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试着追逐一种可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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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侯爷低调是真不低调,但戏好看也是真好看啊。

不过这钓海楼一老一小,配合得实在天衣无缝。一个解新仇,一个弥旧怨,全都态度诚恳,压根也不给发作的机会。

除非姜望现在胡搅蛮缠,拿起剑就砍——如此一来,近海群岛人心难挽。

钓海楼毕竟是个荣耀久远的天下大宗,毕竟对人族颇有贡献。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给钓海楼一个耳光…天下人可都有眼睛看。

现在就看,姜侯爷要如何收尾。

“陈兄我向来是佩服的。”姜望拱手为礼:“我亦诚愿兄台多多勉力,整肃山门,规以律,束以礼,刑以法,不要给我这等外人,越俎代庖的机会。兄台所言,至谦而诚,使我受益匪浅,唯独是一件…”

“我说我未早生十五年,非是记恨陈兄。只是想起三年前的那个身影,有些感慨…如今也尽释怀啦!”

“陈兄。”姜望认真地道:“在当年我没有觉得我不如你,在今天,你也不必觉得你不如我。未有真正交手,何能轻言胜负?”

陈治涛还以同样认真的表情:“武安侯于妖界立下不世之功,是当之无愧的人族英雄。我这些年虽然也于迷界熬杀,但惭愧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战绩,濒死的经历倒是有一十三次。姜兄所在,我当避一席之地…洞真之前,不敢讨教!”

说罢一拱手,径往后退,飞为水珠,落入海中。

姜望原本接下来准备说,“你和符彦青的决斗泡汤了,不如我们来表演一场,以飨观众。”

但陈治涛显然早有预判,根本不肯给他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碾压钓海楼真传首席的机会。

他只能看向在场的其他潜在拳靶。

然而除了一脸诚恳的海京平,竟无一人与他对视。

找茬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干的…罢了。

姜望颇觉无趣,正要告辞离开,目光恰落在竹碧琼身上。

竹碧琼忽然道:“陈师兄和符彦青的决斗泡汤了,这么多人空等一场,颇是遗憾。不如姜道友稍稍压制修为,同我来表演一场,以飨观众。姜道友以为如何?”

“…今日天色不早,我急着赶去决明岛,还是改日再与道友切磋吧。”姜望拱了拱手,当场与众人道别。

虽未有拳脚碰撞,但姜武安与钓海楼两届真传如此交锋,也算得趣。卓清如这样想着,回礼道:“期待与姜兄迷界再会。”

天刑崖威则威矣,有时候未免无趣,她欲游学万里,以窥洞真,期待迷界有更精彩的篇章。

姜望深深地看了卓清如一眼:“我是个运气不好的,最好卓师姐运气好点。”

话音犹未散尽,青云已接天梯,遂远矣!

时人或曰,绝世天骄竹碧琼,一言惊退姜武安。

从头到尾,姜望没有接方璞是个孩子的话茬,也没有真个去打方璞的手心。他甚至没有多看方璞一眼。

但方璞的师父,刘禹的言不能尽,刘禹的缄默忍受,已经是足够的回应。

一句没过脑子的话,累及师长受辱。

想必他从此以后都会记住。

钓海楼自会惩治方璞的冒失和无礼。

就像姜望祝愿陈治涛的那般…

“规以律,束以礼,刑以法。”

今时之钓海楼,正是影响力极速扩张的时候,也是稍不注意,就要被“越俎代庖”的时候。

卧于强邻之侧,实难安枕。

卓清如自去沟通入迷界事宜,刘禹把丢人现眼的弟子带走,海京平努力去抚平事件余波…

天涯台人群散去,各回各家,很快就只剩空空荡荡的高台。

像是一只反向高高托举的手掌,好似托着高穹的旭日。

某些人却说,天色不早。

晚的是时间,还是人?

或许都晚了!

竹碧琼回了独院,又坐在梳妆镜前。

倒也不必再梳妆。

今天的事情她不打算跟辜怀信讲,当然,事件里的任何一点细节,辜怀信都不会错过。但她不讲,就代表不需要师父出头。

虽则说她绝对是近两年钓海楼最耀眼的天骄,说是一日千里并不为过,但因为季少卿之死,她在钓海楼内部的情况,其实有些微妙。

虽然辜怀信本人都不介怀,给了她很大的支持。虽然在官面排序上,她作为靖海真传,以飞速拔升的战力碾压同辈,位置仅在陈治涛之下。

但同门看她的目光,仍然很多都带着审视、带着异样。

哪怕从头到尾,她都不是那个犯错的人!

今日方璞如此放肆,虽有情绪失控的原因,又何尝不是内心对她并不尊重的体现呢?

她经历过人们的俯视,也经历过人们的仰望,她得到过同情,也被唾弃、崇敬、憎厌、爱慕。她早已不在意。

如水镜映虚月,任凭波澜起。

在那些众生百态、形形<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里,唯有一人始终如一。

她爱极了这始终如一。

也怨极了这始终如一。

“我也要去迷界。”她平静地说道。

镜中映照的依然是另外一张脸,一张本来更显温柔、如今却愈发刻毒的脸。这会的声音倒是没有那么尖利:“你可以去迷界,你也常去迷界,但不应该是为了别人而去。尤其不该为了一个男人。”

竹碧琼于是说:“我要去迷界。”

镜中的声音阴恻恻:“自欺欺人,能到几时?”

竹碧琼并不回答,只是道:“他是个运气不好的。我也是。在迷界或许并没有机会遇到。”

不远处的水盆里,也跳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与那人极像,但与那人不同——“你说在迷界遇不到他,对你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这个声音不无恶毒地补充道:“对他来说呢?”

竹碧琼的情绪已经越来越不容易被影响,感受着窗外吹来的海风,甚至是有一些娴静:“能不能遇到他,我都是在修行。”

水中的男声问道:“如果遇不到,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竹碧琼道:“但也不是全然遇不到。我试着追逐一种可能。乐在其中,妙不可言。”

“呵呵呵呵呵…乐在其中,妙不可言…”水中的声音笑了起来:“你很久没有笑过了竹碧琼!你以为他今天是为你出头?你忘了你的立场,忘了他的身份!”

“就算他今天是出于齐国的政治目的。”竹碧琼平静地道:“也至少有一点愤怒…是因为我吧?”

“好妹妹,你清醒一点。”镜中的女子道:“今天他看你的眼神…可干净清白得很。”

竹碧琼略略垂眸:“很好。那是我最初喜欢他的样子。”

于是水中镜中都寂然。

窗外有振翅声,蓝嘴鸥衔来了一朵白眉杜娟。

这嘴硬的鸟儿,好像借花在说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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