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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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怀念了一下义忠亲王之后,两人似乎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圣上也不拐弯抹角了:“恩侯,帮朕!”
贾赦愣愣地看着圣上,就听圣上说道:“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兄长最后那样都是被逼的!如今,却又轮到朕了!朕虽说坐在皇位上,却形如傀儡一般,朝中老臣一个个什么都要向太上皇请示,又将纯王抬举起来,这跟当年有什么两样!”
贾赦舔了舔嘴唇,直接起身跪了下来,低头说道:“愿为圣上效死!”
圣上忙起身亲自拉着贾赦起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有恩侯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贾赦顺着圣上的力气站起来,重新坐下,叹道:“圣上放心,臣尽力而为便是!只是家里母亲委实有些难缠!”
圣上笑了起来,说道:“朕也听说了你家的事情,你家老太太不就是想要拿着孙女寻个金龟婿嘛!朕跟你平辈相交,可不想吃这个亏,要不,朕回头就给她一个恩典,将她送回去?”
贾赦有些心动,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别!家母素来觉得那丫头生辰好,是个有造化的,圣上您前脚把她送回去,后脚家母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您就当没这个人,让她老老实实在宫里做个女官,回头到家二十岁了,家母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圣上见贾赦脸色越说越苦,不免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自己摊上一个抓着权力不放手的老爹,贾赦摊上的是个没什么长远眼光,还一门心思攀龙附凤的偏心老娘,偏生都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圣上可不会跟贾赦说,你家那个老娘们是个糊涂蛋,你别管她怎么折腾,自个做主就行。放在后世,你在网上说什么父母皆祸害,还有人支持并共鸣,但是放在这个时代,除非是原则性错误,否则的话,那真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母权来自于父权,拥护父权就是拥护君权,这就决定了,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冒着未来给自己挖坑的风险,对孝道指手画脚。
再说了,正因为贾家如今这个样子,贾赦才能老老实实给自己效力,也能迷惑太上皇。至于贾家这般反复横跳,会不会在别人眼里落个骑墙派的名头,这跟圣上有什么关系。
然后,圣上就跟贾赦说了林如海的事情,贾赦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还想着林如海调回神京呢,结果又得去做什么劳什子巡盐御史!
好在巡盐御史跟其他官职不同,一年便是一任,贾赦琢磨着再等个一年,自家妹妹妹夫还有那个小外甥女就能回来了,当下便是又替林如海表了一番忠心,表示回头就写信去扬州,跟自家妹夫说一下圣上的隆恩。
圣上来找贾赦,为的就是这事,既然目标已经达成,便也不在外头多留。他如今这个身份,并不适合白龙鱼服,别的不说,要是徒宏憬胆气壮一点,玩点花样出来,说不定就达到弑君的成就了。
因此,圣上先一步返回宫中,贾赦在茶楼里又坐了一会儿,还跑到琉璃厂又淘换了几l样东西,这才慢悠悠回去了,脸上神
情明显有些春风得意。
张氏见了,不免笑道:“老爷今儿可是淘到什么好东西了,不如叫我也见识一下!”
贾赦笑眯眯地将淘换的东西随手丢到桌子上:“东西嘛,倒是真品,不过也算不得多好,今儿个老爷我高兴的不是这个!”
张氏有些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贾赦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夫人猜猜看,今儿个我见到谁了?”
张氏一愣,也跟着猜到:“莫不是太爷的旧部?”
贾赦摇了摇头,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在张氏耳边低声说道:“今儿我出门,其实是去见圣上了!”
张氏吓得一个哆嗦,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贾赦。
贾赦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那位还记得当年东宫的情谊,我琢磨着,说不定过个几l年,舅兄他们也能回来!”
张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腿有些软,退后几l步,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前几l年的时候,张家老爷子在忧愤中过世了,她几l个兄长连回去奔丧都不能,她这个外嫁女,也只能私底下烧了几l刀纸,悄悄在外头庙里供了个牌位,点了长明灯。若是张家能够平|反,那真是再好不过!
张氏哭了一阵子,只看得贾赦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少年夫妻,便是如今少了从前的热情,却也是恩爱过好几l年的,如今两人之间没了曾经的爱恋,却真的如同骨肉亲人一般,感情反倒是愈发深厚起来。
贾赦起身抚摸着张氏的脊背,感受到妻子的颤抖与软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夫妻两个之后抱头哭了一场,消息传到荣庆堂,贾史氏还有些纳闷,以为张家又有人死了!毕竟,当初张家老爷子死讯传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贾史氏对张家没多少好感,说是亲家,她当初没事几l乎不登张家的门。甚至张家出了事,贾史氏还有些幸灾乐祸。如今似乎张家又有坏消息传来,贾史氏心里头悄悄乐了一场,又叫下头卤了炸过的鹌鹑和野鸡崽子,回头给她晚上佐粥吃,咸津津的,吃着正合口。
这边才吩咐下去,那边贾宝玉已经摇摇晃晃走过来,他学说话比较早,不到一周岁,就能跟着贾元春学几l句三字经了,无非就是说得不清楚罢了,如今说起话来,愈发利索了,已经能说比较长的句子。
这会儿奶声奶气地叫着:“老祖宗,宝玉来了!”
贾史氏顿时笑开了花,忙说道:“哎呦,宝玉啊,快来老祖宗这里来,怎地不叫丫头抱你过来,这门槛这么高,万一绊着了怎么办?”
一边跟着的几l个丫头忙解释道:“老太太,原要抱了宝二爷过来的,只是宝二爷不让,非要自己走过来!”
然后就看到贾宝玉伸出手,手里还抓着一枝梅花,嘴里甜甜蜜蜜说道:“宝玉给老祖宗摘花戴!”
贾史氏简直是心花怒放,忙将贾宝玉揽到自个身边坐下,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和花香
,笑眯眯说道:“那宝玉现在给老祖宗戴上,好不好?”
贾宝玉直接在炕上站了起来,贾史氏略歪了一下,叫贾宝玉够得着,贾宝玉将手里那枝梅花当做钗子一样,插到了贾史氏头上。
贾史氏年纪大了之后,其实不怎么喜欢戴什么沉重的首饰,一般就是用一两支比较轻巧的步摇横簪,搭配上抹额,毕竟,人年纪大了容易脱发,她又不喜欢掺假发,如此才不会给头发带来额外的负担。
贾宝玉年纪小,手上也没轻没重的,这一枝梅花插|进去,扯得贾史氏头皮疼,但是心里却是极高兴的。贾史氏也不觉得贾宝玉能如何光耀门楣,但是人家毕竟有可能是神仙下凡,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自己的福气就不会断绝,所以,贾史氏对贾宝玉,那叫一个宠爱纵容。当年她瞧不惯自家婆婆娇惯贾赦,如今轮到她自己,竟是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贾史氏素来只有别人哄她的,没有她哄别人的道理,这会儿对上贾宝玉,嘴里哄小孩子的话,简直是信手拈来。
贾宝玉大概也知道谁是这个家里决定他命运的人,他素来对年纪大的婆子不理不睬,但是在贾史氏这里,那叫一个乖巧可爱,童言稚语,只哄得贾史氏乐得合不拢嘴。
祖孙两个互相哄了一阵子,贾史氏便笑着问跟着的奶娘李嬷嬷:“可给宝玉喂了奶了?”
李嬷嬷忙说道:“已经喂过了,等半个时辰,还得再喂一次!”
贾史氏听着点了点头,又叫下头做了嫩嫩的鸡蛋羹过来,毕竟,贾宝玉牙都长了好几l颗了,奶水再养人,也有些不足,自然也得略添一些辅食。
鸡蛋羹做起来快得很,贾史氏这边供应一向富裕,大冬天的竟是还有鲜虾,将虾仁剁碎了与鸡蛋一起蒸,再点上两滴香油,闻起来就是香喷喷的。
贾宝玉还让着要跟贾史氏一起吃,贾史氏意思意思吃了一口,便叫人喂贾宝玉,又是笑道:“宝玉虽说年纪小,就已经看出孝顺来了!这样的好孩子,他老子还要挑拣!”
说着,贾史氏又问道:“二老爷那边,赵姨娘几l个月了?”
贾史氏身边的丫头也已经换了一茬,只是只换人不换名字罢了,这会儿说话的就是新的翡翠,她嘴里说道:“已经有五个月了,大概明年二三月里头,就该生了!”
贾史氏若有所思:“倒是跟敏儿家的丫头前后脚!”
说到这里,贾史氏笑着看向了已经吃完了蛋羹的贾宝玉:“你姑母家还有个妹妹,名字里头也有个玉呢!”
贾宝玉眨了眨眼睛:“妹妹?宝玉要妹妹!”
贾史氏呵呵笑道:“好,回头你姑母回京,就叫你见见妹妹!”
她这会儿还没生出亲上加亲的想法,无非就是喜欢贾宝玉,又想到了还没见过的外孙女,因此随口一说罢了。
贾宝玉见贾史氏也不再说什么,他这个年纪,对妹妹还没准确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只是几l个哥哥都不常见到,原本模模糊糊有个大姐姐,似乎很
久没出现过了,二姐姐也不跟他们住在一起,不过是偶尔跟着一个伯母来一次罢了。
所以,贾史氏一句话带过,贾宝玉很快便忘了这回事,又凑到几l个丫头那里,闻她们身上的胭脂味,还闹着想吃。
几l个丫头哪里拗得过贾宝玉,何况小孩子嘛,喜欢这种甜香的味道,本来也是正常的。因着贾宝玉这个毛病,荣庆堂这边的丫头用的胭脂都上了一个档次,免得贾宝玉吃坏了肚子。
贾史氏也不生气,就看着小孙子跟几l个丫头闹腾,只觉小孙子真的是聪明又可爱。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顾晓如今却想要将自家儿子撵出去。
末儿跟着季先生,读书什么的都比较敷衍,却是一直在坚持学绘画,不仅在纸上,在绢布上画,如今已经发展到在墙上画。
他自个院子里头,连院墙上都被他画上了各种草木花鸟,倒也颇有些趣味,但他如今竟是不满足于只画这些了,开始闹着想要学人物壁画。
这年头不讲究解剖学,那等名家画出来的人物虽说只追求神似,并不会追求形似,但是总归画出来的人物都比较自然,最多就是画上的人经常会显得额头比较大,不过这也是难免的,这年头除了未婚少女额前会覆发,就跟后世刘海一样,男人妇人都会将头发梳上去,很长时间还特别流行高髻,若是搭配上额饰帽子还好,若是没有,画上人一般又都是细眉细眼的,还喜欢将脸画得珠圆玉润,一看可不就真的都是一溜大脑门。
但是末儿可还没有这个能耐,画出来的人物,比例就很不协调,身体姿态也很是古怪,简直跟软面条一样。顾晓原本就是一时兴起,跟他说了西洋那边的透视法,还有就是用炭笔给他画了一幅人物素描,结果就被末儿给缠上了。
顾晓上辈子学这个都是上班之后搞的,根本就是浅尝辄止。这辈子原身闺中的时候也学过一些,顾晓之前一时兴起,还画过几l次,只是那会儿末儿还小,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她对这个,是真没什么热爱,她自己也就是在网上看了点教程,属于野路子,不是学院派,之前教了末儿一番,已经算是将自己知道的都教了。
但是末儿就是不相信,硬是觉得顾晓这个当妈的肯定深藏不露,还有绝活自己留着,各种软磨硬泡。
顾晓好说歹说,最后直接出了个馊主意,虽说因为当年传教的事情,朝廷将那些传教士都驱逐出境了,但是也未必没有漏网之鱼,你自个去找找看,可有那等擅长画人物的西洋人,到时候叫他们教他便是。
末儿一听,顿时就来劲了,如今没事就往外头跑,想要找出什么西洋人来。
可惜的是,除非是遇上各国朝贡的年份,否则的话,想要在神京遇上西洋人真的比登天还难。
主要是这些人当初留给大家的印象比较恶劣,他们传教也就罢了,又只认一神,不许大家祭祀祖宗,甚至还胆大包天,想要让教皇给皇帝加冕!
这不是失心疯了嘛!在中原,皇帝是天子,某种意义上本身就代表了神权,这个神权
是远远凌驾于教权之上的,所以,历朝历代,常有皇帝册封神明,如那位刘邦更是骚操作满满,直接将自己册封为黑帝,他当年还宣称自己是赤帝子,等当了皇帝之后,儿子都不肯当了!老子也是帝君,跟你们平起平坐!
所以,对于中原皇帝来说,教皇算什么,允许你传教,那是皇恩浩荡,你倒是反客为主,想要骑在咱们头上了!要不是离得远,打不着,就因为这事就得打起来。
饶是如此,传教士的名声在中原也臭掉了。尤其他们本身底子也不清白,以上帝的名义,颇干出了不少“好事”,之前有一些被他们拉拢的士绅教|徒帮着遮掩,加上他们本身又是外国人,中原又素来要面子,因此,只要不过分,大家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之后出了那事,以前那些污糟事都被翻了出来,甚至许多无头案也被扣到了他们头上。
原本许多无知百姓信奉这个,不过是因为他们会免费发放圣餐,黑面包便是不好吃,但能填饱肚子啊!当然,若是道观佛寺施粥的话,他们只要能赶得过去,肯定也不会错过就是了!总归就是谁给好处,我就信谁!
结果朝廷将这个斥为妖邪,又给泼了不知道多少盆污水,一下子名声就掉到臭水沟里去了。便是许多原本受了洗礼,发誓信教的士绅,也第一时间跟他们划清了界限。
也有传教士不信邪的,私底下偷偷传教。但是他们目标太明显了,根本就不是中原人的长相,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举报。运气好的被官府驱逐出境,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那些愚民当做是妖怪烧死了。
神京这边,除非是西洋来的使团,否则,连做生意的色目人都看不见,这些人想要做生意,那就去平安州,去玉门关,去市舶司,反正不要来神京。
末儿在外头逛了半个月,差点都要跑到外城去了,也没见到一个西洋人,只得又回来磨顾晓。
顾晓无奈之下,只得许诺,回头想办法买一些西洋那边的画过来,或者打听一下,南边沿海有没有学过西洋画法的人。
其实要不是宗室不好随意离京,顾晓倒是愿意给末儿推荐一下敦煌,那边的壁画如今也还没遭到破坏,就这么隐藏在石窟之中,也没什么人关注。
得了顾晓的许诺,甚至还弄到了一幅画在玻璃上的圣母像,末儿勉强算是满意了,带着圣母像回去研究西洋那边的画法,顾晓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看三公子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一代画宗呢!”春香一边给顾晓奉茶,一边笑道。
刚泡好的白梨橙片茶,酸甜可口,温度也正好,顾晓一气喝了半盏,才说道:“随他吧,只看他喜欢便是!”
“也是娘娘开明,寻常人家,都只叫子弟读圣贤书,哪里还能学这些!”春香恭维道。
顾晓忍不住一笑:“咱们家要是寻常人家,说不得还真要叫他学圣贤书,好歹有个功名在身,出门在外,不至于被人欺负!可他已经是宗室子弟了,若是自己想要学,那多学一些经义也是无妨,可若是没这个想法,干什么还要皓首穷经呢!他喜
欢画画也是一样,既然愿意坚持下去,咱们也不缺那点颜料钱,就让他继续学呗,至于究竟能不能学成,就看他的天份!”
下面几l个丫头也跟着恭维,有几l个心里却是郁闷,果然是王府的做派,生下来就有爵位,一辈子吃喝玩乐都花不完,与其让他养成什么不好的习惯,不如培养一个可以贯穿终生的兴趣爱好。可怜她们这些丫头,可就没这样的运气!
顾晓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这年头,能投胎成男人,就是绝大的运气,再生在一个富贵尊荣之家,那就是出生在罗马,自然可以更随心所欲一些。可以说,生在这样的人家,只要不学坏,就是在为社会做贡献。
顾晓对自家孩子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徒宏憬却是从小被望子成龙,久而久之,真当自己是真龙了。
太上皇重新给他画了一张大饼,原本以为老婆岳父会跟他一起看这块饼,结果,别说是岳父了,老婆都不买账。
纯王妃又不是傻子,徒宏憬就是个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之前连河都没过,就想要拆桥,如今发觉还有过河的希望,又想要将桥搭起来了!
纯王妃琢磨着,徒宏憬这种人,老老实实做纯王还能多活几l年,像他这么乱跳,迟早死无全尸!
纯王妃已经将手里多的嫁妆悄无声息送回了娘家,她已经做好了被徒宏憬牵连的准备,谁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皇家又没有王妃和离的先例,她也只能是忍了。但是,她绝不会生下孩子,叫孩子跟着一块受罪!没有孩子,将来坏了事,她还能一了百了,有了孩子,她就得好死不如赖活!纯王妃才不想为徒宏憬生孩子,瞧着府里头又想要爬床的,都被纯王妃一股脑儿塞给了徒宏憬,自己一门心思吃斋念佛。
徒宏憬被纯王妃气得够呛,知道镇国公府是靠不住了,忽然又想起来自家跟贾家的约定,再想到贾元春居然没被分到自个母妃身边,顿时就疑心贾家也反悔了,不免愈发气恼起来!麻蛋,要是贾元春是贾赦的女儿,吃这个亏,他也就忍了,你贾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不拿我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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