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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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说道:“家中的布匹尽数送去东西市,让小贾处置。”

钱二毫不犹豫的道:“领命!”

肖玲俯身,“公主,好歹留一些吧。”

高阳看了正在院子里和二尺玩耍的李朔一眼,“我不知晓什么道理,只知晓若是大唐稳固,我的日子就好过。大唐稳固,小贾的日子就好过。既然如此,谁想让大唐混乱,那便是我的敌人。”

……

新城正在点检家中的布匹。

“都拿去东西市,交给小贾。”

“公主!”张廷祥一脸兴奋,“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大战呐!说是赵国公坐镇东市,那些人也在东市寻了一家酒楼,两边你来我往,杀的人头滚滚。”

黄淑说道:“若是失败,赵国公便是罪魁祸首,千夫所指……但他依旧半步不退!”

新城轻轻抚摸着布匹,“他看似和气,可你仔细回想一番他从进了长安城之后的举止,从开始到如今,他何曾退过半步?!”

张廷祥说道:“说是赵国公是扶棺上阵呢!一旦败了不用陛下动手,他自己了断,好汉子!”

新城瞥了他一眼,“速去!”

张廷祥应了,亲自带着人押送大车。

刚出门他就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前的仆妇大声道:“张管家出门呢!”

车帘随即掀开,露出了孙振那张白嫩的脸。脸上还有些粉,微微一笑,倍感诱惑。

“张管家,公主可有空?”

张廷祥摇头,“公主没空。”

他策马跟着车队出去。

有人问道:“管家,今日你对孙郎君冷漠了些。”

张廷祥说道:“以往我觉得此人出身不错,加之俊美的令男人都心动,于是便和颜悦色了些。可得知赵国公今日之举后,那些俊美在我的眼中和墙壁上的石灰并无差别。”

随从赞道:“是啊!一个是国之栋梁,愿意扶棺上阵。一个是富贵公子哥,怎么能比?”

公主府的大门外,孙振悻悻的道:“张廷祥越发的跋扈了。”

仆妇低声道:“郎君,这都一年多了,公主看来对你并无那等意思。”

孙振的眼中多了恼火,压低了嗓门道:“不过是个寡妇罢了,若非为了富贵,我寻她作甚?”

仆妇叹息,“公主怕是心如止水了。”

“若是她能与我对面接触,我的言谈举止自然能令她死灰复燃。”

孙振微微一笑,脸上的粉窸窸窣窣的往下掉,有的掉在了胸襟上,有的一路飘到了脚下。

他往前一步,把那些粉踩入了地里。

……

酒楼的房间里,崔晨微微低头,语不成声,“如何……五成……可怕。”

卢顺载面色铁青,“五成,窦德玄还没掐死他吗?皇帝为何没动静?这是在挖他的根!皇帝就该拿下贾平安,随后恢复价钱,两成,咱们和皇帝应当能达成默契,如此布匹的损失全数由百姓接手,咱们和皇室损失一些,但问题不大。”

他看着在沉思的王舜,“王公,请人传话吧。”

王舜摇头,眯眼看着窗户,神色怅然,“这是数百年未有的变局,到了现在……很难退了,不过马上就到了闭市的时辰,跟!”

他的双眸中恍如有野火在燃烧,“砸!砸烂了这一切。”

有人敲门。

“进来。”

门开。

随从进来说道:“高阳公主和新城公主家中的车队来了,带着不少布匹。”

“另外。”随从说道:“贾家的布匹就在方才全数以五成低价抛售完毕。”

崔晨说道:“贾平安好胆!高阳公主那边……二人本就是那等关系,自然会支持。不过新城那边却意外加入。”

卢顺载说道:“新城公主和贾平安关系密切。”

王舜淡淡的道:“她们的那点布匹杯水车薪罢了。”

“不足为虑!”崔晨点头。

一个随从在门外出现。

“宫中来了车队。”

王舜面色一冷,“多大的车队?”

“一眼看不到头……”

……

“别挤!”

金吾卫的军士正在大声呵斥。

现场就像是数十万人的大军在混战,混乱不堪,嘈杂的让人想原地爆炸。

突然声音小了些,接着声音越来越小……

静默!

不过是五息,整个东市掉根针都能听到。

一个内侍骑着马来了。

在他的身后,一辆辆大车缓缓跟着,大车上……

“全是绸缎布匹!”

没有箱子,所有的布匹全数堆叠在大车上,一目了然。

“是宫中的布匹!”

有人尖叫。

“那是王忠良,陛下的身边人。”

皇帝出手了!

王舜听到了声音,就冲到窗户边,近乎于粗鲁的把卢顺载拽开,自己探身看去。

崔晨问道:“是什么?”

卢顺载没说话,面色木然。

王舜看到了车队。

也看到了王忠良。

“皇帝做出了应对。”

王舜双手紧紧抓住了窗棂。

崔晨问道:“进还是退?”

那双抓住窗棂的手骨节泛白,“进!”

王舜回身,眼中多了厉色,“他选择支持贾平安!”

……

“陛下让咱告诉你。”

王忠良看着贾平安,“让他们痛!”

贾平安看到了那个绵长的车队。

王忠良低声道:“这只是开始,需要时,你会知晓陛下的决心有多大,只管施为,这里的售卖完了,宫中接着送来。”

他认真的道:“咱觉着这是厮杀。”

贾平安点头,“对。”

“要闭市了!”

有人在叫喊。

王忠良一脸云淡风轻,“可有话要咱带进宫?”

贾平安说道:“告诉陛下,他们会痛彻心扉。”

“快,要打鼓了!”

“赶紧都出去!”

金吾卫开始驱赶那些百姓。

买到便宜货的百姓欢喜不已,没买到的一脸悻悻然。

王忠良骑马缓缓而行,看着这一路的狼藉,不禁咂舌,“原来这般惨烈。”

几个男子从左边的酒楼里出来。

“王中官。”随行的千牛卫低声道:“那三人就是世家在长安的主事人。”

王忠良看了那三人一眼。

恰好王舜三人看过来。

“是王忠良!”

王舜微笑,笑容冰冷。

“一条狗罢了!”

卢顺载轻声道,“不值一提!”

王忠良想到了今日的争斗,不知怎地热血上涌,尖声道:“一群小人!”

王舜冷冷的道:“王中官此言何意?”

连皇帝都不敢这般说,一个内侍胆大如斯!

王忠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咱怎地那么大胆,竟然得罪了士族。

他回头看到了正在走来的贾平安。

当着赵国公的面,咱不能弱了气势。

王忠良厉声道:“连宫中的宫女都知晓要顾全大局,可你等却置大局于不顾,咱是个内侍,可却也知晓廉耻,咱问问你等,可知廉耻吗?”

唰!

王舜身后的随从脸红了。

但王舜三人却没反应,甚至更冷漠了些。

贾平安走了过来,“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家族,并无天下,老王你说那么多却是白费口舌了。”

幸亏赵国公来解围,否则咱为了面子,怕是要继续硬顶。

王忠良笑道:“原来如此。”

王舜神色平静。

士族和关陇门阀有一个共通处,那便是只有自家,并无国家。

“好自为之。”

卢顺载颔首,旋即上马离去。

包东一脸唏嘘,雷洪问道:“你这是想什么呢?”

包东说道:“卢氏的祖宗卢植号称是大汉最后的忠臣,没想到他的后人竟然如此,不该啊!”

雷洪也是如此想,“那些读书人一提到范阳卢氏必然就会提到卢植,说是贤臣。”

贾平安说道:“世间并无一成不变的人,何况家族。前人的功绩变成后人的倚仗,随后家族越来越庞大,势力越来越庞大……什么贤良?”

雷洪问道:“卢氏是利用了卢植的贤名?”

变现而已!

“出门顶着个卢植后裔的牌子,谁都要高看一眼,随后混了一官半职,再合纵连横,寻找盟友……大家一起互相吹捧,互相帮衬,渐渐就成了如今的庞然大物。”

贾平安发现和流量变现有异曲同工之妙。

“士族!”

宫中的皇帝看着手中的密报,冷笑道:“他们想让百姓接手自家的布匹。”

武媚又多了些明悟,“他们不肯让百姓读书,其一是想垄断权力和钱财,其二……百姓蒙昧才好哄骗。”

王忠良回来了。

“陛下,那些人果真不要脸。”

李治淡淡的道:“要脸能数百年屹立不倒?要脸能挣下这偌大的家业?要脸能连百姓的钱都去抢?”

武媚说道:“平安曾说帝王就该拎着棍子站在云端看着,但凡肉食者连百姓的棺材钱都要抢时,就该把他们抽个半死。”

李治平静的道:“朕正有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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