的神明圣灵的神国，得塑造神明眷属的肉身之后，才能来到冥界不受节制。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来自别的世界的亡魂，而且那个世界没有类似冥界的存在执行死后的刑罚，你的灵魂从一开始便没有死后受节制的‘后门’，因此不受冥府之王的管辖。”
看到自己的肉身瞳孔震动，莉莉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像你这样的灵魂，理论上是不应该来到冥界这样的‘死后世界’，世界规则不会允许这样的漏洞，必然是某个伟力出手干涉才能做到……嗯，看你的灵魂和我的肉身融合的很完美，应该就是我所信奉的‘祂们’了。
如果你以后见到祂们，请替我转达一声歉意——但我不后悔。
那个巫妖满口胡话，可有一句说的挺好，我在身为圣者之前，首先是人类。”
“所以你来到冥界，其实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吗？”
“嗯，不过你别因为我的事，对祂们有所抵触，该怎么说呢……你知道吗，‘时间’对于我们人类而言是线性的，过去的事情只能通过回忆和一些媒介来重温，未来更是只能推测和想象；但在圣灵眼里，时间是可以被准确观测的，甚至于可以在框架的限制下进行有限的删改。这就导致，人类和圣灵看待问题的视角，完全不一样。
所以很多时候，神明和圣灵，会显得十分不近人情，乃至于冷酷。
但我既是圣者，也是人类——我能理解祂们的视角，也会对同胞所受的苦难感同身受……无法做到视若不见，那就只能以人类的方式终止这场灾难了。
不过好在，祂们还是没生我的气。”
莉莉娅的魂体越发稀薄、透明，在她的努力下，钥石的裂痕已经完全弥合，连同两界的破碎通道也趋于稳定，并逐渐落入她的掌控之中——已经没有灵魂从通道进入冥界了，从现界通向冥界的道路已被莉莉娅单向关闭。
没有了怨魂进出的鬼嚎作伴奏，本来阴森无比的破碎通道，也开始变得平和起来。
“你所说的圣灵，祂们能让我到达异世界，甚至可能一开始就抱着让我‘取代’你的想法，却不愿意救你，你竟然不生气？”
“那要取决于你从哪个角度看待这件事了。”
莉莉娅并没有因为这种冒犯圣灵的言语而动怒，也没有急切的为自己的信仰辩解，语气平缓地说道：“如果从埃加拉斯那杂碎的视角看，我的消亡就是一出可笑的闹剧——明明等着圣灵下场兜底便好，我却要擅自行动，一个圣者，死的毫无意义。
但我不这么想。
人类自己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寄托于圣灵的助力？
说句不太尊敬的话——假使事事都要圣灵下场亲自提供援助，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圣灵也是会困扰的，再善良再正义的圣灵，也是存在一些‘攀比’的心理的……没有谁希望信仰自己的种族和信徒，是一群窝囊废吧？”
“莉莉娅”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了赞同的幻听。
“你看，祂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莉莉娅微微侧过身体，向着自己身体旁边空无一人的空地上，行了一礼。
“你说的圣灵，祂们也来了！？”
“走了哦，冥界毕竟是冥府之王的地界，祂们是同格的存在，不能多留。
这也是我做出这个选择的一个原因——圣灵不出手，冥府之王就找不到理由下场，就像先前我把他的臣子扬了灰，他也只能传来个投影说点狠话。
埃加拉斯这杂碎能同冥府之王达成合作，不是因为他面子有多大，而是因为冥府之王也需要一个凡人作为‘代理人’罢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抽了冥王一巴掌，还不是要死……”
“原本是死定了，我这不都和你交代遗愿了嘛。”
莉莉娅挠了挠鬓角，神情有些尴尬：“但刚才圣灵不是短暂地降临了一瞬间吗？祂们不只是过来与我和解的，出现在冥界本身就表明了立场——我在没有经过圣灵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行动，还用自己的灵魂关闭了破碎通道，祂们说这个通道已经是‘战利品’，不归冥府之王管了。
如果我之前选择把你当牺牲品来关闭通道，祂们就没理由下场了……我猜埃加拉斯之前现身，就是想要引导我做出牺牲你的选择，可惜，阴谋者都倾向于独善其身，如果埃加拉斯能豁出性命和我一战，以它现在巫妖的身躯未必不能把我留下。”
“莉莉娅你不用死了！？”
“但也没法离开破碎通道了……可以说，我现在就是破碎通道本身，彻底和人类身份说再见了。”
莉莉娅绝处逢生，还是那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她少许的欣喜，也都是因为圣灵双子出面与她和解了，而不是自己能够存活下来。
“冥王已经很不耐烦地催促我赶紧关闭通道了，唉，不久前还扬言要把我做成标本去气双子呢，现在反倒自己要掉小珍珠咯……嗯，你还是尽快离开吧，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能拿我开刀了，但在我耳旁唠叨还是怪烦心的。”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等现界的实力能够反攻冥界了就行，毕竟对等的圣灵不出手，冥王也不能下场，到时候我给你开门……诶诶诶！我说玩笑话呢，别当真啊！
冥界的军队跑去现界实力会大打折扣的，反之也一样，生者和亡者的实力大体是平衡的。
实在想念我的时候，你就照照境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