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剑横目(1 / 2)

加入书签

第2395章一剑横目“雾失老林,月迷剑海,拨舟驾鹿两不见。”

“都云剑者痴,不知剑上言。”

“一剑横目六百年。”

“道可道,原来在眼前!”

万相剑主眼中的璨芒,好似一片云海骤收,顷刻敛为剑形,映在瞳仁之中。乍看只有竖芒一缕,细瞧才能见得神锋。

他在坐席之前,轻轻往前一步——他前面坐着的正是鲍玄镜,此刻以一种天真的惊奇的眼神看着他——前座与后座之间,有不小的空隙,万相剑主就此一步走到鲍玄镜面前,完成了恰到好处的登顶。

朝闻道天宫里,坐得满满当当的求道者,目睹了一位怀剑多年的真人,就此走上绝巅。

真闻道也!

万相剑主镇守天地剑匣,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

他斩出“持剑者十步内无敌”的名声,也已经三百多年。

甚至在镇守天地剑匣之前,他就已经号为“剑痴”,一度和提刀追岁的秦长生并称。

但刀痴秦长生早就证道真君,这几年坐镇万妖之门,与天妖屡战,不落下风。

他却坐进天地剑匣,再不出来,少有音讯。

渐渐也就没人拿“剑痴”和“刀痴”做比。

他早就修至“本我万相”的境界,在天地剑匣里,掌握了无穷多的剑术。

说他是天底下最渊广的剑术大师,并不为过。

甚至可以说他本身即是天下剑典。

至少在真人这个层次,没人有他懂得的剑术多。

姜望手握阎浮剑狱,以一个完整的小世界,一息不止地演练剑术,在掌握剑术的数量上,亦不及万相剑主之万一。

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但距离登顶始终差一步。

越来越强大,却越来越不知如何跨出那沉重的一步。

他极痴于剑,一梦六百年,渐不知“剑”与“我”,谁是“我”。剑术结成了障,就像在深山老林里寻不着“我”,剑法越强,前障越难跨越。

以真我成道的姜望,就是他最好的求道对象。

六道法相都炼真,万界洪流未动我,所以他称姜望为“我尊”。

在他看来,这个曾经在天下剑匣里苦心求剑的年轻真君,是真正能在蒙昧之林里斩出自我的人。

按理说,此等绝巅之问,除了阁主司玉安,他不好向任何一位衍道开口。剑阁即便与姜望有那么点缘分存在,也够不上这求道的情分——这正是朝闻道天宫的意义所在。

有时候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但不将它点破,怎么也看不清。

万相剑主的须发一根根垂落。从前现在都是乱糟糟,但从前凌乱无序,此刻却丝丝缕缕如道痕,见着就不同。

一众求道者目送他登顶,但同一时间跃升的,又何止是他呢?

朝闻道天宫讲道者,亦是求道人!

之所以淡漠无情的天人相,也现出慈悲意,恰是他相之证。是因为姜望在以‘剑客、剑法、剑’三宝点悟万相剑主之前,他也得到《三宝如来经》的反馈——

昔日他在沧海天道海,坐颂《三宝如来经》,掌覆真王,向万界传法。他即是三宝如来的助道者。

如今净礼身成三十二般法相,成就大菩萨之尊,他的众生相也一飞冲天,立成法身!

故而诸相皆显慈悲意。

万相剑主并不是被他姜望一人点悟,而是在他和净礼的共同帮助下,拨云见日,看到前路。

“多谢道友成全!”万相剑主一朝得悟,剑眸反倒不似原先明亮,整个人显得普通了许多,也正常了许多。解脱痴态,还归世情,竟然还记得礼谢。

古往今来天下剑,茅草一根担星辰。剑阁有这样两尊真君,剑魁之名看来还要担很久。

姜望离席避礼,只道:“拔剑破月,罔极神锋。垒土成山,非我之功。是岁月不负,剑主自成也。”

“若说有什么灵光点破,亦在如来不在我。”又双掌合十,低诵:“南无…三宝如来!”

他对万相剑主的点化,万相剑主不必挂怀。他当初入天地剑匣练剑,万相剑主也给予了足够的耐心。

但《三宝如来经》的帮助,万相剑主应当记得。

他日净礼如果有机会,要成就真正的三宝如来尊佛,万相剑主当偿今日之因果。

净礼或许根本不在意,他却要替净礼在意。

据说世尊当年成道,诸方来贺,神鬼同欢歌。

世尊无有阻道者,诸天万界都相亲。

知其名者皆颂其名,颂祂名者皆助祂成道。

三宝山有个小和尚,以前叫净礼,现在叫梵师觉,还有个名字叫王未。

最爱他的师尊死掉了。他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一点戒心。

他没有什么朋友。

他也只剩一个亲人。

他在空门里求家,最后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三宝山只是一个小土包,三宝庙是个破房子,苦觉的知识、苦觉的经验、苦觉的智慧,零落如飞尘,无处可收容,

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却要面对痛楚。他不是一个富裕的人,却不断失去。

没有很多的人助他成道。

但他有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小师弟。

那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真君,去年引天海镇长河,今日在朝闻道天宫讲道。他于诸天证道时,为这个笨拙的师兄弘法,向万界传道《三宝如来经》!

净礼的菩提大愿,是愿小师弟成道。

小师弟非常厉害,同时非常辛苦。

他也早就决定,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不一定是菩萨,不一定是佛,但一定要厉害。

因为他是师兄,在师父死后,他尤其应该承担起保护师弟的责任。

当然牢里认识的熊咨度,也推了他一把。

熊咨度说,狱友也算朋友。

熊咨度同时还说,朋友归朋友,账要算清楚。他们之间是互帮互助,谁也不能欠谁。

吃斋念佛,当和尚敲钟,一直是这么个道理。

当国师干活,他同意。

国势推举而来,果位不算圆满。

若不能伟力自归,将来还会金身退转。

亦不是谁都能“享国之重”,是他本就近在咫尺。

很多对自己自信的修行者,并不会依靠国势,甚至身在高位,也放开国势助力而独行。

天下事,有所取,必有所予。消耗国势而登顶,就一定要对国势有所回馈。现在拿走的国势,离开时候一定要返还更多,不然无法伟力自归,还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填补缺口——这是绝大部分官道修士退位即堕境的关键原因。

但对于“天生得道”的他来说,早一步踏足绝巅,就早一点证完《三宝如来经》。

他已经越来越明白。

有些事情早一步,晚一步,太不相同。

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小和尚!啊不对,现在该称国师大人!”熊咨度在喊了:“诸位大人聚于皇极殿,还有朝事相商。咱们刚出牢狱,不知世艰,却是不好轻率开口。先四处走走看看,再思为国何安——走吧,跟本太子,去孤的泰安宫里看看。”

梵师觉吞尽佛光入眸,收敛了三十二相,顷刻又是那普普通通的样子。

或许正是因为普通,才有诸般可能——熊咨度设计这张脸的时候,便是如此表述的“设计理念”。

梵师觉也不在意自己长什么样,他只在乎大楚国师这个位置,能够帮他做到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听到熊咨度这样喊,他“哦”了一声,便转身跟着熊咨度往外走。干脆到有点愚笨的样子,好像根本不记得是谁给他封的国师。他只记得是谁给他要的封。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