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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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庄户虽说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在克俭郡王说可以给他脱籍的时候,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开玩笑,这年头的平民是那么好当的吗?在庄子上,他只需要负责隔几日送一趟肉菜,就能按月拿到月钱,年底还有一笔年货和赏钱,不用考虑什么徭役,也不用考虑田税的事情,可真要是脱籍出去了,那就不一样了。他刚开始还能借着一点王府的势,但是之后呢!
最重要的是,脱籍一般是为了儿孙,可他自觉自家孩子真没什么出人头地的天份,五六岁的年纪,就能看出来是个夯货,每日里上房爬树,撵兔子掏鸟窝倒是样样在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味道,但要说读书认字,那真的是半点不感兴趣。
既然不是这块料,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庄子上做个庄户,旱涝保收,一辈子不用担心饿肚子,真要是出去了,又没个学问,也没什么靠山,落户了又是外来户,不被排挤才怪!
见庄户不愿意,克俭郡王直接赏了他一百两银子,还有几匹茧绸,几匹纱罗,连同他媳妇都得了一套银头面,可谓是给足了体面,只将庄子上的人看得眼热非常,只恨之前出去的不是自己。
克俭郡王先去谢了那庄户,隔了几天,小世子脖子上的青紫褪去,又确定无甚问题了,便又携着儿子来平郡王府拜访。
其实这事还是有些尴尬的,因为克俭郡王是个鳏夫,而顾晓又是个寡妇,凑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奇怪,还容易叫人多想。好在克俭郡王选择的这天是弘文馆休假的日子,可以叫徒嘉钰出面,顾晓隔着屏风与他说几句话便也罢了。
克俭郡王因为年龄比徒宏远略小几个月,这会儿隔着屏风便说道:“见过嫂子,此次若非嫂子家人得力,我儿只怕便遭了不测!”
顾晓赶紧说道:“叔叔不必如此,也是侄儿吉人自有天相,这才赶上了!”
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克俭郡王之前还觉得自己不用续弦,但遇到这种事情,不续弦还真是不方便,只得干坐在那里,倒是一边小世子徒嘉岚已经开始跟徒嘉钰吹起牛来,毕竟,遇上一个穷凶极恶的凶徒,还能全身而退,甚至还将对方给杀了,当然,他自以为是自己杀的,横竖他也没看到林三的死状,并未留下什么阴影,因此,这会儿很是得意,表示自己当时如何临危不乱,手持匕首,趁其不备,如何果决出手……
徒嘉钰听得竟是有些羡慕,忍不住说道:“要是我遇上了,肯定比你还厉害!”
顾晓听得脸都青了,你还想遇到这种亡命之徒?这次要不是徒嘉岚运气好,那是真的就凉了,任你天潢贵胄,死了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连尸体都被扔在荒郊野岭喂狼。
只是当着克俭郡王的面,不好训斥,只得暗自记下来,准备回头好好教育一通。
而克俭郡王这会儿脸色也有些不好,摊上这么一件事,他都快要吓死了,两三天的功夫,头上白头发都熬出来了,结果这小子居然半点不觉得后怕,反而还想再来一
次,你是觉得自个亲爹活得太长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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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徒嘉钰这边,顾晓琢磨了一下,觉得对于他来说,光是嘴上说教,他也只会口服心不服,回头真要是跑出去闹出什么事端来,那就糟糕了。
因此,顾晓直接叫了府里的护卫,跟他们说了这事,又给了徒嘉钰一根棍子,上面绑了一包石灰粉,让他拿着这个,用各种方法去偷袭那些护卫,但凡能在护卫身上的致命处留下石灰痕迹,就算他有能力反抗。
顾晓怕这些护卫放水,又许了重赏,没在身上留下石灰印的,赏半年的月钱,在非致命处留下一道石灰印的,赏三个月,留下两道的,赏两个月,留下三道的,赏一个月月钱,留下三道以上或是在致命处有石灰印的,不光不赏,还得罚一个月。
顿时,这些护卫哪里还敢放水,距离徒嘉钰这个小王爷正式当家做主怎么着还有十年八年的时间,总不能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记现在这个仇,何况,大家也都是为他好。
因此,这些护卫使尽了浑身解数,但凡发现徒嘉钰来了,就赶紧出手将他制住。
几次之后,徒嘉钰就不干了,他是想要做个有勇有谋的少年英雄的,可不是来找虐的。顾晓这才说道:“你看看,你面对的还是府里的护卫,他们碍着你的身份,不敢跟你下狠手,你要是遇到的是外头那些人,他们都对你下手了,哪里还管你是什么人。市井里头多的是无赖手段,这次是世子运气好,迷香没有对他起到足够的作用,他及早醒了,对方也疏忽了,没有搜身。但若是人家将你迷晕了,直接将你绑起来呢?你身上那些东西,又有几样能给你防身的?”
徒嘉钰听得垂头丧气起来,不过还是嘴硬道:“那岚哥儿是怎么逃脱的呢?”
顾晓说道:“你没听你王叔说吗?要不是庄子上的人正好经过,发现不对,将那凶人给砸死了,世子就直接被掐死了!这还是因为世子已经刺伤了他呢,若是他完好无损,便是有人过来,他也能从容逃脱,甚至还能编造个理由出来把人骗过去!到那个时候,又该如何呢?”
见徒嘉钰听进去了,顾晓又叮嘱道:“你也读了这么长时间书,该知道什么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地,你还是个孩子,万事都要以保护好自己为要,明白吗?”
顾晓还真担心这熊孩子跑出去逞英雄,又叮嘱道:“你便是想要出去打抱不平,也得带足了人手!若是克俭郡王府像是咱们府里一般,叫孩子去弘文馆的时候,不光有车夫驾车,还有几个护卫跟随,如何还能出这等事?”
徒嘉钰赶紧点了点头,说道:“妈,我知道了,我以后肯定不自己去冒险!”
顾晓听他这般说,也没完全放心,心里琢磨着他以后出门,还是多叫几个人跟着才是。
克俭郡王那边也是心有
余悸,之前俞王为了捞钱,拿着王府护卫的名额在外头卖钱,对方有个品级,在外头算个官身,就能避开不少麻烦,甚至还能拿着王府的名头狐假虎威一把,因此,府里的护卫名义上是满员,实际上只有个三分之一,就这些也都是些空架子。等到克俭郡王袭爵之后,就干脆将人都开革了,重新招募,但是因为节省开支还有府里人口少,用不着这许多护卫,天子眼皮子底下,堂堂宗室王爷,又不出什么远门,不会出事,因此,他府上的护卫也就只招募了一半,就这还都是要轮值的,可见王府护卫力量如何。
这回,克俭郡王觉得这个钱不能省了,立马就想办法将护卫的名额都给补齐了,宁可多花一点钱,也别出了漏子,到时候有钱也没地方花去!徒嘉岚每每去弘文馆,更是直接带上了六个护卫跟随,而且跟随的护卫也是抽选,最大程度上减少被人收买的可能性。
不仅是克俭郡王府,各家宗室乃至京中那些高门大户,都纷纷增加了家里子弟身边的护卫数量,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不开眼呢?
这事是瞒不过御前的,圣上那边听了这消息,一想到归根结底都是俞王留下的祸患,就忍不住恼火。若不是俞王当年太混账,他也不会在封爵的时候那么吝啬,起码也要给个奉国中尉保底,如今那些本来就不成器的家伙因着手里没钱,难免生出一些奸诈的心思来。若只是四处打秋风,那也罢了,如今竟是玩起了绑票这一套,这无疑触犯了圣上的底线。
圣上也不叫宗人府去查,而是直接交给了锦衣卫。锦衣卫是天子亲兵,虽说比起前朝的时候权力少了不少,但是对这等阴私勾当,却比别的衙门更拿手,对上几个无爵的宗室,也不必缩手缩脚。
锦衣卫一出手,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尤其,本来就有了线索,如今顺着线索往下查就是,不能动那位十二公子,还不能动别人吗?那位就算没有爵位,也不可能亲自去跟林三这样的地痞无赖打交道,肯定是要通过身边的心腹下人去做。
因此,锦衣卫那边直接将十二公子身边那些人之前的行踪和人际往来查了个底朝天,他们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这天底下哪有真的天衣无缝的事情,只要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
尤其,这事居然还不是十二公子一个人干的,是好几个人合谋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算是没了徒嘉岚,克俭郡王为了子嗣续弦,也肯定不会从跟他们有关的人里头选,他们玩这一出,只怕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过锦衣卫的人仔细查探一番,却发现,这几位还真不是什么自以为是的大聪明,他们早就做了几手准备。
克俭郡王这个身份,续弦其实选择的范围也有限。宗室除非是皇子,否则的话,妻族多半平常,原本克俭郡王的原配发妻不过就是个五品散官之女,这也是难免的事情,俞王府实在是太乱,好一点的人家也不肯嫁过去。那继室肯定要比原配还得低一截,哪怕如今的克俭郡王府里子比面子实惠,也是如此。
加上克俭郡王本身不近女色,私底下有人已经疑心克俭
郡王当年因着伺候俞王,也染了病,虽说治好了,但已经不育,这才打着不近女色的名头,只有一个儿子,再无所出。也就是说,嫁过来之后,多半是守活寡,下半辈子也没孩子,只能过继嗣子。
宗室王爷又没有实权,没法插手朝政乃至其他事务,这就决定了,人家攀龙附凤,将女儿嫁给上司都比嫁个郡王实惠,而不想攀龙附凤的人家,犯得着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顶着个郡王妃的名头守活寡吗?宗室娶妻又都是在京畿之地选,一下子就刷下去不知道多少人,合适的对象那是屈指可数。
因此,这几家已经圈了几个人选,人家家道衰落,需要一个王府庇护,也愿意守活寡,没孩子,到时候自然会从这几家的儿子里头挑选嗣子。而这几家已经约定,不管是选谁家的孩子做了嗣子,等将来袭爵,就必须给他们多少钱,否则的话,他们就将这些事情捅出去,谁都别想捞到什么好!
甚至,为了防止克俭郡王再生一个孩子,他们都想好了,等人家姑娘嫁过去,就想个办法,将克俭郡王也弄死,到时候就算过继嗣子比较麻烦,继承的爵位低一点,但是也更保险。
锦衣卫这边问清楚之后,都有些难以置信,这都什么人啊,你们有这样的心机谋算,干什么事情不行?非得干这等绝户的勾当!
圣上听说之后,只气得咬牙切齿,这才开国不足百年,宗室竟是堕落如斯,等以后,岂不是要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别看圣上素来追求一个仁字,实际上,他做事是很讲究性价比的,对下面的官员宽和一点,那么他百年之后,人家会给他一句好话,但是对宗室好,性价比就没那么高了!宗室其实没有多少话语权啊,最多就是私底下唧唧歪歪几句,还能如何?
想到之前为了茜香国太女选夫之事搞出来的考核,圣上顿时就开始琢磨起来,宗室以后封爵,得继续考起来,没本事的,就只能吃保底,再无德行的,那就连保底也别想吃!
这么一想,圣上顿时觉得舒坦了,至于那几个人,圣上直接批了一张条子,命送到宗人府去。
庆王拿了圣上的条子,顿时心领神会!宗室内部的事情,从不会通过朝堂,这一次也是如此,庆王悄无声息地除了那几个人的宗籍,以后他们除了姓徒之外,跟宗室再无半点关系。他们身上又无官无职,以后与平民无异,至于沦为平民之后,该如何生活,那就看他们自己的吧!至于帮他们做事的那些下人,呵呵,主家让你去杀人,你也去杀,那很好,买凶杀人的罪名好背吧!
宗人府的处置一下,这几家人都傻了眼,原本虽说无爵,但每年还能有六十两银子的生活费,逢年过节各处打个秋风,也能混个一两百两银子,运气好还能多一点,一家子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他们之前享受惯了,又仗着有宗人府安排的宅子,即便有钱,也没想过置房置地,如今一朝成了泡影,这比杀了他们还叫他们难受!
几个人还要喊冤,宗人府过来的人都是宗室子弟,这会儿也不给他们留什么脸面,冷笑道:“要不是你们姓徒,这
会儿就不是除宗籍的问题了,?扥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就该举家获罪,如今这般,已经是天恩浩荡,还想鼓噪,我等回去再上一本,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些人之前就是靠着耍无赖四处打秋风,这会儿还想要故态复萌,以为宗人府还会和稀泥乃至按闹分配呢,哪知道人家直接就表示,以前忍着你,那是因为还是一家人,现在忍无可忍,直接将你们逐出族谱了,以后你们是生是死,跟咱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再耍无赖,那就不是穷亲戚打秋风,而是刁民放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几家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宗人府一帮人的监视下收拾了东西,凄凄惨惨地搬了出去,他们之前为了收买林三,可是花了不少钱,差点没将老底子都搭进去,这会儿能收拾出多少东西,若是还想保持之前的生活水平,只怕不肖三月,几家子都得去吃土。
听得宗人府这般处置,克俭郡王却是心中冷笑,这才哪到哪呢?你们差点害死了我的儿子,居然还能全身而退!除宗籍算什么,不弄得你们鸡犬不宁,老子这个郡王就白当了!
几个闲散宗室,尚且能够叫林三这样的混混头子亲自为他们做事,更别说克俭郡王是个正经的郡王,他当下就叫下头人先盯着那几个“兄弟”搬到那里,好好给他们一份“见面礼”!
这几位一边互相推诿,都觉得是对方那边泄露了风声,尤其是那个因为一枚银锞子被人抓住了把柄的老十二,直接被一通暴揍,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抢走了,差点连他妻子小妾头上的钗子都被撸走,这哪里还是兄弟,简直与盗匪无异。
只是老十二势单力孤,又自觉有些亏心,心中暗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图省事,没真的将那锞子给熔了呢?要是随便做成个银角子,谁能找出自己的麻烦来!
有了这么一遭,老十二也怕再跟着这几个兄弟,回头再被打劫一把,当下匆匆忙忙领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女人孩子跑了,准备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另外几个也是一样,只是急切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宅子,只得先找个客栈暂住,又找牙行帮他们找宅子。牙行那边虽说打听到他们是除籍的宗室,但是也闹不明白究竟是出了啥事,怕他们后头还有什么关系,因此也不敢怠慢,按照他们的要求去给他们寻摸合适的宅子。
可惜的是,当晚,客栈就遭了贼。
克俭郡王虽说没到报仇不隔夜的地步,却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手下人直接找了几个梁上君子,后半夜的时候趁着客栈里头的人熟睡,又点了几根迷香,然后将里头几个新住进去客人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给偷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天一早,发现遭贼的人就炸开了锅,那几家除了衣服布料还有藏得比较好的几张钱庄的汇票没丢,连女眷耳朵上的金丁香都被摘走了,可以说,一夜之间就从小康返贫了。
这几个人也不傻,稍微一合计,就知道这只怕是自家那个无情无义大哥的报复,当下也不敢继续留在城里了,他们手里的钱放在城里,根本就不够花几
天的,还不如将能卖的先卖了,去外头买个小庄子过活。
只是,克俭郡王哪里这么容易放过他们,他们前脚才去当铺将一些不用的衣裳还有以后也未必能穿的绸缎给做了死当,后脚就遇上一帮地痞无赖斗殴,躲避之间,就被人摸走了荷包。
几次下来,几家人别说是住店了,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他们的妻妾也受够了这些,妻子闹着要和离,跟着他们非得饿死,小妾也怕夫主没钱直接将她们发卖了,她们从小就跟着这几位爷,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性子,为了多卖点钱,说不定能将她们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头去,她们可受不得这样的日子,被人一鼓动,竟是带着自己私藏的一点子银钱,直接跑了。
眼见着这几家这些日子被折腾得鸡飞狗跳,差点就妻离子散,克俭郡王这才暂且作罢。哼,你们既然想要踩着我们父子的骨头去享受荣华富贵,那你们就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贫困交加吧!到那个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克俭郡王这番动作也叫许多人不免侧目,原本大家就觉得克俭郡王是个狠心绝情的,如今更觉得他出手无情,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都落得那个地步了,你还痛打落水狗,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克俭郡王对此却是不予理会,刀子没砍到自己身上自然不觉得疼,他们若是摊上这种事,只会比自己还狠心!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些不过就是嘴上的谈资罢了,现在大家最关注的,就是圣驾来年南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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