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袍圣职（1 / 1）

“这个家伙是什么情况……好恶心的感觉……”
埃米尔女士赶忙跳开，生怕被冒牌监察官身上“融化”的泥状粘稠给沾染上，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旁边已经被吓破胆的贵族——好在他们一切正常，没有出现那种恶心的变化。
“谁能和我说明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女士，我也不清楚里克尔维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明显就是个冒牌货，真正的里克尔维森估计已经死了！”
“泥人”挣扎了片刻，最终惨叫声渐渐熄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然而，闯进了庭院的那些难民，却并没有恢复正常，不过，也许是因为没有人下达指令的缘故，有些被门廊堵在后边的疯狂难民，因为一段时间没有遭到攻击，似乎丢失了攻击目标，它们漫无目的地脱离了攻击的方向，四处游荡着，并最终在自认为舒适的角落里，蜷缩了起来。
注意到这一点的埃米尔女士，赶紧向守卫们做出指令——只以大盾封路抵挡，不要用武器攻击疯狂的难民。
很快，陷入癫狂的难民们，脱离战斗狂热状态的数量越来越多，当前排敲打盾牌最起劲的一群也“冷静”下来后，在场的众多精灵贵族，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不识趣地建议把难民们处决，“以绝后患”——这些精灵贵族有些能力不足，有些性格缺陷，但是活着的时间没一个低于百年，别的不谈，见识起码没落下。
精灵族的魔法文明发达，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魔法事故率也超出了人类一大截。
这些难民明显身上被下了邪恶的魔法，这种时候，最稳妥保险的做法，就是放着不管，等“专业人士”前来处理……好不容易这些难民陷入静默，这要是瞎捣鼓使得形势再度翻转，最终丢掉小命，这么愚蠢的死法传回去到时候连家族陵园都进不去。
一阵微风吹进窗沿，埃米尔女士本能一惊，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人从旁边按住。
“莉莉娅呢？她比我先出发，结果却没有到这里？”
爱琳黛尔皱着眉问道。
她解除了庭院外面的结界，确认了这里也没有莉莉娅，原本淡漠的语气明显出现了焦躁的迹象。
爱琳黛尔注意到了没有生息的那具“泥人”尸骸——她只是施法剥离了拟态药剂的影响，绝不至于致冒牌监察官于死地……抱着疑惑的想法，爱琳黛尔用剑尖拨开了“泥人”融化成一滩的尸体，却找不到哪怕一丁点的生物质。
冒牌监察官咽气的时候，身体已经完全被转化为了那种泥浆一样的物质……这种转化并非是在爱琳黛尔解除拟态的时候发生，而是在更早的时候，他的肉身已经作为“代价”达成了某种魔法，只是他自己一直都不知道，以为自己“还活着”罢了。
【以冒牌监察官的生命完成的魔法……】
爱琳黛尔转头看向庭院里三三两两扎堆的难民——虽然这些难民此刻的狂躁已经消失，但他们身上的“变异”还在持续转化。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些流体元素造成的伤亡不大，书记官带着队伍，已经把局势控制下来了，有问题的是这边……”
爱琳黛尔在这些已经开始变异的难民身上，发现了类似那枚深紫色晶钻的气息，若是不把他们身上的深渊腐化清除，他们会逐渐污染腐化周围的环境，想必冒牌监察官的性命，就是启动这个连锁腐化的开关。
即使将这些难民击杀也无济于事，只要腐化没有根除，他们的尸体本身就带有污染的被动效果，而且如果毁掉尸体，如此高浓度的深渊气息结合难民本身的怨气，很难保证不滋生出强力的妖灵鬼物，届时受灾影响范围更大。
而法尔镇现在能祛除这些腐化的人，只有爱琳黛尔这名精灵圣者——隐藏着的施法者，几乎就是把目的明晃晃地贴在了这些难民的身上，就是要把爱琳黛尔“拖”在这里。
【这个神秘的施法者，目标其实是莉莉娅吗？
莉莉娅现在又在哪里？】
…………
【我现在在哪里？这里不是法尔镇，甚至……不像是现界。】
莉莉娅反复查阅着自己的记忆——没错，自己按照爱琳黛尔的指示，正要前去埃米尔女士的庭院予以救援，左右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但不知为何，前一脚还踩在法尔镇的街道上，后一脚已经踏入了碧蓝的海水之中，等莉莉娅醒悟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举目不见人造之物，身前的是延伸至天际的海面，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浅滩，莉莉娅除了海浪翻腾、拂拭走砂砾的声音，听不到其他的任何的声响……连水鸟的声音都没有，仿佛整片世界只剩下了莉莉娅一个活人。
“大费周章地邀请我进入，结果却一声不吭地装神秘吗？”
莉莉娅试探性地大声喊道，同时周身升腾起火焰将自己的全身包裹起来——这个疑似异空间的地方，至少不像冥界那样排斥圣光的力量，这让莉莉娅心头稍稍有了一丝安全感。
“真是心急啊，莉莉娅小妹。”
“谁！？”
莉莉娅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海与天连接的界线上，一个瘦削的人影缓缓走来，伴随着他的出现，原本的湛蓝的海平面，一瞬间失去了色彩——黑与白的无色界限，不断扩大，便如同一轮歪曲的太阳升起，而“日轮”的中心，便是那个缓步而至的男人。
“久见了，莉莉娅小妹。”
穿着着黑红相间的圣职者衣袍的男人脚步平缓，每一步踏出，他的身影便清晰一成，身躯便扩大一分——只走了十步，他从水天界线已然来到了莉莉娅的面前，仅不过相隔二十米远。
男人解下兜帽，露出了干枯灰白的头发与形容枯槁的面容，向着莉莉娅的方向，行了一礼。
“原以为你去冥界一去不回，竟然得以再次重逢，我心中不免欢喜。”
“你……是谁？”
这个男人穿着的衣袍纹饰，就是圣灵教圣职者的款式，但后者应该是白与金的配色，这人穿着黑红反色的服饰，似是在表达着反逆的意思；他的仪态显得疲惫而虚弱，仿佛已经病入膏肓，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但是，登场时候的诡谲气场，又无一不在暗示此人的不寻常。
眼见这人开口就是一副和【莉莉娅】非常熟络的口吻，莉莉娅心中的戒备已经提到了顶点——把自己“请”到这种异空间来，就是为了套近乎？怎么可能。
“从冥界脱身，果然不会没有代价……看来你遗失了不少记忆，需要我来帮你找回来吗？”
黑袍的圣职者神情肃穆，右手抚在心口，举起左手，一副虔诚祈祷的模样，然而莉莉娅却在他举手的瞬间，眼前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幻觉”。
他身后的无云的海天，就像一块剧院的银幕，超过十台的“放映机”在同一时间播放着胶片，“播放速度”也是正常的百倍不止——漫长的影像在有限的时间中被压缩，在不同影像重重层叠之下，冲击着莉莉娅的神智；而影像伴随的声音，更是被拉伸至超乎想象的音阶，如果莉莉娅没有圣者的精神和体质，在听到这音波的那一刻，大脑便会迎来物理性的死亡。
莉莉娅反手拔出腰间长剑，剑光带起滔天的火浪，点燃了眼前的所有的影像，将她从精神的冲击之下解脱出来。
“这个火焰……和你之前使用的大有不同。”
黑袍圣职者挥手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我从你的火焰里，感觉到了空虚，如你一样的圣者，竟然也会在心中有无法填补的空洞吗？
哦，还有一丝来不及挽回的懊悔……不是‘无法填补’，而是‘再也没机会填补’吗？如今的你，相较于光，更倾向于火啊……”
“你找死！”
黑袍圣职者的这幅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又好似洞悉一切的架子，点燃了莉莉娅心头的怒火。
沸腾的火焰将莉莉娅周身浅滩的砂砾尽数融成玻璃，手中的长剑无法支撑如此暴烈的灌注，顷刻间已被炼化为废铁，莉莉娅踏步而出，高举灰白炎剑，当头斩下——在现界里她断然不会以这般姿态，肆意地挥洒怒火蹂躏大地，但眼下可没这个顾虑！
面对莉莉娅近乎暴走的暴怒一击，黑袍圣职者也收敛起了之前游刃有余的自如态度，虽说莉莉娅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克制内敛的形象有所不同，那是圣者的威势可不是作假。
他挥了一下衣袍的下摆，红色的绣饰倏忽亮起红芒，脚下如墨的海水拔空而起，形成一条漆黑的海龙卷，正面迎上莉莉娅的斩击。
冲击登时从长滩传遍整个海域，海啸从近海处生成，几秒之后便朝向深海方向倒灌。
“如我这样的凡人，果然想要和‘天生’的圣者比拼力量的‘质’，还是太勉强了吗……”
黑袍圣职者维持着站立的动作，身形却连连闪动，连续避开了双方碰撞后的余波，右手无力垂下，已然焦灼一片，但他气息未乱，好整以暇地看向正面抗下余波，气喘吁吁的莉莉娅：
“能否先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