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卑寒且殉国 此取首阳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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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乙羽笑道:“败兵之贼,却也拿大。”

因了苏雄是慕容瞻亲自招降的,为向慕容瞻表示自己尽心听令办事,侯乙羽口中虽然嘲弄,然还是下了马来,到苏雄近处,弯腰去扶。

手才碰到苏雄胳臂,侯乙羽看见苏雄眼中忽然露出决绝之色。

他心头一跳,知道不妙,反应不慢,赶紧就朝后退,可是已经晚了。

苏雄反手拽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抽出随身短匕,奋力跃起,挥匕抹其脖颈。

侯乙羽急避,未能避开。短匕正从他的脖上划过。

鲜血登时喷涌,浇了苏雄满脸。

侯乙羽踉跄倒行数步,捂住脖子,指着苏雄,想要说些什么,却气管被割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嘶叫似地叫了几声,目中的神采渐渐流逝,黯淡下去。

他栽倒在地。

侯乙羽的从骑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侯乙羽身死倒地,才相继回过神,个个露出惊恐的神色,旋即大喊着挺槊催马,冲向苏雄,想要把他擒下。

苏雄身负数伤,战马已毙,手无长兵,自知非是这些侯乙羽从骑的对手,但丝毫无有惧色。

相反,脸上尽是侯乙羽鲜血的他,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透出的全然是一股轻蔑。

坐回地上,苏雄叹了口气,说道:“惜苏雄清白之躯,与此羯奴共死此地!”

在四五侯乙羽从骑驰冲到前,苏雄短匕回刺,刺中自己脖间。

其竟是宁死不当俘虏。

那四五侯乙羽的从骑到时,苏雄已然气绝,却双目仍张,嘴角犹存蔑笑。

这几个从骑抬着侯乙羽、苏雄的实体,去向慕容瞻复命。

慕容瞻时在中军,接报以后,大发雷霆,又嗟叹再三。

雷霆之怒是发向侯乙羽那几个从骑的。

侯乙羽好歹也算是慕容瞻帐下的猛将一员,而没死在战场,却得了个这么个被杀的结局,尤其还是在一场仗打完,打了胜仗的背景下,着实是令慕容瞻心痛不已。

慕容瞻当即下令,命把侯乙羽的那几个从骑尽数杀了,以惩他们未能保护好主将的过失。

再三的嗟叹是发向苏雄的。

危急时刻,做出了不撤反进,以图杀出生路的正确选择,可见其人之智是其一,——苏雄尽管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而死了,但在他死前,却给秦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而不战转逃的阎宝智、北宫初两将,他俩非但没能逃掉,和田居一起被擒,并且他两人所部亦被在后追击的秦兵给杀了个七零八散,从头到尾,完全只是被动挨打,毫无一点战果可言。

比之苏雄、阎宝智、北宫初的不同选择,苏雄的选择的确可称为智。

重伤之余,居然尚能暴起,杀掉侯乙羽这等的悍将,由此足可见其人之勇是其二。

宁死不降是其三。

三条因素合在一起,慕容瞻不禁说道:“我今乃知为何陇地虽瘠,而能数挫我天兵的缘故矣!”

全都是因为陇军中,既有田居、阎宝智、北宫初这类的庸将、寻常之将,但也有如苏雄这样的将校、兵士。

段伯丑恨声说道:“害明公上将,苏雄罪该万死!而下其人虽死,然恨未消!末将愚见,宜枭其<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之首,以为侯将军报仇!”

慕容瞻摇了摇头,说道:“苏雄堪称义烈之士,今其已死,岂能再辱其<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没有允许段伯丑的请求,传下命令,命把苏雄好生安葬,本想亲书一块“陇义士苏雄”的墓碑与苏雄,转念一想,深恐孟朗会拿此做个把柄来弹劾於他,遂也就罢了。

至若侯乙羽,羯人和鲜卑等种一样,其内亦是分有很多氏族,或言之“部”的,侯乙羽出自侯伏侯氏,是侯伏侯氏的酋长,慕容瞻便以其子继任其职,仍以他家掌侯伏侯部。

处理完这两件事,慕容瞻冲着坐於其边的几人中的一个,客气地问道:“田公,我这般处置,公以为可否?”

被问话之人中等身材,白面无须,尽管形貌十分狼狈,坐於胡坐上,却颇显傲慢之气。

这人正是被俘的田居。

阎宝智、北宫初两部败退,不仅使他两人所部陷入进了灭顶之灾,连带着使田居所带的中军主力,也很快就被反击杀向的鲜卑将士所败。

田居无路可逃,因而被俘。

听到慕容瞻此话的询问,田居说道:“敢请将军补充一道命令。”

慕容瞻问道:“什么命令?”

“在苏雄坟边,给我也掘一个坟。”

慕容瞻笑道:“何至於此!田公,公名远播关中,大王亦是久闻,今公降我大秦,大王必会厚待,掘坟云云,却是说笑。”

田居说道:“我何时说降了?”

慕容瞻愕然,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田居身前的矮案上。

那矮案上摆着几样菜肴和一壶酒。

菜与酒基本已被一扫而空,都是被田居刚吃喝掉的,——而这些菜、酒,则又皆是田居在被带到慕容瞻这里、听完了慕容瞻适才的劝降之辞后,主动向慕容瞻索要的。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说喝完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慕容瞻问道:“公此话何意?”

田居笑道:“将军莫不是以为我向将军讨要吃喝,是因我欲投降么?哈哈,哈哈哈。自我引兵为先锋,出陇地以来,已然是多日未曾吃过一顿热饭,未曾饮过一口酒,我方才讨要酒菜,只是为满足一下我临死前的口腹之欲而已!今肉已足、酒已够,吾首在此,将军请取罢!”

“田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居说道:“苏雄,卑寒之士,一司马耳,且死殉国,况乎我也?陇无降将军,只有死刺史!”顾问坐边两人,说道,“阎君、北宫君,君二人可肯与我共死报国?”

其所问的便是与他同样被俘、一起被带来见慕容瞻的阎宝智、北宫初两人。

阎宝智大声说道:“愿与田公共死!”

北宫初也说道:“愿与田公共死!”

慕容瞻尚要再作劝降,田居破口大骂起来,左一句“白虏”,又一句“胡奴”,直把慕容瞻骂了个狗血喷头。饶以慕容瞻的好气度,亦是面色铁青,怒火上窜。

但不愧是慕容瞻,已经这般恚怒了,怒气他居然还能忍住,仍一再作劝降之语。

却是慕容瞻为何这样忍气劝降?是因为田居名高当世么?

其实并非如此,主要是出於另外两个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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