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自今非王臣请从赴襄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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氾丹神色变幻,心道:“果然是从建康搞来了有利於莘阿瓜的圣旨!征西将军、侍中如故且不说,使持节和督陇秦河沙四州及汉中等地军事,这两个官衔却是……,如按此旨令,岂不是不仅我定西军权,甚至我定西二千石以下官员的性命,自此就都要尽归莘阿瓜之手了么?”

都督军事且不需多言,自是管军权的。

“使持节”,则是持节类权力中最高的一等。持节类权力共有三等,由低到高依次是假节、持节、使持节,假节得杀犯军令者;持节得杀无官位人,若军事得与持节同;使持节,“得杀二千石以下”。换言之,有了“使持节”这个权力在手,二千石以下的官就可不奏而诛之。

——所谓“二千石”,当下之官制,尽管早已是通过《九品官人法》,把之定为了官职九品,主要是按“品”来定官职尊卑的,然毕竟前代秦朝数百年,对后世的影响很大,故是前代秦朝按“石”,亦即按年俸数量之多少来定义官职尊卑的制度现尚未完全淘汰。两者算是并行。

氾丹转目莘迩,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一股恶气升出,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心道:“什么‘闻高充备述’,这俩官,肯定是莘阿瓜指使高充主动向建康朝廷讨来的!……使持节、督四州军事,皆重得不能再重的权了!却为何朝廷竟就允了?给了阿瓜?”

猜到了莘迩可能是从建康讨来了有利於他的圣旨,没有猜到建康给他的权力会这么大,这出乎了氾丹的意料。对於此点,他暂时想不明白,便且放到一边。

继续急寻对策,他想道:“哼哼,莘阿瓜却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扯着虎皮做大旗,指着靠建康的这道圣旨、这几个任命就继续操持我定西的大权么?但我定西建国已数十年,名为唐之藩属,实早独为一国,所以仍称藩属者,为凝聚民心罢了!这朝廷的官儿有几士真的看重?……我却是正可借此机会,逼他还政大王,只要他把权还给了大王,建康给他的官儿再高,鞭长莫及,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氾丹定计,於是出列,捧着笏,朗声说道:“征虏之名,远扬建康,可喜可贺!建康予征虏的封授甚重,由此足可见出,建康对征虏的期望之高、期盼之殷,臣亦为征虏喜!然而大王、太后,臣愚见,如今既然建康给了征虏如此之高崇的封授,那么征虏作为建康朝廷之重臣,似就已不宜再居我定西国中之臣职,因是,臣恳请大王、太后,准征虏自辞!”

高崇刚读完圣旨不久,莘迩还没有说话,哪里的“自辞”?这显是氾丹在逼他表态。

左氏如水的双目,落到莘迩身上。

莘迩出列,下揖行礼,说道:“臣以为,氾丹所言甚是!”

氾丹说道:“怎么?征虏不……,你说什么?”

莘迩扭过脸,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我说卿所言甚是!”

“我所言甚是?”

“正是!”

“……,如此,征虏你是同意自辞了?”

莘迩转回身形,对着左氏、令狐乐说道:“如氾丹所言,臣今既为朝臣,不宜再居定西职任,臣因请辞录中台事等定西诸官,恳乞太后、王后应允。”

令狐乐的小拳头,又一次紧张地攥起,他立刻去看左氏。

左氏微笑说道:“设无将军,便无定西今日,定西得有今日,将军之元功也!今将军虽得天子封授,然征虏此职,岂不也是早前建康所授?又何必於今而辞录中台事等我定西之官呢?”

莘迩说道:“是臣以前没有想到此节,今日得了氾丹的提醒,乃知过往之咎。臣愿知咎改之。”

氾丹心道:“我说莘阿瓜怎么会愿意自辞,看太后给他的答复,这定是莘迩与太后事先就已说好的,他假意辞官,太后则不允之,这样,录中台事此官,他就还能做,我定西的朝政权柄他就还能握!哼,我怎会叫你如愿!”提起了劲,只等左氏再留莘迩,他就便执理进谏!

张开的两只耳朵,听入了左氏接下来的回答。

氾丹听左氏说道:“将军如是执意请辞,我也不好多做劝阻,那就听将军的吧!”

氾丹再度愕然,心道:“……这,这,……太后这就允了?”

莘迩下揖做礼,说道:“臣多谢太后允许!”起身来,面向令狐乐,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大王,臣自今日起,就不是大王之臣了!好在大王已然年长,到了可以亲政的年龄了,臣也算是不辜负先王临终前的托付了!大王,臣最后再向大王行一次大礼吧!”

昔为定西之臣,主臣间於特定的场合,自是当行大礼。

而莘迩今不再是定西之臣,等若是与令狐乐同殿为唐之大臣,论官品,“王”是一品,“征西将军”与“征虏将军”同品,亦三品,然位高於征虏将军,且在诸多的将军号中,征西将军是相当高的一个,只次於一品的“黄钺大将军”,二品的“四征、四镇、车骑、骠骑将军和诸大将军”这几个将军衔,亦即,与一品“王”之间的尊卑差距不是很大,又且莘迩还有“建康侯”的封爵,所以,自今以后,莘迩再见令狐乐,显然是不可能再行伏拜大礼的了。

所以,他有“最后再向大王行一次大礼”此言。

令狐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又不知这种感觉是什么,见莘迩果行大礼,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一个念头蓦然而起,於此时闪过他的脑海:“孤是定西的王了”!遂硬生生地止住了起身的动作,安坐不动,等莘迩行礼过了,他说道:“征西请免礼。”

氾丹把令狐乐的举止、言语尽数收入眼底、听到耳中,心中不觉称赞,想道:“大王尽管尚还年少,言行有度,已有王者之风矣!”

虽是三言两语间,就“逼”得莘迩自辞了录中台事等定西之官,看起来像是令狐乐今天就可亲政了似的,按理说来,这是大功告成,然这胜利来得太过轻易,氾丹心中却是莫名的不安。

这个时候,他听到左氏问莘迩,说道:“将军既辞录中台事,不知将军可有合适的人选继任?”

莘迩答道:“臣以为张浑可也。”

莘迩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举张浑继任,氾丹脑子开动,却是灵光一闪,把前次朝会上张浑出来替莘迩解困这件事,与高充回谷阴,必先经河州,而河州郎将府府主张道崇是张浑次子这件事马上联系到了一起,顿时勃然大怒,心道:“张浑竟是已投附莘阿瓜?埋伏原来在在此!”

他正要马上驳斥莘迩的这个举荐,又闻莘迩说道:“太后、大王,臣既然已不是定西之臣,是朝廷之臣了,而谷阴则是定西的王城,那臣窃以为,臣之征西将军府似就不宜设於谷阴。”

“将军欲设何地?”

“如圣旨所言,臣确乎一意光复神州,朝廷又以征西将军授臣,那臣想着,底下就当以先把关中收复为要,因是,臣愿设征西将军府於天水郡治襄武。”

虽然已经说过自此不再是定西之臣,然对左氏,莘迩依旧称臣,此一个小小的前后不照之处,殿上诸臣一时都没察觉,除掉黄荣等人,包括氾丹在内,都随着莘迩的此话,不由自主地想道:“为何提出不在谷阴设立军府,而设军府於远离定西中枢的边地之襄武?”

氾丹等人还没有想出一二三,只见曹斐等参与此次朝会的诸将,十之六七,齐齐出列。

曹斐带头,领着这群定西的将军们下拜。

他当先说道:“臣曹斐亦怀光复神州之志,请从征西将军同赴襄武!”

余下的那些将军们,如高延曹、罗虎等等,随之齐声说道:“臣等亦怀光复神州之志,请从征西将军同赴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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