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桂林八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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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个相战时,自无甚威胁,但他们多是成群结队,如蚂蚁、蜂群般四处劫掠,大到猛犸,小至虫蚁,无不是他们的腹中食物。可谓南荒九大蛮族里最小、而又最凶悍的一族。当年火族倾尽全族之力,也不能将他们消灭,反倒因此损失惨重,不得已只有招降加以利用。

朝北越过桂林八树,跨过流沙河,就是那传说中有去无回的九嶷火山。拓拔野虽不愿停留于此,但过了此处,更无水源,惟有先养精蓄锐,才有把握在那凶险莫测的九嶷山中找到三天子之都。

当下凝神俯眺,瞧见那山岭东侧白光闪烁,一道山泉迤俪流下,更不迟疑,驾御着乘黄朝彼处冲落。

林海汹汹,异香扑鼻,冲入那茂密的树荫,凉风扑面而来。四周枝叶交叠,密密麻麻,果然全是参天桂树,映得众人肌肤皆碧。就连山壁上参差丛生的灌木,也找不到任何一种其他的植物。

蝉声密集,光影摇动,众人站在山石上,环身四顾,除了簌簌振翅的飞鸟,并无瞧见任何异动,心下稍宽。

拓拔野道:“咱们喝足了水,灌满皮囊,即刻出发。”俯身掬水,刚触着渴裂的双唇,“咻咻”之声突然大作,立觉不妙,喝道:“小心!”天元逆刃瞬间出鞘,弧光怒扫。

四周银光密舞,突然涌起一大片的蒙蒙绿雾,姑射仙子等人眼前一花,手足已被万千蛛丝死死缠住,既而“哧哧”连响,那银丝又被天元逆刃迅疾扫断。惟有丁香仙子真气虚弱,站立不稳,还不等拓拔野解救,已被凌空拽起,直挂树梢。

三人转头环顾,又惊又奇,周围树梢、枝叶之间,突然多出了无数个淡绿的小人,身不盈寸,双耳倒长得不小,不断地四处转动,碧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又是仇恨又是惊恐,十指尖长,绿油油地闪着荧光。想必就是恶名昭著的南荒菌人了。

那万千银丝便是由他们手指激射而出的独特“菌丝”,一旦粘上,极难甩脱。适才的绿雾亦是他们口中所喷的毒气,拓拔野等人虽早已在舌下含了流沙仙子的辟毒丹,被其一熏,仍有些头昏眼花。

这些菌人对他们似是颇为恐惧,交头接耳,不敢轻易靠近,一个头缠绿带的小人跳到丁香仙子的脸上,眼珠滴溜溜地转了片刻,强作镇定,挥舞手爪,尖声喝道:“快说,魔王在哪儿?到这里想作什么?再不说,我们就将她吃了!”

话音未落,数千个小人突然凌空飞舞,密密麻麻地伏在她的身上,高高举起手,怒视着三人,作势欲扑。

拓拔野被他问得云里雾中,奇道:“魔王?你说的是什么魔王?”

那小人脸色一变,暴跳如雷,咆哮道:“还敢装傻!我吃了她!”蓦地一口咬在丁香仙子的耳垂上。众菌人尖声狂叫,纷纷连抓带咬。

姑射仙子“啊”地一声,惊怒交加,想不到他们竟当真动手,拓拔野大凛,正待出手相救,那数千菌人忽然嘶声惨叫,慌不迭地飞窜逃离,奔出不远,周身突罩寒霜,牙关乱撞,纷纷僵直朝下摔落,再也不动弹了。

流沙仙子一怔,幡然醒悟,格格大笑道:“‘长相守’!老妖精,想不到救你命的竟是‘长相守’!”

离开南海之后,丁香仙子体内的“长相守”越来越盛,连肌肤上也渗满了寒毒,众菌人以她为食,不啻于饮鸩止渴,彼等身形又小,咬上一口,便已剧毒攻心,当场僵毙。

其余菌人大骇,纷纷冲跃逃离开来,不敢靠近,远远地听见他们窃窃私语:“……辣他奶奶的,这些妖魔吞沙吃石,百毒不侵,难怪长得铜头铁臂,没的招惹他们作甚!”

“铜头铁臂倒也罢了,啃上一口,大不了迸几颗牙,但你瞧他们浑身是毒,就算老子咬得下口,也没命享受。”

拓拔野等人面面相觑,惊奇更甚,不知他们说的魔王究底是谁?竟让这南荒最为凶悍狂暴的蛮族如此畏惧。

正自疑惑,忽听远处“轰”地一声剧震,山壁上土石簌簌。众菌人面色大变,失声大叫:“魔王来了!魔王来了!”四下轰然逃散,踪影全无。

三人一凛,好奇心大起,当下扶起丁香仙子,翻身跃上乘黄,循声冲去。

接着又是几声轰隆巨震,似是从山岭西面传来,透过茂密的枝叶,隐隐可见几道火光冲天吞吐。

四人骑兽高跃,沿着山脊朝北狂奔。两侧林海茫茫汹涌,碧翠接天,西北方的密林中,轰隆连震,火浪破空纵横,象是火族的紫火神炮。红光落处,已有一片密林熊熊燃烧起来。

狂风吹来,那硫磺气味与前几日在南海闻见的颇为相似。拓拔野心中一动,已然猜到大概,必是西海水妖早从幻冰仙子那里得知,三天子之都坐落于九嶷火山,是以抢在他们之前,赶到桂林八树伏下重兵,想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难道菌人说的“魔王”,竟然就是西海老祖么?微微有些失望。旋即又想,水妖与烈碧光晟既已结成了同盟,西海老祖又怎会与菌人冲突?若不是菌人,与水妖激战的又是何方神圣?隐隐觉得另有蹊跷。

将近那片密林上空时,厮杀、呐喊声已清晰可闻,“轰轰”连声,火浪冲天鼓舞,数百名飞骑惊惶失措地冲天飞逃,黑衣玄帽,果然是西海水妖。

“咻咻”连声,青光闪耀,无数碧铁箭从树林中怒射而出,近半水妖抵挡不住,顿时惨叫翻落。

几在同时,尖啸声如雷大作,林中又冲起数百只鹰鹫,鹰背上各骑乘了一个矮小精瘦的蛮人,头插鹰翎,身穿羽衣,满脸凶悍之色,手中斜握长弓,两头尖利如刀,怒吼着向水妖追去,挥舞长弓,猛力劈斫。

这些鹰骑速度奇快,力道极猛,被他们一冲,水妖飞骑登时七零八落,刹那间,又有数十名水妖被其弓刀劈中,头颅飞旋,断肢乱舞,死状惨烈已极。

惟有八、九名最为骁勇的水妖奋力杀出重围,骑鸟飞逃,但冲不出十丈,又被众鹰骑乱箭射中,鲜血喷射,刺猬似的当空摔落。

拓拔野心中大凛,西海水妖剽勇凶悍,天下闻名,其飞骑军更被称为虎狼之师,但和这群不知为何方神圣的鹰骑一比,竟象是狼口下的羔羊,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不及细想,前方山岭尘土卷舞,数百名黑衣水妖骑着马兽,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地冲上山脊,朝东侧山坡急速奔逃。

又听一阵狼嚎似的震耳狂吼,数百个身着兽皮的大汉飞也似的追上山头,个个魁武雄健,眼睛细长,颧骨极高,胸膛上却都以青砂纹了狰狞的狼头图案,瞧来说不出的暴戾凶狠,杀气腾腾。

这数百大汉奔行极快,片刻间竟已追上了那落荒而逃的水妖兽骑,或大吼着高高跃起,犹如狼扑兽奔,猛地将水妖掀落马下,当心一刀搠死;或奋力投掷长矛,径直将敌人凌空钉死,翻落马下。

水妖纵有奋力抵挡的,往往也战不数合,便被乱刀斩死。最让人望之震骇的,是一个赤手空拳、与水妖搏斗的大汉,被对方短刀刺伤,狂怒之下竟一口咬住其咽喉,喷得自己满脸是血。

放眼望去,杀声震天,山岭上,树林中,到处都是溃败奔逃的水妖。与之交战的共有九批大汉,胸口各纹以一种猛兽图象,虽无甚战术可言,但冲锋陷阵,勇猛无匹,其气势汹汹,更直如凶神恶兽。水妖尚未交手,士气已馁,被他们交相冲击,更是溃不成军,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拓拔野四人骑兽盘旋,骇然相顾,料想这些人必定就是菌人所说的“妖魔”了,穷思苦想,也记不起大荒四海,究竟哪一族竟有如此凶暴善战的蛮民。

更自愕然,一道青光横空怒舞,“轰”地一声,前方山崖崩塌,冲起一道人影,形如男童,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狂怒愤恨之色,正是西海老祖。

流沙仙子格格笑道:“弇兹神上,说好了在三天子之都相会,你又何必如此盛情,在这里殷切相候?”

西海老祖瞥见四人,惊怒更甚,蓦地哈哈狂笑道:“小贼,原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在这里伏击老夫!”斩妖刀破风怒卷,便欲朝拓拔野急冲而来。

忽听一声雷霆大喝:“老畜生,爷爷在此,哪里走!”林海翻腾,又是一道人影冲天飞起,斜握青铜长刀,凌空翻身立定。阳光照耀,白皮虎衣猎猎鼓舞,双眸灼灼,傲然睥睨,脸上一道斜长的刀疤,更显桀骜狂野。

拓拔野陡然大震,觉得此人熟悉已极,心中没来由地涌起强烈的温暖与喜悦。又听山林中传来雷鸣欢呼,那九批剽勇大汉一齐昂首捶胸,纵声大吼道:“苗帝陛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心中一凛,才知他竟然就是这群蛮人勇士的首领。

姑射仙子大感意外,愕然道:“乔少城主!”不知众人所喊的“苗帝”究竟是何意。

听见她的声音,蚩尤转头望来,微微一震,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哈哈大笑道:“乌贼,你怎会在这里!”径自踏风冲来,一时间竟将弇兹抛在了脑后。

只听一个女子失声叫道:“呆子,小心!”话音未落,西海老祖夺魂眼蓝光怒爆,怒笑道:“找死!”银光爆卷,气浪狂飙,斩妖刀朝着他后心怒劈而下。

“轰!”众人惊呼声中,蚩尤回旋急转,苗刀横扫,光浪冲天炸舞,登时朝外跌飞数丈,“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西海老祖身形一晃,喉中亦是腥甜狂涌,骇怒无已。当日寒荒交手之时,单用一只手指便能将这小子象蚂蚁一样捏死,相别不过一年多,其真气竟似已与自己相差无几!今日若不除之,他日必成大患。杀机大作,不给他片刻喘息之机,纵声长啸,刀光凌厉怒卷,继续朝他雷霆猛攻。

拓拔野知道这老妖神通,心下凛然,当下抄足冲起,便欲上前相助,却听蚩尤喝道:“乌贼,冤有头、债有主,西荒众兽山上,这老畜生欠我七刀,今日我要亲自讨还!”

话音未落,苗刀碧光大盛,如青龙出海,春江破冰,陡然将斩妖刀的刺目白芒压制了下去。九黎族群雄欢声大作,号角激越,战鼓急捶。

那溃乱奔逃的水妖残军听见声响,纷纷在山坡上停下,回首北望。就连藏在密林中的菌人亦忍不住涌到树梢顶颠,透过枝叶,观看热闹。

当空绚光滚滚,人影时合时分,越斗越快,轰声不绝,霎时间竟已对攻了数百刀,每一合都是硬拼真气的短兵相接,气浪横飞,有如风雷激吼,厉电交加,连人影也看得不太真切了。但从那闪耀吞吐的绚光来看,还是弇兹稍占上风。

众人瞧得目不转睛,鼓号、呼喝声也渐渐小了下来。拓拔野心中嘭嘭大跳,虽记不得这刀疤少年究竟是谁,却仍不免大为忐忑,甚至比自己亲身激斗更觉凶险。

人潮中,惟有姑射仙子一双妙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拓拔野,对上空那天雷地火似的激战视若不见,看着他皱眉紧张的样子,心中突然一阵如割的酸楚,暗想:“他连自己亲如手足的挚友也记不得了,还算得是原来的他么?你喜欢他,究竟是因为他是拓拔野,还是因为他只喜欢你呢?难道他忘记了所有的朋友,忘记所有的一切,你就会欢喜,就会心安理得么?”

越想越是愧疚自责,脸烧如火,暗暗打定主意,尽快将那鲛珠送与他吞下。但想到一旦他记起从前之事,他与自己之间注定将“缘深份浅,如昼夜相隔”,登时又是柔肠寸绞,泪水夺眶。

胡思乱想间,忽听众人欢呼如雷,丁香仙子失声叫道:“三天子心法!”

她心中一震,抬头望去,蚩尤刀势狂猛,大开大合,所使招式竟不象是木族刀法,看似古朴简单,但又似乎暗藏了无穷的变化与玄机……难道竟真是上古三帝所传的无上心法?

拓拔野仰头凝望,呼吸窒堵,心神震撼。蚩尤这刀法与他的天元诀虽大相径庭,但运气之术竟似有相通之处。譬如从刀芒所吞吐的气浪来看,似乎也是阴阳两气相济相生,又比如从他周身旋转的绚光来看,也与自己的宇宙极光流隐隐有相似之处。

西海老祖置身其中,冷暖自知,惊怒更是远甚旁人,蚩尤这套古怪刀法倒也罢了,可怕的是其真气绵绵不绝,生生不竭,激斗近千合,自己的真元消耗颇剧,而他竟似越战越勇,渐渐夺占上风。再这般斗下去,不消五百合,孰胜孰负,可真真难料了!

凝神扫探,发觉他刀光开合,期门穴附近突然露出一个空门,心下一喜,蓦地奋起全力,朝彼处猛刺而去。

刀光滚滚,势不可挡。蚩尤避也不避,突然反手回转,苗刀贴着斩妖刀斜撩而上,“轰”地一声,双刀交贴,气旋怒转,突然产生一个极大的涡旋之力,将弇兹朝里夺去。

西海老祖一凛,下意识地奋力反夺,只听蚩尤纵声大喝,左掌凌空拍舞,“呼”地一声,掌心中陡然现出一个巨大的绚光气轮。

弇兹右手气刀受制,避无可避,呼吸一窒,只觉真气汹汹倒流,就象长河入海,朝其掌心滔滔不绝地冲泻而去,霎时间肝胆欲裂,闪过一个惊怖骇异的念头:“八极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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