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勃野击敌歌 若败非我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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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戎装是白色,当未开战之际,观望之,冉僧奴阵洁净如雪。

如同是被滚烫的热水劈头浇上。

姚桃看到,那二百定西甲骑撞入到冉僧奴的阵后,冉僧奴阵地的西部登时就被融化开来。

融化出来的凹陷,从中间向西阵的两边扩展,旋即朝东延伸。

只一两刻钟,沃野之上、长宽数里的冉僧奴主阵之西翼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分向南北驰射的那两队长蛇也似的定西轻骑,借机张开獠牙,向内逼压。

虽是瞧不见冉阵的战况,姚桃也能想象得出,冉僧奴西阵兵士在前为猛兽一般的甲骑槊冲、两侧则进退灵活的轻骑箭雨之下,同时还受着胡人轻骑游战时惯用的鸣颊唿哨之音的、此起彼伏的刺耳冲击,此时此刻,会是何等的惊恐,会是何等的丧胆。

甲骑、轻骑后边的千余定西步卒,从小步走、到大步走,再到快走,最终持槊、挟刀,喊杀奔跑,布满野地,涌入到了已然露出溃散兆头的冉僧奴西阵。

战至此时,半个时辰而已。

姚桃面现惊疑,目光紧盯冉阵战场,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栏杆,心道:“不对头!陇兵尽管敢战,可这支兵马未免也太过骁悍了吧?……莫非,这是莘阿瓜从他全军中选调出来的精锐之卒?可是,他若把精锐之卒都带到这里,那襄武县城,他还怎么守?不要了?”

姚桃帐下诸将,氐人强多最为悍勇。

见冉僧奴阵陷入险境,强多说道:“明公!老冉真不中用!这才半个时辰,他就撑不住了。明公意欲以冉阵来陇贼锐气,如此看来,只靠冉僧奴,怕是不成的了。末将请令,愿率骑往助冉僧奴,好歹再把陇贼拖上一拖!以便明公随后据阵与战。”

照眼前这情形,冉僧奴的阵地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宣告全阵失陷。

一个时辰的功夫,两千多步骑组成的阵地就被敌人攻克?

这种情况若是发生,那就不是用冉僧奴阵先耗费一下陇兵的锐气,而是反过来,首先,将会使陇兵的士气更高;其次,亦将会使现下正在观战的姚桃本阵、副阵等阵之兵士士气低落了。

姚桃无有别策,只好允了强多之请,说道:“定西太马,素号精锐,你率骑到后,不要与其甲骑缠斗,只把其甲骑、轻骑后头的步卒冲散即可。”

强多应诺,行了个军礼,震动浑身衣甲,奔下望楼,引了那驻於姚桃主阵侧翼的三四百骑兵,往冉僧奴阵驰去。

两阵之间,尽是田原。

广阔的田土是黑黄色的,田上遗留的短短麦秆等是黄色的,田边道侧的草地犹尚带绿,几种颜色的衬托下,奔行於其中,或披白甲、或穿白色褶袴的数百秦骑极是显眼。

……

“姚桃坐不住了!”释法通说道,“明公,冉贼之阵马上就破,这个时候,不能让姚桃的援骑扰到高将军、赵将军、李将军他们!贫僧愚见,明公宜即遣骑出,迎截那数百姚骑!”

莘迩伸出手,摊开手掌。

从卫在侧的魏述知其意思,立刻把一个锦囊呈给了他。

此囊正是点将囊,囊中所装,正是点将卡。

乞大力帮忙,把魏述捧着的锦囊囊口的带子解开,露出了里头的十余张帖片。

莘迩随手抽了一张出来。

此贴片北面绘着只青色的雄鹰,俯下疾冲之状,鹰爪攫向白兔。

正面竖着书写了两个字:拔列。

“拔列”,秃发勃野的小字。

莘迩展卡示与诸将,目向秃发勃野,问道:“破此来贼,需骑几何?”

点将卡头次用,点到了秃发勃野,勃野精神抖擞,朗声答道:“百骑足矣!”

“我给你三百骑。”

秃发勃野接令,上马驰回本部,点鲜卑义从骑三百,呼其弟秃发勃耀及其帐下诸胡、唐悍将呼衍磐尼、呼衍炽、夔迟、宋金、封崇等,令之俱皆从战,便出阵东迎援冉阵之敌骑。

宋金、呼衍磐尼两人,关系近似高延曹、罗荡,彼此看不顺眼,隔三差五就会打上一架。昨晚,为了争条羊腿,两人刚又打了一架。

呼衍磐尼鼻青脸肿的,催骑赶上秃发勃野,叫道:“大人,我带五十骑绕到那股贼骑后头,包抄夹击,咱们争取把这股贼骑全歼,怎么样?”

宋金哪肯示弱,拍马也干将上去,叫道:“将军,我只需三十骑绕后,便可策应将军把那股贼骑全歼!”话说得很豪气,唯是顶着个乌黑的眼圈,不免略有失色。

该如何迎截这股敌骑,秃发勃野自有主意。

他令道:“你俩各引骑五十,分向左右,从两边包抄它,我率余骑从正面突破!”

宋金、呼衍磐尼大声接令,即各带了五十骑,脱离大队,一向东北,一向东南,朝所来之敌骑的两翼包围过去。

胡人颇能歌善舞,秃发勃野就是个喜欢唱歌的。

当此点将卡头回用,就点到了他,并且那边进攻冉阵的诸将士也好,西边主阵中观战的诸将士也好,又无都不是定西军中一等之选的这时,秃发勃野壮气满怀,当真是激昂勃发。

情绪积累胸口,非得唱歌不足以表达。

秃发勃野眼盯越来越近的来敌,控缰捉弓,迎着扑面的秋风,竟是高声欢唱起来:“前行看后行,齐著铁裲裆。前头看后头,齐著铁兜鉾!”

二百从战、将斗之鲜卑义从骑,驰马夹弓,齐声应唱:“前行看后行,齐著铁裲裆。前头看后头,齐著铁兜鉾(mou)!”

“兜鉾”,即兜鍪之意,头盔。

歌声飘於身后,战马奔腾,面朝相对奔来的数百敌骑,众骑紧从秃发勃野,电掣而迎。

距敌骑数百步之远而已了,歌声转变,从高昂转为悲壮,秃发勃野换了首歌,唱道:“兄在城中弟在外。弓无弦,箭无栝。食粮乏尽若为何?救我来,救我来!”

这歌亦是时下广为传播的一首北地民谣,讲的是兄弟两人,分处敌我两军,被围困城中的哥哥,面临粮尽援绝的境地,向城外的弟弟发出呼救之事。

歌词的意思十分悲惨,但秃发勃野唱来,却带出了杀伐之气。

尤其最后六个字,“救我来、就我来”,唱到此处,他简直是在呐喊了。

与敌骑已经近不到两百步!

呐喊的歌声,浓浓的杀伐之气,“救我来,救我来”,这两句歌词把二百鲜卑义从个个激得热血沸腾,风从耳边呼啸过,地面如似倒影,飞速后退,骏马向前,他们应之喊唱:“兄在城中弟在外。弓无弦,箭无栝。食粮乏尽若为何?救我来,救我来!”

秃发勃野重喊末句:“救我来,救我来!”

离敌百步。

秃发勃野取箭,挽弓而射。

箭去如流星,掠过田上半空,伴随着第二遍“救我来”的唱出,正中东来的敌骑其一。

二百鲜卑义从,俱皆抽箭引射,同声大呼:“救我来,救我来!”

左右包夹到至的宋金、呼衍磐尼两部骑,听到了战友们的呼喊高歌,亦一起叫喊:“救我来!救我来!”各自搭箭放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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