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投秦第一功 久思取公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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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县城南,星光下,夜色中,一老一壮两个人,这个高一脚、矮一脚的没命奔逃。

这两人,老者便是张实,壮者是其子。

却他两人,是在傍晚时候,从郯县逃出的。

当时,张实得了眼线来报,说贺浑豹子私调兵马潜入城中,张实何等老谋深算?当即就从中察出,贺浑豹子必是起了反心,而他自知,他不仅与贺浑豹子不是一路人,并且还深被贺浑豹子忌惮、衔恨,贺浑豹子反了以后,他只恐是死无葬身地,乃当即决定,立刻就走,——那会儿情况紧迫,他顾不上去给程远、徐明报讯,也顾不上郯县家中的两个女儿,更顾不上去管贺浑广,连仆从、奴婢都一个没带,只叫上了他的儿子,两人乔装成平民,遂悄然出城。

从出城到现在,两年不停歇地跑了一两个时辰了,张实毕竟是个文士,年纪又大了,才刚出城时的那股劲头下去,体力渐渐不支,正好踩到了个坑洼,脚下一软,摔了个狗吃屎。

其子名叫张德,赶忙止住步子,把张实扶起。

张实爬起来后,抹了把沾到胡须上的泥土,迈腿往前,就要继续逃命。

张德拽住了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说道:“阿父,离城已七八里地了,便是齐公当真反了,这大半夜的,他也无处来寻咱们,我倒是无妨,就怕阿父的身子吃不消,要不然,咱们找个地方,先歇息一下?”

出逃时,带了些干粮和酪浆,张德从搭在肩膀上的袋中取出一块胡饼,夹了方鹿肉,递给张实,等他拿住,又解下悬於腰带上的金壶,拧开盖子,壶中飘出酪浆的香味,预备张实饮用。

张实累得口干舌燥,咬了口胡饼,难以下咽,还给张德,示意他把金壶拿来。

张德呈金壶与之,张实接住,喝了两大口,权且算是略解了些渴,然后说道:“不能歇!”

“阿父,你看那郯县城中,并无火起,亦听不到城中有何喧哗传出,也许齐公其实没反?”

张实回头,望了望数里外,隐约可见的黑黢黢的郯县县城,说道:“兵都进城了,怎会不反?”

“可是……”

知子莫如父,张实知道张德要说什么,打断了他,说道:“造反,不一定会杀得满城大乱!贺浑豹子在军中声威甚盛,郯县驻军各部将校,要么是他的旧部,要么畏惧於他,他如作乱,需要做的只是杀掉我、程远、徐明等拥戴世子的寥寥数人,便即可矣!唉,程远、徐明说不得,此时已经为豹子所杀,<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首异地了!”

张德却是犹不太敢相信贺浑豹子会造反,说道:“阿父,齐公一定会反么?”

“贺浑豹子此人,酷肖大王,自视英豪,而性残虐,今大王垂危,世子文弱,……是了,贺浑豹子胆敢调兵进城,或许大王已经薨了!你说,贺浑豹子焉会甘心俯首称臣於世子?”

张德喃喃说道:“大王已经薨了?”

张实念起贺浑邪往日对他的厚待,想到贺浑邪可能已经死了,不禁稍微伤感,但逃命关头,他很快就把这股情绪驱走,扶腰锤了锤腿,直起身来,说道:“走,咱们接着逃!”

张德站着不动,说道:“阿父。”

张实抬起的腿,只好放下,问道:“又怎么了?”

“儿子愚见,到底阿父与儿子是唐人,要不咱们投唐去吧?”

张实怒道:“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我是怎么教你的?丈夫行事,最忌犹疑!我已经对你讲过,唐,投不得的缘故!现下我父子二人,唯一能投的只有大秦!”

“但是阿父,如要投秦,咱们需得先入彭城。彭城现下正敌我……,啊,不,是大秦正在与贺浑勘及高力禁卫等部激战,郡内必是秦军和贺浑勘及高力禁卫等部的兵卒遍布各县,万一咱们被贺浑勘及高力禁卫等部的兵士抓住,儿子深忧,彼等会把咱们献给齐公!”

张实说道:“此有何忧!”

“阿父的意思是?”

张实说道:“咱们先去下邳,绕过彭城,然后再投萧县秦营即可!”

彭城、下邳都与郯县所在的东海郡接壤,彭城在西,下邳在东;彭城、下邳两郡亦接壤。郯县位处东海郡腹地,离此两郡路程相近,都是百十里地,彭城地狭,南北不及下邳长,下邳西部的北段与彭城接壤,西部的南端则是与沛郡接壤。

这也就是说,如张实所言,他父子两个可以选择不经彭城,而是先入下邳,然后从彭城的南边绕到沛郡,再去现驻兵於沛郡萧县的蒲獾孙、蒲洛孤军营。

张德眼前一亮,说道:“阿父此策大妙!”

张实暗自摇头,心道:“吾之此子,智谋实欠,亦无应变之能!却是虎父犬子也。”尽管不满儿子的智商,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继承家族,都要靠张德,也只能如之前一样,把不满压下,说道,“不要妙不妙的了,快些从我走吧!”

张实重新迈腿,当先而行。

张德小跑在后跟上,见张实休息了这么会儿,大约是气力得到了恢复,当然再一个应也是因为逃命心切,竟是可称健步如飞,心中赞叹,边跑边想道:“吾父老当益壮!”

张实快步走了会儿,突然止住脚步。

张德在想心事,没注意,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慌忙亦止步,问道:“阿父,累了么?”

“我在想……”

张德以为张实想的,与他适才在想的是一回事,就说道:“阿父也在想二妹和三妹么?”面带戚色,说道,“德与阿父虽然侥幸得脱郯县,可两妹被留在家中,却只怕凶多吉少,想来真是哀伤。”

张实没接张德的话,若有所思,展目望向西南边的彭城郡,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你适才说起现在彭城守御的贺浑勘。贺浑勘是大王的养子,其实他是个唐人,非羯人也。现贺浑豹子反乱,贺浑勘定不能为他所信任;贺浑勘闻讯贺浑豹子作乱,他也一定会忧虑恐惧,害怕贺浑豹子会杀了他。……螽斯,你说我能不能把贺浑勘说动,说的他与我一起投秦?若能说动,那就可不是单只咱俩投秦,且是咱俩带着彭城县、彭城郡一起投秦的了!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啊。”

螽(zhong)斯,是张德的小名,《诗经》中有首诗便叫此名,——那诗是一首祈求多子的诗,这个词的意思是蝈蝈。

张德对两个妹妹可能会有的下场之哀伤,立刻被张实的这话被冲到了九霄云外,吓了一跳,说道:“阿父,万万不可!这太冒险了!贺浑勘与阿父平时来往不多,他的心思为何?咱们可是猜不准的!倘若他把咱们擒下,献给齐公,阿父,可就悔之晚矣了!”

张实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也在理,是冒险了点。罢了,咱们就还是直接投秦营。等到了秦营,见到晋公,我再对晋公建言,可挑拨贺浑勘、贺浑豹子,以迫使贺浑勘献城降秦便是,如此,这也能算是我父子投秦之后的第一桩功劳。”

张德说道:“阿父此策稳妥!”

父子商定,张实不提,张德也不再提其二妹之事,两人继续南奔,逃到天亮,找了片小树林,眯了会儿觉,下午接着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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