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贾的毕业照（1 / 2）

那天晚上的烤串仿佛打通了老贾的任督二脉，老贾开始照顾他青春痘肆虐的脸，顺带收拾自己稀疏的胡茬，偶尔还去某批发市场买些廉价的衣服，老贾的改变我看在眼里，我经常好奇的打量着他也许没救的脸，争取能看到他年轻时曾经风华正茂的影子，遗憾的是，没有看到丝毫，面前的这个男人依旧颓废无比，我仿佛能够预见他悲惨的未来，混完整个大学，然后庸庸碌碌过完一生。

老贾恋爱了，终于有一个姑娘被老贾蹩脚的邂逅打动，同老贾迸出了爱情的火花，能够相信这种偶遇的姑娘不是涉世未深的学生妹，就是脑子缺根筋的白痴，她叫刘小娟，比老贾还高一届，当时老贾只看背影行动，我曾经和老贾说过不要用一个女生的背影来衡量这个女生是否漂亮，门口卖烤串王大妈从背影看也婀娜多姿，老贾说你不懂，他相信缘分，背影让他心动的女生，一定长的也不赖，和他也许心有灵犀，日后比翼齐飞的概率翻倍，我不清楚老贾的这个翻倍是怎么算出来的，但是刘小娟确实和老贾心有灵犀，同样饱受青春痘的痛苦。

刘小娟步入大学以来，从没有被任何男士搭讪过，这次不仅有人搭讪，还愿意搭上二十块钱，足可以看出搭讪者的诚意。而且这姑娘从高中就开始看张恨水和琼瑶的书，在这个女生都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年头，还能坚持看这种书的，一般都天真的相信单纯的爱情，这个单纯能有多单纯呢，单纯到了解老贾单薄的钱包和暗淡的前途之后竟然没有放弃，反而认为找到了真爱，足以看出这姑娘深受张恨水和琼瑶的荼毒，三观已然不正。

老贾和刘小娟的感情进展神速，从认识的第二天就开始牵手，第三天已经能够情不自禁的拥抱，两个人有着说不完的话，我和老贾的颓废二人组开始瓦解，时不常的会成为他们两个的电灯泡，这时候老贾会大方的掏出十块钱，“周东，你去帮收下菜，我QQ号密码你记着呢吧。”然后我转身没多久，他们俩就热情似火的抱在一起。

我想，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一个人的初恋再美好，大多也是不成熟的感情，老贾因为一个承诺，努力了四年，即使能为她坚持四年，真到了失去希望的时候，忘记她也只需要几天，我没有看到老贾因为她而一蹶不振，或者是因为老贾本来就到了颓废的极限，已经没有再颓废的可能了。因为老贾的坚持，我希望能够让他和陈菲有一个完美的结束，即使是悲剧，我也希望是一个完整的结局，而不是像他们这样不了了之。事实证明，他们不需要结局，这就是成熟。

我回到租的房子里，两张单人床上衣服和铺盖胡乱的堆成一团，租期还有两个月才结束，我决定给老贾收拾一下，按照他和刘小娟的发展速度，这里在不久之后应该用的上，我仿佛能够预见这两个人抵死缠绵的肮脏模样，顺带给老贾留了一个纸条，写了几个网站，方便以后他们俩借鉴，这也算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我翻开老贾的褥子，南方的潮湿已经让它有些发霉，除了老贾不太好闻的体味，还散发出一种腐败的味道，一张照片在被褥的夹层中飘落。

这是老贾的毕业照，日期是二零零九年。

我努力的找着老贾，遗憾的是没有找到，我在想一定是老贾拿错了，毕业照当中怎么可能没有自己。

我看到了陈菲，高中的她还留着短发，青涩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和现在成熟干练的陈菲除了轮廓上有些相似之外，几乎不是同一个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她的旁边，长得还挺帅，我仔细分辨着，他竟然是老贾。

我看着这个男生干净的校服，自信的神情。

一个人跟我说，一些珍贵的东西，自己抱着的时候从未感觉到重量，感觉到沉重的时候，却是在自己手中悄然滑落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贾的青春已经悄然滑落了。

老贾回来了，说:“我分手了。”

“为什么会分手。”我莫名其妙。

“我在想，同样的伤口，如果划两次，会不会疼的轻点。”老贾说。

我给了他一拳，因为一个人没理由因为自己不高兴，也让别人不高兴。

“我知道陈菲在哪里。”我说。

“我不见她。”老贾说。

“为什么不见，见一面，也就放下了，你还年轻。”我说。

老贾撇了我一眼，熟练的从我口袋里掏出一根南京，说：“你也不大。”“我骗了你，第一年的时候，我听说她在大学混的挺好的，不能说混，我才是混，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她被一个导师看中，获得了去国外留学的机会，她拒绝了。”

老贾抽了口烟，“我初中的时候是全校第一，高中的时候也是全校前十，在我们家属院，我是成绩最好的，谁见到我，都说这孩子以后能成大器。我总自命不凡，认为这世界都围着转。高中的时候陈菲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几十上百个人追陈菲，结果她选了我。”“我感觉天经地义，后来我没考上这个学校，我开始怀疑自己，我告诉她，等我，明年我来找你。”

“第二年，我还是没考上。她给我打电话说，没事，她等我。”

“忒！”老贾吐了口口水，“我会让她等？我换了手机号，也不再联系她，开始的时候总忍不住给她发短信，后来短信也不发了，她来找过我几次，我都没见她。”

我问，“为什么不见她？”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耽误她，那些高中恋爱的人一毕业就分手了，她说她能等我，她越说等，我越不想让她等，你是谁，你凭什么等我。第二年，我还是没考上，我坚定了一个信念，就是再也不联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