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突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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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婆婆一生基本上只教过一个人手艺,这个人就是付韵妮。而付韵妮和她之间却从未存在师徒关系,而是因为我们阴差阳错的相识,随着她父亲的弃暗投明,黄婆婆为了向付强担保付韵妮在没有父亲的日子会得到很好龗的照顾,于是做了付韵妮的干妈。当然,这当中还有一段非常曲折的关系,是因为付韵妮的生母,原本也是佛家人,并且是黄婆婆的师傅的关门弟子,如此说来,付韵妮拜到黄婆婆跟前的时候,算是承袭了部分黄婆婆的门派手艺,说来说去,也都不算外人。再加上她和胡宗仁的关系,胡宗仁和我的关系,我和黄婆婆的关系,一切都似乎变得不由分说,对于老前辈,我们向来敬重,对司徒的敬重大部分来自于他的博学,对黄婆婆,除了敬重,我们还觉得亲。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我和胡宗仁连夜从外地赶回重庆,黄婆婆担心我们路上有危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大半夜顶着寒冷的夜风,站在街边昏黄的路灯下等我们。那时候已经是凌晨,对于她这样一个作息规律的老人来说,若非真的担心,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我很庆幸这么多年以来,我的种种陋习虽然让我惹了不少麻烦,树了不少仇敌,但却也因此让我收获了这么多可贵的感情,有些,甚至可以称为亲情。

可即便和黄婆婆这么熟,也拜托她多次下阴替我办事,但是对于阴间的了解,我始终非常肤浅。我曾一度把这种相互的不理解归结于宗教信仰的不同。例如佛教的人相信有轮回,有转世托生,而对于我们来说,则更相信万物都会归于自然,变成风,变成水,流动在身边,同样是种永不灭的能量。也许是我们需要让这样的逻辑来说服自己相信,可是多年以来,我们好不容易相信的事实,却又要一次次被人质疑,甚至是自己来亲自打破。

这一次,算是我自己打破的。

那天在司徒家附近的宾馆里,胡宗仁毫无征兆的突然倒地抽搐,这是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甚至连经验丰富的司徒,和爱着经验丰富的司徒的铁松子。一时之间大家手忙脚乱,司徒能做的,也只是让我尽可能的控制住胡宗仁的身体,不要再形成什么伤害罢了。可是当我按住胡宗仁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手腕上传来的一阵炙热感,继而我发现了那个原本已经一度被我忽略,也在司徒的指导下,胡宗仁自己已然能够逐渐控制的黑手印。

我知龗道红色在被反复重叠之后会变成黑色,所谓的这种黑,换言之则是红得发黑。而从黑色变成红色,我却从没见过,甚至在那么短短的几秒时间里,黑色和红色交替着出现,就好像街边的霓虹灯,胡宗仁手不断的抖动着,双拳紧握,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开始膨胀起来,就好像如果此刻我用针扎一下的话,我就会欣赏到人血喷泉的感觉。那手印反复这么闪动,好一会儿才停止了下来,而当手印重新变成黑色的时候,胡宗仁也不再抽搐,身体回复了平静,却怎么都没有醒过来,歪着脑袋,双手双脚平放着,如果不是肚子的微微起伏,我甚至要以为胡宗仁从此就驾鹤西去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在场的所有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直到胡宗仁停了下来,我们也没停止惊慌。姜还是老的辣,司徒在胡宗仁平静下来以后,走到他身边,俯身把耳朵凑到了胡宗仁的嘴巴边上,听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糟糕了,这孩子好像出问题了。呼吸是均匀的,但是却非常微弱。我赶紧问司徒,怎么个问题法,你倒是说清楚呀!司徒皱眉说,这人分成肉体和灵魂,两者合而为一才能够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玄学之人,哪有完整的,胡宗仁的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了,身体变得微弱,如果超过时间找不回来,肉体恐怕就要衰竭了。

司徒虽然是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说出来,但是在我听来,却显得那么可怕。我曾经不止一次处理过灵肉分离的现象,统称为“掉魂”。大多数是在受到猛烈惊吓,或是某种外力的干扰之下,让灵魂和肉体相互剥离,灵魂即便想要回到肉体,却不知龗道怎么回来,于是游荡在外,越来越微弱,肉体也因为失去了灵魂,就好像土壤没了水分,就会干涸,变成一堆死灰。所以当司徒这么说的时候,我深知这其中的危害性,好在对于掉魂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处理过不少,算是有经验。于是我赶紧摸出我放在床上的罗盘,开始在房间内寻找起来,如果胡宗仁的灵魂真的出来了,即便此刻我们无法沟通,但是我能够从罗盘上找到他的踪迹。甚至可以在找到以后请司徒先收走供养,直到我们想到法子把灵魂重新灌入体内。

可是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胡宗仁的灵魂在我遍寻四周后,发现根本不在这小小的范围内,甚至连他自己身体周围,也丝毫没有动静。司徒捡起地上的骨朵,装回布袋子里,然后丢到盒子当中,早知龗道这手腕上的黑印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却没想到竟然猛烈到这样的地步。司徒解释说,胡宗仁突然出现的抽搐是伴随着手印的变色而来的,变回黑色的时候胡宗仁也停止了抽搐,这个抽搐的过程应该就是黑印的部分和胡宗仁灵魂发生了碰撞,就好像两个带电的东西突然到了一个容器当中,既然无法重叠,空间又只有这么大,所以必须有一个被逼出龗去。不幸的是,这次输掉的,是胡宗仁罢了。司徒顿了顿说,不过胡宗仁的灵魂你也检查了,不在这里,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被封住了,要么就是被打得无影无踪了。

我当然不希望他被打得无影无踪,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于是我对司徒说,你一定要像个法子,否则咱们怎么跟付韵妮交代这件事!?我的语气有些加重,并不是因为害怕付韵妮的泼辣个性,而是不知龗道怎么面对她得知这件事后的眼神。铁松子师傅也出现了难得正经的表情,他也皱眉说,这件事,咱们还不能瞒着小妮子,无论如何,她都是和胡宗仁生命最近的人,她是有权知龗道的。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该这样,但是我却没办法有勇气拨通她的电话,原本胡宗仁这次的事,付韵妮是希望自己帮忙的,但是由于我在身边力挺,付韵妮才没有跟着来,这意味着对我的一种信任,这种信任就如同彩姐对胡宗仁的信任一般。铁松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难处,于是对我说,我来跟她说吧。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走廊上去给付韵妮打电话,我则傻乎乎的站在胡宗仁身边,明知不会有任何结果,却还是在摇晃胡宗仁的身子,甚至扇了他几巴掌。司徒叹气说,没有用的,既然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不再这儿了,你是怎么叫都叫不回来的。我很颓废,一下子坐在床上,难道我就要失去一位挚友了吗?司徒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二十四个案子还没有完结,胡宗仁不该这么早就死的。虽然苍白无力,但这句话却给了我一丝希望。于是我和司徒合力把胡宗仁抬到了床上,并且我解开了胡宗仁领子上的几粒扣子。那是因为咽喉和锁骨之间那个倒三角的区域,其实就是一层薄薄的肉,也是最容易吸取阳气的地方。敞开点,或许能让胡宗仁好受一点。

司徒对我说,胡宗仁现在哪儿也不能去,连医院也不能去,去了也没用,在他醒过来之前,咱们还是得一直呆在这里。尽量不要移动他的身子,他不能进食,咱们要想办法维持他身体的热量与水份,待会等付韵妮来了,我就去找个可靠的医务人员来帮忙,就算输液,也不能让胡宗仁就这么死了。你现在就下楼去买几包棉签和纱布,还有酒精,棉签是用来给他擦拭嘴唇的,如果缺水,最早就是从嘴唇开始,究竟是用来降温的,你刚才不是说烫手吗?

胡宗仁手腕上的黑印,刚才突然释放出的高温,这意味着胡宗仁当时正在被这种力龗量所控制,最终被驱散。我听了司徒的话,出门买东西去。在我跨出房门的时候,司徒突然对我说,你去把房费也续一下,咱们还不知龗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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