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张浑远见识 黄荣弊转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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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浑说道:“就如明公适才所说,因为殷荡的兵败,桓蒙成为江左的心腹大患,较长时间内,扬州不会再是贺浑邪的威胁。贺浑邪此羯,狡诈类如拓跋倍斤,并且亦一贪婪之徒也,他之前趁慕容暠之死,大举起兵,乃是要与秦虏争邺,换言之,是要与秦虏争河北的,之所以随后降附蒲茂,不是别的原因,而正是因为殷荡的北伐,他无力两线作战,不得已而降之也。

“而如今,扬州、江左不复再有北伐徐州之能,如我料得不错,以贺浑邪的狡诈贪婪,他一定是不甘於久为氐臣的,——我听说,他附会谶纬,妄言谶纬中有其名字,自称得有天命,居然奢望能为中原天子,不自量力、且贪婪如是,故我认为,他或早或晚,必会叛乱!

“贺浑豹子,胡夷之悍将也;所谓‘高力’,羯奴之精卒也!贺浑邪一叛,势必就会吸引走大量的秦虏部队去徐州平叛,……明公,这对减轻我定西的压力,难道不是极为有利的么?”

莘迩拊掌,顾盼诸人,说道:“张公所言,正我所思!”笑与张浑说道,“张公,我与公,可称所见略同!”问陈荪众人,“公等对张公的判断,有何意见?”

比起曹斐的观点,张浑的观点可以说是更进了一步,对这两件事的分析更加地深入了一层。

陈荪等皆道:“张公高见远识,吾等无有异议。”

见诸人没有要再发表不同意见的,莘迩便总结曹斐、张浑两人的观点,沉吟片刻,说道:“总而言之,拓跋倍斤、殷荡这两件事,对我定西有弊,同时也有利。

“弊在拓跋倍斤或许会谋我朔方、我定西将失桓荆州这个强力的外援。利在拓跋倍斤亦有可能反过来会加强与我定西的盟约;贺浑邪也许会作乱东南,致使秦虏不得不调兵往去平叛,从而减轻我定西东部边界的防御压力,弥补我定西失去桓荆州此援的负面影响。”

他问众人,说道,“那么,咱们该怎么具体的部署,以才能最好地应对此弊、此利?”

张浑这时不肯发表意见了,他说道:“浑忝掌内史,进策献议,此浑之职,至若军政部署,自是悉从明公之意。”

“陈公,你来说说?”

陈荪也不肯发表意见,说道:“军事非荪所长,明公但有决议,需荪办处,荪必倾心尽力!”

莘迩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不追问他两人,问孙衍、黄荣、羊髦等,说道:“公等请讲讲吧。”

孙衍亦不擅长军事,他管的是财政,表了个态,说道:“去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今年的收成,看情况也会不错,明公前年以今,招西域胡贾,连着成立了十余支官办的商队,或北入柔然、代北,或东入关中、山东,或南下巴蜀,远涉荆、扬,售西域之奇珍,收各地之宝货,颇得利也,加上国内各个关卡、郡县各‘市’收来的关税、市税,包括玉门兵营向逵等西域的诸官,从西域收来的年税,虽因连年战事不歇,国库仍称不上充裕,但如果增兵朔方、秦州的话,衍无论如何,也会保证不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无有衣穿的。”

莘迩喟叹说道:“我定西国小民少,连年征战,实是逼不得已,以攻代守耳!孙公,你这些年执掌国家财政诸务,着实是辛苦你了!”

“哪里能与明公的竭虑谋国相比?”

莘迩近两年在定西的威望节节高升,便是孙衍这样老字号的朝中重臣,於下对他也是敬服。

黄荣早就忍不住了,此时见张浑等人都不再发言,就挺身昂首,大声说道:“荣读明公的《矛盾论》,明公在《论》中说,矛盾是不断地转化的,放於当下,荣窃以为,也是如此!

“荣陋见,当前最好的应对办法,不是增兵朔方、秦州,而应是想办法转弊为利!”

莘迩抚髭,说道:“哦?如何个转弊为利?”

“第一,现在就遣使,再赴代北,当面给拓跋倍斤分析时势,晓以利害,叫他明白,秦虏若是独强北地,对他只会有害,不会有什么好处,借而以此,不但未雨绸缪,提前避免他犯我朔方,并争取与他巩固、加强盟约。第二,另外也再遣使,去见桓荆州。”

莘迩蹙眉说道:“景桓,你说遣使去见拓跋倍斤,晓喻利害与之,提前避免他犯我朔方,并争取与他巩固、加强盟约,此固上策;但你建议说遣使去见桓荆州,此何图也?”

黄荣眼中放光,侃侃而谈,说道:“明公,桓荆州尽管兵强马壮,扼控地利,但江左朝廷毕竟是天子所在,是君,握有大义,且建康朝中诸公,悉江左之冠姓阀族也,士流之所向,在这场即将开始的荆州、建康之争中,桓荆州却是不见得能於舆论上占上风!

“舆论是其一。梁州刺史现为程勋,程勋虽是北还之臣,到底江左宗室,与桓荆州不是一路的,而梁州位处荆州西、益州北,正好处於此两州之间,好有一比,是如刺在喉!此其二。

“若是在这个时候,我定西对桓荆州表示舆论上的声援,并表示愿意助他逐走程勋,把梁州归入他的治下,自此荆、梁、益连成一片,他不用再担心荆西、益北受敌,可以全力应对扬州等荆州东边的江左诸营,……明公,桓荆州必定会感激不已,这样,当秦虏若再犯我秦州、汉中的时候,他就算没有余暇,料之却也不会不尽力助我。此谓之‘投桃报李’也。”

他话音未落,堂上接连响起了两声拍案之音。

一个是张浑。

张浑铁青着脸,说道:“黄侍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一个是莘迩。

莘迩奋然挥袖,怒道:“景桓!卿欲挑桓荆州叛逆乎?江左悉王土,何来‘荆西、益北受敌’?又何来‘应对荆东的江左诸营’?岂可出此大逆不道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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