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旧日交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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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前后,黑马和小陆子几个就赶回到递铺。

赵掌柜的死因很简单:

赵掌柜老娘舍不得刚置的宅子,刚起好的新屋,宁死也要留下,看着她家新屋。

赵掌柜就和老娘一起留下了,一起烧死在新屋里。

“赵家那父子兄弟四个,一只手抢咱们的铺子,另一只手往衙门里递了状子,这会儿,正跟赵掌柜媳妇打官司呢。

赵大说,赵掌柜是他嫡亲的弟弟,他嫡亲的弟弟死了,留下的家业,当然全是他们赵家的,要让赵掌柜媳妇把银子和家业都还给他们老赵家。

赵掌柜媳妇咬死说没有银子,银子都拿去置办宅子盖新屋了,一文钱没有,还欠了她娘家十几两银子呢。

说是宅子就在那儿呢,要要,就让他们老赵家拿去。”

黑马坐在只小马扎上,一边说一边叹气。

这一路上过来,像这样争产的事儿,几乎家家都有,到处都是,看的他都要心烦起来了。

“什么时候递的状子?衙门里审过没有?审结没有?”李桑柔皱眉问道。

“这个月初,先头梁军打过来,大家都跑了。

后来,一回到山阳府,赵家父子就往衙门里递状子了。”小陆子立刻接话答道,“说是金府尹没空儿,是钱推官主审,审过一回了,就审了一回,也就是这边问问,那边问问,还没审结。

这些都是府衙的老门房说的。

老门房还说,咱们这递铺的宋管事,和赵大爷一起,往衙门里去过两三回,是去找钱推官。

老门房跟我唉声叹气,说顺风的宋管事,那得算是个人物,说瞧这样子,赵掌柜媳妇一家想贪人家赵家银子,那可贪不了,末了,说赵掌柜挺好的人,还说他那闺女可怜。

赵掌柜就一个闺女,刚满三周岁。”

李桑柔听的脸色阴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顺风各条线上都是单独结帐,一应横向帐务往来,都是经从建乐城总号,平时又是一季一清帐,宋管事的帐,清结的很快。

邹旺看着清了帐,再看着将宋管事一家清出递铺,和枣花一起,往大堂进来。

“听这递铺的伙计说,先是那位赵大爷和宋管事攀了个拐弯亲,后来赵大爷又把小闺女送给宋管事做了小妾。”邹旺脸色阴沉。

李桑柔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吩咐道:“午饭后,你去一趟山阳府,找钱推官,客气点儿,问清楚宋旺找他什么事,怎么请托的。

之后去见金府尹,替我向他磕头陪罪,是我没有约束好属下,我会清理门户。”李桑柔冷声吩咐。

“是。”邹旺莫名其妙,却赶紧欠身答应。

“案子的事儿,你跟邹掌柜说说。”李桑柔转头吩咐了小陆子一句,再示意隔了一张桌子,正凝神竖耳听着的孟彦清。

孟彦清急忙起身站过来。

“午饭后,你去一趟宋旺家里,审清楚两件事。

一是宋旺往衙门请托这件事,大约还送了礼,请托了什么事,送了什么礼,是银还是物,哪家的银票子,或是什么东西,哪儿买的,这中间牵涉到谁,你就去找到谁,写出证词,按上手印。

第二件,赵家送闺女给宋旺做妾这事儿,一样的审清楚写清楚,证人证词都写清楚写明白。

审清问好,打断宋旺两条腿,打碎,把他连供词送进衙门,请金府尹依律治罪。”

“是。”孟彦清欠身垂手。

“你写份通告,传谕顺风所有递铺派送铺。

三件事,第一,敢借着顺风的名义,往官府走动,出面话事儿了,宋旺就是先例;

第二,这妾,是谁都能纳的?所有纳妾收小,借着干闺女养女这个那个的,做之前,让他查一查朝廷的律法。

第三,所有的顺风递铺、派送铺,都是合着一家子的力来做来支撑,诸位管事、掌柜的媳妇儿,或是丈夫,和诸位管事、掌柜一样辛苦。

诸位管事、掌柜从顺风拿到的工钱,其中一半儿,是他们的媳妇儿、丈夫的。”

枣花愕然,邹旺也瞪大了双眼,孟彦清眉毛扬得老高。

李桑柔只当没看见。

“这很在理儿。”片刻,枣花掸了掸衣襟,扬眉而笑,“就说我们家好了,家里里里外外,全是妮儿她爹打理,我瞧着比我辛苦多了。”

“大当家的,这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家里,分一半给大盛他娘,我没二话。

我们家里的钱,都在大盛他娘手里拿着呢,我不是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邹旺紧拧着眉。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凡事都有个开头。再说,”李桑柔拖着尾音,摊手笑道:“咱们顺风的管事掌柜,女人居多吧?这不是正好!”

“大当家这话!本来,女人挣的钱,都是她男人的,大当家这么一说,嘿,我是说,总之,我觉得这样挺好。”孟彦清反应最快,一句话没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枣花也抿着嘴笑,邹旺唉了一声,摊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我这意思大当家的知道,就不说了。

大当家说的也是,凡事都有个开头,反正,咱们说的是咱们顺风的事儿。”

……………………

八月中,在扬州城外围了将近两个月的文彦超部,趁着守城梁军疲惫不堪,半夜偷爬上去,半夜一天激战之后,拿回了扬州城。

收复运河全线的捷报,飞奔递进建乐城。

朝廷上下,对这份捷报十分淡然。

从六月起,大家就都已经十分笃定,收复运河全线,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仔细看了一遍文彦超的折子,顾瑾慢慢吐出口气,将折子递给伍相,“你们看看,已经八月底了,天一天比一天冷,扬州一带的赈济,要赶紧跟上。”

“是,文将军在扬州城围了将近两个月,诸事已经准备妥当了。

“昨晚上收到的信儿,说已经开始募集人工,等清理好战场,就开始修建城墙,打扫街巷,舒通河道。

病弱不能自理的平民,主管太医也已经收拢了不少,暂时安置在空宅子里。”

杜相忙欠身答话。

”嗯。“顾瑾应了一声,看着几位相公传看过文彦超那份折子,沉默片刻,从炕几上拿起几张纸,递给伍相,“你们看看这个。”

伍相接过,一目十行扫过,呆了一瞬,将那几张纸递给挨着他的潘相。

顾瑾端起茶,垂眼抿着。

诸人传看完,将几张纸递回给伍相,一个个小心的看着垂眼抿茶的顾瑾,微微屏气,一声不响。

大殿内,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伍相怎么看?”顾瑾放下杯子。

“这份通告,前两条都极妥当,就是最后一条,臣觉得,有点儿说不上来。”伍相答的极其谨慎。

“第一条,前一半极妥当,后一半,”顾瑾哼了一声,“第二条,挑不出毛病,可民非年过四十无子,不得纳妾一条,和民不得着锦一样,都是形同虚设吧。”

“民不得着锦这一条,没在刑统里。”伍相一脸干笑。

顾瑾斜瞥了伍相一眼,接着道:“至于第三条,朕昨天想了半夜,竟然想不出违了哪一条律法政令,大约可算在别财另居?要算进去,也极其勉强。

她只说工钱有一半是媳妇或是丈夫的。

可诸位都觉得这第三条,好像不怎么妥当,是吧?”

“臣是这么觉得。”伍相欠身道。

“臣也是这么觉得。”杜相和潘相等人,也忙欠身答话。

顾瑾看着表态极其谨慎的诸人,沉默片刻,看着潘相吩咐道:“潘相写封信吧,告诉那位大当家,打断腿是私刑,这么堂而皇之写出来通告天下,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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