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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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喜欢她的,这个问题很复杂。

第一次见面,她尖锐乖张的样子吸引住了他,在年少的时郁心里,一成不变的人了无生趣,她恰恰像颗跳脱五线谱之外的小音符,调皮,暴躁不按照他意志胡乱的行走。

对于创作的人而言,这是一种诱惑。

可是他们相差过大,很长一段时间时郁想不到那方面去,把她当小孩子照顾,也确实是个小孩,小米五的个头,和他走在超市里,随便转两圈就看不见人了。

她说以后肯定会长高,至少一米七,好和他身高之间达成最完美差值。他当时在蛋糕店笑笑,没说话。

小孩子梦想总是美好和随意,他的梦想却险阻万重,所以多和她在一起会变得乐观,这就是他一开始喜欢她的原因。

这种喜欢让她在他心里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几乎爷爷奶奶之下就是她。

什么时候变到上面去的,是他那年离开前。

小东西难受地像被抛弃,那种眼神时郁一辈子忘不了,他明白了这小东西其实比谁都精,很小很小时相遇就对他说,别施舍些蝇头小利,那不是对她的关怀。

她的潜台词,他听得懂,无非就是要全部,但时郁给不了,他肆意妄为的将自己点滴精力施舍给她,没上心的同时蓦然回首,她已经用生命,用全部情感在爱他。

自行惭愧。

他当时的状态几乎不懂爱是什么。

去动物园时,答应好的,看过动物就放他走,于是他用最大的耐心陪她在大年初一,挤着长长的空空的地铁,去了那个地方。

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心不在焉,因为她全程在哭。

买冰淇淋时他付钱,她选了一支漂亮的花色拿在手里首先背过身看上去在迫不及待品尝,实则泪水融化掉了冰淇淋,上面多颗泪洞;看熊猫时强忍着对他笑;在一家三口的长颈鹿园前崩溃,说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走,又转瞬开口,还是走吧……

时郁不想走了,很多次差点脱口而出,但是梦想在向他招手,他残忍的拒绝了她,她反而告诉他,她爱他,用哭得红肿真诚坦荡的目光仰视他,心如刀割。

终究是懦弱了,不及她勇敢,回去时,地铁底站上车,从有座位到让给别人,之后一路站到家,那一段路他靠着车厢,而她抱膝坐在他脚背上,惨然的样子像在拍电影,夕阳偶尔从冒出头的车窗射入,她眼睛似哭得枯竭,脆生生的一层琥珀色,内里空洞……

后来,时郁到美国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每晚都是她这样的眼神,控诉,乞求,失望……

莫名其妙,他开始以烟为命,除了上课和必要的工作时间,其他每时每刻都在抽,过得很不好,原以为梦想到手后有的就是好日子,从小以来的夙愿完成再没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她这颗音符却打乱了这股节奏,她也属于他的一部分,关于梦想,关于生命的一部分。

当当,哥对不起,你好好的,嗯?

他后来每次打电话回去,她都不说话,他日子过得更加糟糕,在出租屋夜难眠日难醒,久而久之性情暴躁,那段时间做的音乐都充满暴戾。

他先前满腔壮志忽然中途夭折,这种感受令他生不如死。

回国看过她一次,没见着面,不过她生活环境不比他轻松多少。满屋子的乱七八糟不属于她的物品,和一看就不亲的莫名其妙亲戚。

但是人被逼急了,即使前面绝路也不回头。

石夏年告诉他,不如就回来,大家好当当也好。

他是真恨,绝望,毫不留情离开,第二次再回国时就是和对方断绝母子关系。

这辈子真是够了,他可以没有母亲,但是不能没有音乐和当当,可为时已晚,当当不在了。

留下一堵如黑乎乎大口一样的破窗,人不知所踪。

时郁知道自己有缺点,心灵上的,就连李辰都在那时说,他自己非常不完整,只是遇上当当了期待她来填满他,但是不完整的自己无法爱人。

因此当当离他远去,带着全身伤痕累累。

再一次见面是时隔的两年。

当时她十六岁,窈窕少女,出落的他认不出。

那是在她家乡的大学城,夜市林立的湖边,卖各种物品的学生摊位铺在道路一侧,长长一条龙。

她的经营项目独一无二,抱着一把吉他,一只小马扎,和一只音效不佳音箱,三件打天下,唱一首叫做《后来》的歌,那晚时郁将身上的一千美金给她时,她没认出他。

她太忙了,点歌的人层出不穷,她更多关心的是曲目而不是别人给了多少。

但是结束时,他已经走出去好远,她追来了,拉音箱的轮子在地面摩擦,发出奇怪沙哑的声音。

是你的美金吗?她当时问。

是不是给错了?

毕竟小城一出手千美金,显然不正常。

时郁幸好没回头,要不然就很尴尬,因为下一秒,在他心跳如雷准备跟她见面时,她倏然笑,“谢谢你啊,大哥。”

一个不属于他的男声无耻回复,不谢,不谢,美女,扫个微信?

……十六岁。

不光长了身高,人气也见长,人家掏出手机,她二话不说就扫了起来。

对方是三名男大学生,成功得到她微信,喜不自禁目送她离去。

大概五分钟,她背影刚转过这条街,三人就惊叫,她删了咱们,不是吧!

怎么不是?千真万确。

时郁这才笑,同时做出决定,下次见面,她的哥哥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千美元替别人做了嫁衣就心痛到无以复加,他得强大,不然怎么让她倚靠?

再后来么,他顺利赚到了第一桶金,打响自己名号,从此无往不利,直到能够回国给她更好的生活,这场在外面的漂流,两人才一起结束。

当然重逢显然不是终点,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并不比他成长的少,不需要对他依赖和占有,活的更加自我和独立。

类见其成。

只要她快乐,怎么样都好。

……

这些过去的事三言两句从他口中轻描淡写概括时,明当当只觉得惊心动魄,她傻傻地问,“我们分开后,你就发现自己喜欢我了?”

时郁正躺在酒店床上,穿一件浴袍,白色,衣襟随意敞着,锁骨景色一览无遗,闻声,指尖抵进她掌心,轻微戳了戳,“哥又不是变态,那时你才几岁,就喜欢?”

“可你说出国后你一直放不下我。”她脸色微红着,垂眸说这一句话。

外面还在下雨。

酒店楼层较高,看不到香樟树顶,只剩漆黑的雨幕。

他眉心不舒服地皱着,淡淡回应,“如果放不下就是喜欢,那爱是什么?”

“你告诉我爱是什么?”她伸手去他额头摸了摸,眉也皱起来,“不然我先给你买药,过会儿再聊。”

他刚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发烧了。

这会儿在床上躺着,明当当坐在凳子上都不敢上床,怕不方便照顾他,说着,伸手将被子拉了过来,在他身上盖住。

他伸手扣住她手腕,带着连被子一起往下拽了拽,停在腹肌位置,勾勾唇低喃,“爱是当下。”

“对。”明当当红着脸,恍然大悟嘀咕,“那次拍综艺,你突然探班,还在中途告诉我,爱是我想拍风景分享给你,而你怕我跌倒不敢打扰。现在我们就是爱,我担心你没药吃,你担心我出去麻烦。相互的。”

他可能有点不舒服,眼帘闭了一瞬,听到她说完,睁开了瞧她,明当当发现他的双眼皮因此更明显了一些,连带琥珀色的眸子都异常深邃,这么看着她时,她忍不住埋头,双脚从拖鞋内离开,一并翘起,压在自己沙发凳上,用臀部垫着坐,上半身则趴往床沿,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上。

时郁那只手被压住,不怀好意顶了顶,顶到一片柔软。

她一笑,“不要……”声音清脆,尾音却黏。

他喉结滚了滚,再次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勾,“我的爱,起于单相思。”

“哦,我知道了,回国后你对我变质了,但是自己分不清没那么明显,后来我在你面前没大没小,突破了你内心身为哥哥的防线,你发现,我是一个女人,魅力十足的女人,你受不住,你幻想我,你吃醋我喜欢余旸,但是不敢说,你暗搓搓的爱我到死去活来,又落不下面子对我告白,一片单相思,深情错付,后来才自己走掉,再重逢,似乎要对我划清界限了是不是?”

“差不多是。”他手指攥得她尾指更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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