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欲念无从，天魔作乐（1 / 1）

蒙境。
空中犹如太阳一般的帝魂逐步缩小，变成人形，站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真麻烦。没有真正的肉体，各种受制。”
无空身体到底是捏造而成的血肉之躯，并非周天野真身。先被“花魔女”的阴阳玄劲击碎五脏，接着被“天人五衰法”催灭寿元，肉身已处于崩溃边缘。
不过也幸好是临时肉身，还有救。
水中盈动无穷灵光，是所有进入蒙境内的生灵之灵性本源。当水中的灵满盈，周天野也就达到开辟“魔国”的标准了。
灵光荡漾间，水中出现周天野的倒影。
左手拂袖，微风吹皱水面，他的影子变成“无空”的模样。
抬起右手，万灵血爵入手。
倾泻而下，血红色的液体缓缓在水面流淌，一点点渗透到“无空”的倒影。
随着“倒影”越来越清晰，远在神火门驻地的少年蓦然睁目。
从床上爬起，少年环顾四下。
“看来，已经到神火门了。”
忽见窗边有一团缩起来的黑影。
周天野重新躺回去，咧嘴道：“你这次下手是够重的。我让你找人袭击，可没让你把白珺武那个疯子找来。”
“做戏嘛，总要逼真一些。”宋明羲缓缓自黑影现身。
打量脸如白纸的少年：“你伤势如何？那个女人的手段，对你没影响吧？”
少年缓缓闭上眼。
在他已破碎的五脏处，有一朵阴阳二气盘旋的玉莲。青莲之畔，有五脏精气凝聚的宝轮将其镇压。
过了一会儿才睁开。
“还好，那份‘阴阳玄劲’被我封印，暂时出不了事。不过我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如此不要脸，自己借用徒弟的身份。”
“还真是那位？”宋明羲啧啧称奇。那位还真打算老草抓小牛啊？
“魔后，不，魔帝之位给刘奕香又如何？远不如自己亲自把握。”
“也对，刘奕香才几岁。而魔帝之位牵扯甚广，他把握不住。”
否则，干嘛投向我们这一边呢？
二人就“阴姬占用徒弟身份的事”好一番嘲讽。
等二人嬉笑过了，宋明羲正经问：“眼下，要怎么做？”
“神火门的人还是有些多了。”
周天野感知中，这座驻点至少有几百人。
宋明羲皱了皱眉，解释说。
“渊阳城的神火门毁后，荣道、韩飞、曲灵玉等人携重伤的谭亨以及其他核心弟子，来到净门城收拢门徒。”
神火门生意遍布阳州，各处镖局行当俱是他们的人。在几位核心弟子的号召下，神火门各地弟子重聚一堂。虽然实力远逊全盛之时，且失去一位渡劫高手坐镇。但靠着几位核心弟子以及各路精锐，勉强也能维系住体面。
“他们未来的目标，可能是乾朝——乾朝那些供奉们对神火门传承会有一些兴趣。”
说到底，神火门出过一位仙人。
成仙之法，足以让乾朝供奉对神火门动手。
而神火门原本笼络朝臣的举动，也更加刺痛周氏皇族的心。
“只要乾朝下手，神火门翻不起大浪。何须我们额外费力气？”
“你忘了吗？神火老祖开创神火门，虽然最终把基业传给儿子。但不代表他没有其他弟子。”
周天野嘲笑道：“曲烈峰有五个师兄弟。虽然彼此关系不睦，但他还有两个同门活着呢。”
神火老祖偏爱独子，但也有五个得到悉心教导的徒儿。
宋明羲仔细回忆一番，缓缓道：“当年神火门分家，曲烈峰领着两个师弟守住基业。其他三个师兄弟离开阳州，自立门户。数百年岁月后，神火门内的两个师弟已然不在。神火门外的三位师兄也死了一位。
“我记得，曲烈峰那两位活着的师兄，成就远不如他。目前，一个在灵州寻找传说中的仙藏。还有一位……”
“那位娶了一个古玄宗的女修为妻。两人在外开辟仙府，收徒七人。得知这边消息，应该会赶回来。两位玄境高手，足以帮神火门重新稳定。”
甚至有可能为了谋划神火门大兴，对风南霄动手。
而这一点，是周天野万万不接受的。
与无相铃进行合炼的裂神枪，才是他眼中的宝贝。而风南霄作为神兵持主，绝对不能有事。
为此，神火门必须继续削弱。
周天野语气冷漠。
“抢先在黑凌峰归来之前，让神火门再死一批人。曲灵玉、荣道、谭亨、韩飞……除这几个人外，再活二三十个神火门弟子，也足够了。”
“……”周天野态度坚决，宋明羲亦不好多言。
不久，黑影缓缓退去。
暗里，宋明羲腹议：“麻烦，真麻烦！你说说话便罢……这真正干活的，可是我啊。”
联络白珺武过来杀人，设法打探神火门动向，更要清点神火门人数，避免留下之人过多。
桩桩件件都是事儿。
所以，他才懒得费心折腾。
奈何周天野非要尽全功——
出了门，宋明羲看了一眼在门外守着的风南霄，再度悄然隐去。
风南霄背着无空赶来神火门。
荣道等人与无空到底有交情，自不敢怠慢。
而在帮他疗伤时，众人察觉风南霄身上的功力不对劲。
那份同源的亲和力，且对方的功力似乎比他们更见精纯？
而当“裂神枪”与曲灵玉的“殛光飞剑”，荣道的“纯阳无极棍”共鸣，众人立刻得知此枪与神火门渊源。
风南霄乃正人君子，光明磊落。自然将得到神枪的前因后果与神火门一众坦白。
而这坦白后，众人目光就不对劲了。
察觉众人神情异样，风南霄更不敢大意，亲自守在李无空的房门外。
……
“该死！”叶天杰一脚踹飞凳子，骂骂咧咧，“我们当初怎么没想到回神火门去看一看？”
白虎叶天杰，神火门活下来的核心弟子。
眼下，他与荣道、曲灵玉、韩飞正在商量“裂神枪”之事。
韩飞亦不免有些抱怨：“无空小弟也是多事，为何要把这人带过去？早点来找我们，让荣道你早点去，何必让枪魂流落在外？”
荣道平静道：“枪魂是否存在，本也是未知数。无空贤弟只是带人碰碰运气。何况，风南霄身上也有神火门心法，是咱们一脉的同门。”
“同门？”叶天杰嗤笑，“师弟这话说出去，那姓风的承认吗？”
荣道闭口不语。
“何况，咱们神火门虽说是一脉传承。但到底怎么回事，大家还不知道？
“司马师伯已故，黑师伯建立玄火灵府，门下七人传承鲜明。至于令狐师伯……现在还联络不上？诸位，若风南霄是他的门人，你们别忘了令狐师伯当年和师尊的恩怨。”
荣道、曲灵玉等欲言又止，但叶天杰却如临大敌。
他和谭亨入门早，见过当年几位长辈争吵。当年神火门失去仙人老祖，风雨飘摇。黑凌峰与曲烈峰决定将六人得传的秘宝凑在一起，尽快帮一人增进修为，以庇护神火门传承。
可令狐玄峰与司马青峰却不愿意。
最终，诸人大打出手。
黑凌峰、曲烈峰等四人抢走两个同门得授的“仙丹灵药”。不久，黑凌峰被曲烈峰击败，由曲烈峰取用六人所得秘宝灵药，精进修为。
没多少年，黑凌峰亦选择离去，在外自建仙府。
“未必是大师伯的传人。”
“那就是司马师伯？司马师伯被师尊击伤，修为跌了一大境界，与师尊关系更差！”
叶天杰在屋中焦急踱步。
“不论是哪一位师伯传人，都是大麻烦。天大的麻烦。倘若这次魔劫被他力挽狂澜，未来神火门主是谁？师尊留下的基业传给外人，你们能忍，我可不能忍！”
冷厉目光扫过众人，韩飞虽有些赞同，但见他如此急躁，却也有不满。
荣道和曲灵玉对视，她趁机转移话题。
“关于黑师伯归来，几位师兄意下如何？大师兄和哥哥，可能需要古玄宗帮忙。”
黑凌峰的妻子是古玄宗门人，精通丹术、医道。
哪怕为两位同门着想，也不能阻拦黑凌峰归来。而且，黑凌峰作为长辈，也是目前神火门内，唯一一个将《裂天玄火诀》修炼至通玄境的人。日后众人修行，怕还需要黑凌峰指导。
再者，神火门近日已经被前朝明里暗里打压，也急需正道联盟庇护，更需要高手坐镇。
想到此处，叶天杰泄了气，重新坐下来。
“我的底线只有一个。门主之位不能从咱们这一脉让出去。”
眼下，新一代门主尚未抉择。
就是因为谭亨、曲仲勇伤势严重。而曲灵玉资历浅薄，难以服众。荣道虽有名望，却不为曲家血脉，也受到一部分弟子排斥。
叶天杰有争夺门主之位的想法，推波助澜默许门主之位悬空。
但等黑凌峰归来，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荣道等人默默点头，随后各自离去。
这是这几个月的常事了。虽然日常业务走上正轨，但神火门核心弟子们的讨论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这次不仅没有达成一致，反而多出一个新的分歧。
如何对待风南霄？
……
“要如何对待这家伙呢？还有他身上的‘枪魂’。”
叶天杰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枪魂在手，是三人之中最有望重铸仙器的人。
“如果抢到枪魂，再夺取荣道手中的无极棍……”
零零……零零……
耳畔蓦然回响悦耳铃声。
悠扬、空灵，又带着一种奇妙的蛊惑力。
叶天杰心中的欲念彻底上浮。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正如昔年师尊等人集合诸多秘宝而归于一人。眼下，也唯有将三件地级法宝归一，重铸神枪仙器才能与黑师伯分庭抗礼。说到底，未来属于我们这一代人。”
呢喃声音在耳畔回响。
叶天杰看到自己下令，让几个心腹师弟按照早前安排，对谭亨动手，以迫使荣道前去救援。从而将大师兄的死嫁祸给荣道。
他也看到自己给风南霄下毒，将枪魂拿到手中。
最终迎娶曲灵玉，将枪魂、枪身、枪刃合为一体，恢复真正的仙器姿态。
持有仙器的自己，压服黑凌峰成为神火门新的门主。然后率领其他神兵持主将魔道再度打败……
零零——零零——
屋内，周天野晃动“无相铃”，嘴角浮现笑意。
这铃铛虽有剑意温养，可不仅仅是剑道兵器。作为“无相无形”的大道体现，这铃铛也可加持幻术。
零零零——
一下一下的，周天野以天魔幻妙勾动叶天杰心中欲念。
终于，在叶天杰的双目上，构架一个无形眼镜。宛如血肉之物，与叶天杰欲念融合，彻底不分彼此。而在无相加持下，旁人无从察觉。
无相幻魔境！
眼镜所见一切，俱是周天野想要让其所见。
“所思所想俱在掌握……且按照你最初的那份计划，开始行动吧。”
叶天杰早就开始着手准备对付荣道了。
尤其是门内师兄弟们有呼声：由荣道、曲灵玉成亲，以坐上门主之位，共同掌握神火门。
因为这等想法，叶天杰早有杀心。
只是碍于多年相处，一时间难以真正下决定。同时也担心事情暴露，惹来正道声讨。
而眼下，在幻术驱使下，顾虑彻底打消，他立刻着手安排心腹引荣道前往谭亨所在。
“来吧，快点来吧！通过你引爆神火门分裂，才能进一步削弱神火门，再不成威胁。”
吱钮——
门被推开，风南霄进来。
“贤弟，你没事啦？”
“略好了一些。”少年说完，又感觉阵阵疲惫涌上心头。
压下阴姬化身的阴阳劲力，又设法勾动叶天杰欲望，周天野的这具肉体又开始闹革命了。
他不得不重新躺下歇息。
风南霄坐在床边照顾一阵，便见外面有神火门弟子端来药碗和茶水点心。
“风先生，这是师姐命人为玄微剑主熬制的灵药。还有——这些灵茶、点心也是师姐准备的。您在外面守了一夜，也该歇息一下。”
见少年醒来，这位小弟子显得十分高兴。
几位年长师兄们的争斗，和他这样的小弟子无关。
即便是幕后之人打算利用他做些什么，他本人也并不清楚。
风南霄含笑谢过，亲自将药碗端过来。
“贤弟，该喝药了。”
看到那碗药越来越近，周天野沉默。
叶天杰下令将毒药赐给心腹，要求他们对风南霄下毒，但没让他们一起毒害自己啊？
一群蠢货！叶天杰说得明白，只针对风南霄。
把我一起针对，不怕离渊宗报复吗？
盯着药碗，周天野心下迟疑。
他以幻术挑起叶天杰欲念不假，但叶天杰准备的药，却并非出自周天野之手。而是前些日子，叶天杰早早准备好，针对荣道的另一重手段。
这是一瓶来自魔门乌魔道的奇毒，名曰神薨。
哪怕魔毒对魔修的杀伤力比针对仙道要弱。周天野也不敢随随便便喝下乌魔道的“神薨”。
神薨，最初是红花魔后针对梦后娘娘研究的毒。
此毒入口，红颜立转霜貌，整个人垂垂老矣，与“五衰魔相”相类。
拿这种玩意针对我，是想要把我的死推到白珺武身上吧？
混账玩意！
虽然是叶天杰手下私自做主，但周天野还是默默把这笔账记在叶天杰头上。
“贤弟，速速喝药吧。”
见少年满脸犹疑，风南霄想起他喜好甜食、点心的做派，不觉好笑道。
“良药苦口，喝了药早些睡下，明日一切就大好了。待你痊愈，我回头上街给你买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