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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红飞突然变得出奇地平静，让老师们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肖叶蒙。两个闺中密友，总是更多地牵挂着对方。

肖叶蒙还在哺乳期，学校里并没给她安课，来，或者不来，全由她自己。这是王利威从任南德那里替她弄来的特权。然而肖叶蒙越来越愿意在学校里多待一会儿。她不断地跟人家说家里的事，好像有一肚子的气，不把它撒出来就受不了。

“生个女孩怎么了？生个女孩就低人一等了吗？”肖叶蒙是要控诉她的婆婆。

马华说：“不都说嘛，生个男孩名声好，生个女孩命好，女孩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有人说：“到现在也有不少人脑子转不过来，还是传宗接代的老观念。”肖叶蒙说：“要是光她奶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也就罢了，王利威也跟着起哄。我真后悔进了这么个家庭。”又一个开玩笑道：“哎，这样就对了，有钱的人家老天爷一般都是安排他们生闺女，好给咱穷人家的儿子准备着。你们这一代有钱，我们下一代有钱，这就叫平衡。”“什么有钱，”肖叶蒙说，“真有钱的主儿还不这样呢。看看那些shijie知名的富翁，哪有这样低素质的？”一个劝她：“谁家没有点家务事？过去了也就好了，这些事，不说也就罢了，越说越有气。”肖叶蒙说：“可我能过得去吗？”赵芳说：“还是要把心放得宽一点。一点事就放到心里，苦的是自己，得意的是别人。”肖叶蒙说：“这些话我也劝过别人，可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想不通。”

“方心宁，”肖叶蒙看方心宁一声不吭，转而对他说，“这几天你干么呢？悄无声息的。”方心宁说：“备课，上课，除了这些，没有什么？”肖叶蒙凑近方心宁，低声地说：“你到底怎么想？我听说那个季梅婷要在初九结婚，刚给我们下了请帖。我……才不去呢。”她盯着方心宁，看自己的启发有没有什么效果。

走廊里突然传来吵嚷声，是一位家长又和任南德较起劲来了。

家长气愤愤的说：“孩子一天学没上，凭什么就不退钱？”任南德也不示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里是旅馆？”家长说：“想来是原先听说学校办得不错，想走是因为没想到学校办得这么糟糕，我可不能让孩子在这里受罪。但凡学校不这么乱，谁会没事办转学玩？”任南德不耐烦地说：“这事，总得经过研究再说。”家长说：“我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光要把钱退给我，还有我送你的东西，一块儿还我。既然你不讲理，我也没什么怕丢人的了，张扬开来让大家评评。”万青东过来推那位家长说：“你在这里乱说什么？赶紧走人。”那家长拔拉开万青东的手，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似乎是在喊：“我乱说，一趟一趟来找就只会说‘烟酒烟酒’，不是给送了‘烟酒’才松口的吗？还说什么‘我帮你先收着’，我用得着你帮我收着吗？是再让我‘烟酒烟酒’才给退是吧？行，你可以试试，你那点儿事，我非得让全shijie都知道不可，我让你臭遍全国，臭不可闻。我还要到教育局里去告你，告不倒，我就去辛成，去北京，我还真不信没有我说话的地方。”

保安闻讯赶来，又被任南德撵回去。不一会儿，那位家长被万青东请进了校长办公室，吵嚷声也听不见了。

“学校成了他个人的了，瞧他作福作威的样。”一个老师说。

“你说像他这样的人，凭什么就干了校长？真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就凭他是小舅子。”

“我可不要这样倒霉的小舅子。”张风开玩笑说。他也只能是搞几句这样的小幽默来发泄一下。

“他不是袁由平的亲舅子。”

“当然不是，他的亲姐夫是卖豆腐的。赶集碰到他亲姐夫，任南德都不来句热乎话的。这个堂姐夫当了副局以后，他就贴上了，比他亲爸还得亲多少倍。”

大家这样说任南德，方心宁心里有些快慰。他恨任南德，正是他弄破了他的梦。

但方心宁越来越沉默了，从不在公开场合评论哪一个人――就算是放开了喉咙痛骂一场，于事也无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