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痴女儿遗帕惹相思(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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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芸偶然碰见了这件事,心下也十分稀罕,想尔儿二倒果然有些意思,“只是怕他一时醉中慷慨,到明日力加音来要,便怎么好呢?”忽又想道:野不妨,等那件事成了,可也加倍还的起他。”因走到一个钱铺里,将那银子称了称,分两不错,心上越发喜欢。到家先将倪二的话捎给他娘子儿,方回家来。他母亲正在炕上拈线,见他进来,便问:野那里去了一天?”贾芸恐母亲生气,便不提卜世仁的事,只说:野在西府里等琏二叔来着。”问他母亲:野吃了饭了没有?”他母亲说:野吃了。还留着饭在那里。”叫小丫头拿来给他吃。那天已是掌灯时候,贾芸吃了饭,收拾安歇,一宿无话。次日起来,洗了脸,便出南门大街,在香铺买了香麝,往荣府来。打听贾琏出了门,贾芸便往后面来。到贾琏院门前,只见几个小厮,拿着大高的笤帚在那里扫院子呢。忽见周瑞家的从门里出来叫小厮们:“先别扫,奶奶出来了。”贾芸忙上去笑问道:野二婶娘那里去?”周瑞家的道:野老太太叫,想必是裁什么尺头。”

正说着,只见一群人簇拥着顺出来了。贾芸深知凤腿喜奉承爱撕的,忙把手逼着,恭恭敬敬抢上来请安。凤姐连正眼也不看,仍往前走,只问他母亲好:野怎么不来这里逛逛?”贾芸道:“只是身上不好,倒时常僻己着嫩良,要瞧瞧,总不能来。”凤姐笑道:野可是你会撒谎!不是我提,他也就不想我了。”贾芸笑道:野侄儿不怕雷劈,就敢在长辈跟前撒谎了?昨晚上还提起嫩睐,狮娘身子单弱,事情又多,亏了嫩良好精神,竟料理的周周全全的。要是差一点儿的,早累的不知怎么样了。”凤姐听了,满脸是笑,不由的止了步问道:野怎么好好儿的,你们娘儿两个在背地里嚼说起我来?”贾芸笑着道:野只因我有个好朋友,家里有几个钱,现开香铺,因他捐了个通判,前儿选着了云南不知那一府,连家眷一齐去。他这痛也不开了,就把货物攒了一攒,该给人的给人,该贱发的贱发,象这贵重的,都送给亲友,所以我得了些冰片、麝香。我就和我母亲商量,贱卖了可惜,要送人也没有人家儿配使这些香料,因想到嫩赃年间还拿大包的银子买这些东西呢,别说今年贵妃宫中,就是这个端阳节所用,也一定比往常要加十几倍,所以拿来孝敬婶娘。”一面将一个锦匣舰去。

凤姐正是办节才用香料,便笑了一笑,命丰儿:野接过芸哥儿的来,送了家去,交给平儿。”因又说道:野看你这么知好歹,怪不得你叔叔常提起你来,说你好,说话明白,心里有见识。”贾芸听这话入港,便打进一步来,故意问道:野原来叔叔也常提我?”凤姐见问,便要告诉给他事情管的话,一想,又恐他看轻了,只说得了这点儿香料,便许他管事了。因且把派他种花木的事,一字不提,随口说了几句淡话,便往贾母屋里去了。贾芸自然也难提,只得回来。因昨日见了宝玉,叫他到外书房等着,故此吃了饭,又进来,到贾母那边仪门外绮散斋书房里来。只见茗烟在那里则省儿呢。贾芸在他身后,把脚一跺,道:野茗烟小猴儿又淘气了!”茗烟回头,见是贾芸,便笑道:野何苦二爷唬我们这么一跳。”因又笑说:野我不叫茗烟了,我们宝二爷嫌烟字不好,改了叫‘焙茗’了。二爷明儿只叫我焙茗罢。”贾芸点头笑着同进书房,便坐下问:“宝二爷下来了没有?”焙茗道:“今日总没下来。二爷说什么,我替你探探去。”说着,便出去了。

这里贾芸便看字画古玩。有一顿饭的工夫,还不见来。再看看要找别的小子,者阪去了。正在烦闷,只听门前娇音嫩语的叫了一声“哥哥呀”贾芸往外瞧时,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生的倒甚齐整,两只眼水水灵灵的,见了贾芸,抽身要躲,恰傲音茗走来,见那丫头在门前,便说道:野好,好,正抓不着个信儿呢!冶贾芸见了焙茗,也就赶出来问:野怎么样?”焙茗道:野等了半日,也没个人过。这就是宝二爷屋里的。”因说道:野好姑娘,你带个信儿,就说廊上二爷来了。冶那丫头听见,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从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听那贾芸说道:野什么廊上廊下的,你只说芸儿就是了。”半晌,那丫头似笑不笑的说道:野依我说,二爷且请回去,明日再来。今儿晚上得空儿,我替回罢。”焙茗道:野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野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又不下来,难道只是叫二爷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来是正经。就便回来有人带信儿,也不过嘴里答应着罢咧。冶贾芸听这丫头的话,简便俏丽,待要问他的名字,因是宝玉屋里的,又不便问,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日再来。”说着,便往外去了。焙茗道:野我倒茶去。二爷喝了茶再去。”贾芸一面走,一面回头说:野不用,我还有事呢。”口里说话,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

那随芸一径回来。至次日,来至大门前,可巧遇见凤姐往那边去请安,才上了车,见贾芸过来,便命人叫住,隔着窗子笑道:野芸儿,你竟有胆子在我跟前弄鬼!—怪道你送东西给我,原来你有事求我。昨儿你叔叔才告诉我,说你求他。”贾芸笑道:野求繊传,嫩良别提,我这里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一起头儿就求婶娘,这会子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凤姐笑道:野哦!你那边没成儿,昨儿又来找我了?”贾芸道:“婶娘辜负了我的孝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若有这意,昨?不求婶娘吗?如今婶娘既知道了,我倒要把叔叔搁开,少不得求婶娘,好歹疼我一点儿。”凤姐冷笑道:“你们要拣远道儿走么。早告职一声儿,多大点子事,还值的耽误到这会子。那园子里还要种树种花儿,我正想个人呢。早说不早完了?”贾芸笑道:野这样明日婶娘就派我罢。”凤姐半晌道:野这个我看着不大好,等明年正月里的烟火灯烛那个大宗儿下来,再派你不好?”贾芸道:野好婶娘,先把这个派了我,果然这件办的好,再派我那件罢。”凤姐笑道:野你倒会拉长线儿!罢了,要不是你叔叔说,我不管你的事。我不过吃了饭就过来,你到午错时丝领银子,后日就进去种花儿。”说着,命人驾起香车,径去了。贾芸喜不自禁,来至绮散斋打听宝玉,谁知宝玉一早便往北静王府里去了。贾芸便呆呆的坐到晌午,打听凤姐回来。便写个领票来领对牌,至院外,命人通报了,彩明走出来,要了领票进去,批了银数、年月,一并连对牌交给贾芸。贾芸接来看那批上批着二百两银子,心中喜悦,翻身走到银库上领了银子,回家告诉他母亲,自是母子俱喜。次日五更,贾芸先找了倪二还了银子,又拿了五十两银子,出西门找到花儿匠方椿家里去买树,不在话下。

且说宝玉自这日见了贾芸,曾说过明日着他进来说话,这原是富贵公子的口角,那里还记在心上,因而便忘怀了。这日晚上,却从北静王府里回来,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回至园内,换了衣服,正要洗澡。袭人被宝钗烦了去打结子去了,秋纹碧痕两个去催水,檀云又因他母亲病了,接出去了,麝月现在家中病着,还有几个做粗活听使唤的丫头,料是叫不着他,都出去寻伙觅伴的去了。不想这一刻的工夫,只剩了宝玉在屋内。偏偏的宝玉要喝茶,一连叫了两三声,方见两三个老婆子走进来。宝玉见了,连亡摇手说:野罢,罢!不用了。”老婆子们只得退出。

宝玉见没丫头们,只得自己下来,拿了碗,向茶壶去倒茶。只听背后有人说道:野二爷,看烫了手,等我倒罢。”一面说,一面走上来接了碗去。宝玉倒唬了一跳,因问:野你在那里来着?忽然来了,唬了我一跳!”那丫头一面递茶,一面笑着回道:野我在后院里。才从里间后门进来,难道二爷就没听见脚步响么?”宝玉一面吃茶,一面仔细打量,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是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挽着儿,容长脸面,细挑身材,却十分俏丽甜净。宝玉便笑问道:“你也是面里的人么?”那丫头笑应道:“是。”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一声道:野爷不认得的也多呢!岂止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水拿东西,眼面前儿的一件也做不着,那里认得呢?”宝玉道:野你为什么不做眼面前儿的呢?”那丫头道:野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句话回二爷:昨日有个什么芸来找二爷,我想二爷不得空儿,便叫焙茗回他,叫他今日早起来;今日来了,不想二爷又往北府里去了。”刚说到这句话,只见秋纹碧痕唏唏哈哈的笑着进来,两个人共提着一桶水,一手撩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那丫头便忙迎出去接。秋纹碧痕,一个抱怨“你湿了我的衣裳”一个又说“你踹了我的鞋”忽见走出一个人来接水,二人看时,不是别人,原来是小工。二人便都宅异,将水放下,亡进来看时,并没别人,只有宝玉,便心中俱不自在。只得且预备下洗澡之物,待宝玉脱了衣裳,二人便带上门出来,走到那边房内,找着小红,问他:野方才在屋里做什么?”小工道:野我何曾在屋里呢?因为我的绢子找不着,往后头找去,不想二爷要茶喝,叫姐姐们,一个儿也没有,我赶着进去倒了碗茶,姐姐们就来了。”秋纹兜脸啐了一口道:野没脸面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催水去,你说有事,倒叫我们去,你可抢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吗?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么?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拿东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就完了。”秋纹道:野这么说,还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只见有个老嬷嬷进来,传凤姐的话说:野明日有人带花儿匠来种树,叫你们严紧些,衣裳裙子,别混晒混晾的。那土山上都拦着围幕,可别混跑。”秋纹便问:野明日不知是谁带进匠人来监工?”那老婆子道:野什么后廊上的芸哥儿。”秋纹碧痕俱不知道,只管混问别的话,那小红心内明白,知是昨日外书房所见的那人了。

原来这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因玉字犯了宝玉黛玉的名,便改唤他做小红,原来是府中世仆,他父亲现在收管各处田房事务。这小工年方十四,进府当差,把他派在怡红院中,倒也清幽雅静。不想后来命姊妹及宝玉等进大观园居住,偏生这一所儿,又被宝玉点了。这红虽然是个不事体的丫头,因他原有几分容貌,心内便想向上攀高,每每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利爪的,那里插的下手去。不想今日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纹等一场恶话,心内早灰了一半。正没好气,忽然听见老嬷嬷说起贾芸来,不觉心中一动,便闷闷的回房,酿床上,暗暗思量。翻来复去,自觉没情没趣的。忽听的窗外低低的叫道:“红儿,你的绢子我拾在这里呢。”小红听了,忙走出来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贾芸。小工不觉粉面含羞,问道:野二爷在那里拾着的?”只见那贾芸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就上来树働衣裳。那侧的转身一跑,却被门槛子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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