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飞传到急报 尚书请除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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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两人就匆匆忙忙地给我报信来了。”

张僧诚语带钦佩,说道:“接到这道情报的当时,下官马上想起了上月底,下官与长龄、羊君和明公议事的时候,明公曾有言道,怀疑秦虏北攻阳平、广平,也许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他们的真实意图,是声东击西,取冀州为假,欲反攻我南安等郡是真,於今看来,明公当真远见,料事如神,下官等远不及也!”

有道是“先入为主”,张僧诚、张龟之所以在看到情报后的这短短时间里,就不约而同地做出判断,一致认为这大概是蒲秦放出的烟雾,蒲茂真正想打的,其实是定西的秦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正是源於莘迩在上个月底时,对他们说过的那个怀疑。

莘迩没有什么得意之色,他沉吟了一会儿,从案上拣出了两张纸,叫侍吏拿给张僧诚、张龟,说道:“卿二人看看这个。”

张僧诚官职高,侍吏先给了他。

张僧诚一边低头去看,一边问道:“明公,这是什么?”

“拔若能呈给我的,是且渠元光写给他的一封家信。”

“且渠元光?”张僧诚一目十行,把信看罢,传给坐於他下首的张龟,怒色浮於脸上,切齿说道,“这个叛贼!卢水胡中居然还有与他潜通者?明公,下官敢请领任,彻查此事!一定把卢水胡中胆敢与且渠元光私下通信的那些胡虏,悉数挖出,为国家除奸!”

却是,且渠元光写给拔若能的这封信是一封“招降信”。

在信中,且渠元光极力鼓吹蒲秦的强盛,说“大王已经打下了邺县,河北之地,即将尽入囊中,慕容氏日暮途穷,亡无日矣,幽州也将归入王土,饶以贺浑邪高力之强,亦俯首称臣,等到大秦掩有北地之时,收幽、燕之壮士,资冀、豫之粮秣,西取定西一隅,易如反掌”,劝说拔若能要做个见机识务的“智士”,最好现在就投靠蒲秦,给蒲秦当个内应。

这些也就罢了,关键的是,在此信中,且渠元光於末尾还写道:“莘阿瓜暴政残苛,夺我牧场,内徙我民,收敛重税,强征从军,观卢水诸部大人与元光之信,衔怨者众多!当我大秦王师到时,彼等诸部俱愿踊跃相迎,大王赏罚严明,功则必赏,阿父如不及早拨乱反正,落於人后,元光恐定西灭国之日,我且渠部将难再霸卢水!既为身家,亦为族部,盼阿父虑之。”

这几句话,透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卢水胡各部的酋大、贵种,似乎与元光私下通信的不少。

张龟也看完了此信,拈信在手,摸着稀疏的胡须,思索了会儿,说道:“尚书且请息怒。明公,元光这封信里,劝降拔若能的那些也就罢了,至於其它,不见得是真啊。”

张僧诚怒气未消,说道:“胡虏非我族类,贪利无义,多反复之徒!且我闻之,卢水胡诸部,近年确是小有抱怨朝廷收其赋税、征其丁壮为兵的声音,如何不见得是真?”

卢水胡被徙到陇州内地的诸部,在建康等郡的草场上已定居好几年了,不但赋税方面,定西朝廷已经对他们开始正常征收,并且这些年定西南征北战,军中兵士的损折不小,莘迩“郎将府”的新政目前又尚未在全定西推广开来,还不能做到“藏兵於民,召之能战”,故为了保证常备军的数目,就只能扩大新兵的来源,也已开始对他们进行征募,——征募尽管是半强制性的,凡每落有青壮三人及以上者,皆出兵一人,但这些被征从军的卢水胡丁壮,客观地讲,受到的待遇却是不错的,莘迩没按营户的标准对待他们,按的是“健儿”的标准对待。

张龟说道:“卢水胡诸部近年虽小有怨言,然自古执政,谁又能做到面面俱到?再好的政措,总也会有人不满,出现些许怨言,不足为奇。据龟之所闻,卢水胡诸部的整体情况,还是较为稳定的。毕竟国家虽把他们造籍编户,列为齐民,对他们征取赋税,但赋税并不重,并且工部还专门遣吏,教他们种植牧草,一亩牧草之产,足当数亩野草之量,逢上深冬大雪,国家且尽力拨与存草,助其渡冬,比之昔在卢水两岸,只能靠野草喂牧、靠天放羊的日子,卢水胡牧於今的日子着实是好过了很多,而至於征入军中者,国家日常待之优厚,遇战,则但凡立功,俱以酬赏,与唐人相同,绝无歧视,卢水胡兵因功而得拔擢为军吏者,亦颇有之也,我闻卢水胡里,还有兄弟相争从军,或主动请求从军的,总之,抱怨的只是极少数。

“且渠元光此信中,‘卢水诸部大人与元光之信,衔怨者众多’之言,龟窃以为,不可信也。”

顿了下,张龟又补充说道,“离间挑拨,计之常用。明公、尚书,虏秦与我敌国也,且渠元光叛降之属,必不敢私与拔若能通信,他这封给拔若能的信,肯定是得到蒲茂、孟朗等的同意乃才写的,其信中的此些言语,没准儿便是出於孟朗的授意,是孟朗的离间之计,孟朗正是想骗明公诛杀卢水诸部大人,以挑卢水胡、北山鲜卑、东南诸羌及各部杂胡与我定西离心。”

张龟掌管着兵部的情报系统,卢水胡内部的情形,他比张僧诚了解,一番话有根有据,且推断合理,张僧诚听了,思忖稍顷,怒气渐消,说道:“若说是离间计的话,倒也不无可能。”问莘迩,“敢问明公,是何意见?”

莘迩掂起张僧诚拿来的那道情报,接着点了下张龟手中的那封且渠元光之信,说道:“我的意见是,可不可以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看?”

“明公此话何意?”

“这边拔若能才收到且渠元光的信,那头秦军就南下南阳,看似两事无有干系,可细想之下,会不会凑巧了点?”

张僧诚、张龟闻言,顿皆陷入深思。

张僧诚一面思考,一面喃喃说道:“明公是说……”

“我看你俩对秦军明攻南阳,意实在我秦州的判断是不错的。这个时候,拔若能接到且渠元光的信,长龄的猜测也是对的,此正蒲茂、孟朗的离间之计!这叫双刀齐下,一边挑卢水胡、北山鲜卑等与我离心,欲我陇内乱,一边潜攻南安。”

张僧诚抽了个冷气,说道:“若果如明公所料,那这孟朗,心机智谋,端得深沉可怖!”问莘迩,说道,“明公,那咱们如何应对?”

莘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他从容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且渠元光此信的内容如果传出去,就算我不疑卢水诸部的大人,卢水诸部的大人必然也会自疑不安,会害怕我疑心他们,为防止这一点,我意从他们中,择一二勇武者,擢任之,以示信用。”

“那蒲秦也许是佯攻南阳,实攻我秦州呢?”

“即刻传檄千里,命他严加防备,再嘱令河北、关中的细作,务必时刻关注蒲獾孙部的动向。”

张僧诚问道:“倘使秦虏果袭我秦州,由南阳至天水郡,八百里而已,短则旬日,蒲獾孙部即可能会对我秦州发起攻势,明公,援兵、粮秣、民夫方面是不是现在就要着手准备了?”

“援兵的调署,就交你和长龄去办,明天你俩把调动部署呈与我观;粮秣、民夫,便劳孙公、异真安排,我现下就传书给他俩,三天之内,必须安排妥当。”莘迩言简意赅,布置下了任务,想起一事,遂又说道,“你俩回中台后,先去谒见麴令,对他说,我请他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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