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第一次坐地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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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下午的阳光,斜斜地倾泻在人民广场上,在一片繁茂的树叶中找到几个缝隙,在方自归和莞尔坐的长椅上投下几个耀眼的光斑。
风继续吹过,将若有若无的音符吹弹到耳边。喷泉缓缓跌落的水珠如珍珠般闪烁着光芒,在空中形成一道流动的丝带。然而莞尔的漂亮脸蛋带着一些愠怒,方自归看着这张绿荫衬托下的漂亮脸蛋,无可奈何地搔了搔头。
“你当然错了!”莞尔批评道。
“如果我错了,你告诉我错在什么地方。”方自归有些不服。
“校领导说你你还敢说你没有错?”
“我看那帮老头不懂经济学,还批判我?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是亚里士多德说的。”
而莞尔认为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还不是最讨厌的,最讨厌的是方自归在关公面前耍飞刀。
而方自归认为校领导对自己演讲的批评还不是最令人失望的,最令人失望的是著名经济学教授在他蜻蜓点水的点评中,竟然不提自己观点独特、论证严密、精彩绝伦的演讲。方自归以为,校领导好象喜马拉雅山上的积雪,非但顽固,而且终年不化,他们喜欢说些没要紧的套话,就随他们去好了,可经济学教授对自己的发现无动于衷,方自归觉得非常失望。
缓缓移动的阳光照在了长椅的一个金属扶手上,让它发亮发热,彷佛它也在心烦意乱地散发躁动的能量。广场上彩色的植被作为这个争执场景中一道平和的线条,静静地生长。
“我们上一辈吃过这个亏你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被校领导骂得狗血淋头,这是最不实用的!”
方自归听说上海男人惧内,经过与莞尔谈恋爱,认识到自己这个四川男人也惧内,决定以后也要戒骄戒躁,知己知彼,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经过一番争吵,方自归举手投降,“好吧,我认错。”
莞尔乘胜追击,“那你知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
方自归节节败退,“报告领导,以后我再也不在公共场合发表言论,讨论话题。”
“这还差不多。”莞尔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问题解决了,我们去坐地铁吧。”
空了的长椅静静地承载着他们的争执和承诺,广场上依然熙来攘往,人们行色匆匆地走过。
走进地铁站,一阵凉爽的气流扑面而来,方自归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欣赏站内的壁画和浮雕,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时尚的艺术展览。
四月初上海的地铁一号线就开通了,莞尔已经坐了几次,方自归还没坐过。这条地铁给方自归带来的直接好处,就是送莞尔回家可以节约半小时。以前莞尔是坐车先到外滩,然后再转一辆公交车回家。现在莞尔是坐车先到人民广场,再乘地铁回家。
坐公交车在人民广场下车有个好处,就是不用在下车前一边像念经一样念着“五七哇?”,一边向车门的方向挤,因为人民广场是许多路公交车的终点站和站,大家都要下车的。
好处还不止这些。
一列地铁缓缓地在方自归面前停稳了,时间准确,位置准确,方自归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上海挤公交车还要计算冲锋提前量的情形,脸上露出了微笑。
地铁车厢里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尘埃,没有售票员歇斯底里的吆喝。透过车窗,方自归看见隧道里灯光闪烁,广告牌不停向后退去,彷佛进入一个独特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堵车。
“第一次坐地铁,感觉怎么样?”
“很好。”
“你肯定不会晕车。”
“嗯。”
“我说上海是中国最好的城市吧。”
“果果的话,自然是没错的。”
到站了,方自归和莞尔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看见站台上人来人往,但秩序井然。
地铁车厢的容量比公交车大得多,而且几分钟就来一班,这么一来,长期超水平发挥的上海公交车有望返璞归真恢复正常了,方自归感觉地铁真是前所未有地方便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产和生活。
当晚的半夜谈,方自归就向室友们分享了第一次坐地铁的感受,大家就围绕地铁和交通聊起来。
聊着聊着,方自归说:“下班高峰期时间,地铁里人也不是特别多。”
兽这时候说:“男女比例是否有变化”
室友们在黑暗中一愣,然后就有几个室友笑了起来。
在校园里充满欢乐的气氛中,方自归迎来了第二次川沪大战。
川沪大战当天,到虹口体育场为全兴队加油的大学生人数和去年相当,大学生们还是包了整整一个看台。但宝钢的四川工人来的比去年少,不知是不是因为全中国到处都是工地,钢铁来不及生产,所以抽不出空来。好在这次四川球迷包了两架飞机,从四川过来的我军主力比去年阵容大了一倍。
然而,方自归和大成等人喊“雄起”喊破了喉咙,全兴队还是0:2输掉了比赛。
去年全兴还有魏群猛虎下山进了申花一个球,让方自归热血沸腾,今年全兴队的表现还不如去年。更加郁闷的,就是上半场快结束时,一场瓢泼大雨“哗哗”下了起来。因为比赛前天气还很晴朗,球迷们都没带雨具,所以看完比赛,在场球迷们都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退场时,方自归心情沮丧。莞尔在球场门口看见走出来的方自归,一边给方自归撑伞,一边就忍不住笑,“哈哈哈……”
方自归心情不太好,“笑什么笑?”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
今年因为球场保安死活不让方自归带着“雄起”的大旗进场,方自归进场前用彩笔在脸上写了“雄起”两个字,结果淋了一场大雨,字早已经不成形,脸则变成了花脸。
“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还是一只落汤鸡,哈哈哈……”
“我生气了啊!”
“是不是四川队又输了?”
“……”
莞尔笑道:“别垂头丧气的,我支持你们四川队。这样吧……今天我请你吃顿好的!”
前一年川沪球迷发生冲突的事,莞尔知道。因为担心方自归发起疯来没有分寸,担心方自归的安全,所以莞尔跟方自归约了,比赛结束后在虹口体育场外碰头。这一年川沪球迷各喊各的,倒是没发生冲突,但是莞尔看到方自归落汤鸡的样子,感觉他的狼狈程度丝毫不比去年有所减轻。
好在有了地铁,莞尔和方自归一起到莞尔家比过去更快一些,莞尔回家里拿了一套他爸的衣服,给方自归换了。
方自归回到一零一时,已经过了熄灯时间,谁知方自归开门进了宿舍,发现里面热闹非凡。
丁丁雷霆万钧地摔出一张黑桃七,“拱猪!”
为了展示电气系学生的学养,在没有《东京爱情故事》的夜晚,一零一的同学们竟然也开始偷电了。
宿舍内灯火通明,七大光棍一个没睡,三个斗地主,四个拱猪。整个一零一室的人力资源,真是得到了最充分的利用,就好像改革初期的私营企业,没有一个冗员,用血战到底的态度迎接每一个节假日的到来。
走到拱猪的那桌,方自归发现每人脸上都贴着长短不一、数量不等的白纸条,猛一看好像四个白无常。
方自归问:“今天什么情况?”
小莫道:“从明天起,全国开始实行双休日了,我们决定今天玩通宵以示庆祝。”
方自归想起来,报上是有这么个消息,说从今年五月一日起,全国首次实行五天工作制。
韩不少打出一张黑桃十,然后不忘关心一下站在身边的方自归,“又拱!今天回来挺早啊。”
另一桌斗地主的阿远对方自归嬉笑道:“明天就放假了,今天怎么不在温柔乡里多缠绵一会儿?”
方自归骂道:“滚!”
老夏一把撸掉脸上的纸条,“神,我想睡了,这把打完了你来打。”
方自归心想,好吧,四川队刚输了球,正需要某种活动对冲一下悲伤,索性再接再厉,给小莫的脸贴上更多的纸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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