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丰山之盟(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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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吹舞,水晶帘叮当飘卷,风铃交错。阳光斜斜照在亭内众人身上,香烟袅袅,九根香柱只剩下不到一尺高。

众人见拓拔野二人突然口出不逊之言,杀气毕现,无不大惊。

耕父神微微一愣,不怒反笑道:“年轻人果然是血气方刚。”又叹息道:“原本打算与你们忘年结交,一起品酒听歌赏美人,可惜可惜。”金刚筷在玉案上轻轻敲打,“笃笃”响声中,九个大汉奋力挥椎,敲打清冷九钟。惊涛骇浪似的九钟真气层层汹涌,瞬间将拓拔野二人包围。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动:“是了!那九个大汉、三十六个舞女、四十九个乐手既是聋子,自然也听不见曲乐声,他们彼此能配合得完美无间,甚至随时改变节奏,除了训练有素之外,多半还有其他玄妙之处。”

凝神四顾,突然发觉钟亭九面水晶帘、顶梁冰璃柱以及银白色琉璃瓦上,都有一道蓝色光芒与一道红色光芒在不断跳跃。

曲乐韵律与舞女节奏与那红色光芒完全契合,随着红光的跌宕变化而折转改变。九个大汉击打清冷九钟的时机与节奏则与那道蓝光完全吻合。

顺着那红光与蓝光的折射方向望去,却是耕父神轻敲玉案的那双金刚筷!左手那支金刚筷上镶了一颗幽蓝的宝石,而右手那支金刚筷上则镶了一颗艳红的宝石。

拓拔野心中大震,恍然醒悟。难怪他们能这般默契配合,不断变化,原来全由耕父神指挥掌控。瞧见四周舞女发髻上斜插的宝石簪钗,他登时有了主意,哈哈大笑,从两个妖娆舞女之间穿过,手如闪电,将她们发上簪子摘下,青丝飞舞,如瀑布倾泻。

拓拔野十指夹住六七支宝石发簪,在九钟真气中自如穿梭,双手恣意挥舞,笑道:“蚩尤,还不动手?”

水晶帘、冰璃柱与琉璃瓦上登时光影闪动,红光、绿光、蓝光纵横飞舞,眼花缭乱。

乐曲声或嘎然顿止,或断续呜咽,杂乱无章,说不出的刺耳难听。三十六个舞女惶惑茫然地站立在亭中,惊慌四顾,**的娇躯颤动不已,极是害怕。那九个大汉也木楞楞地手持青铜椎,茫然相觑。

这华丽绮靡、天衣无缝的清冷天魔舞竟被拓拔野以几支簪子瞬间击破!

亭外众人尽数愣住,姬远玄大喜,霍然起身,大声叫好。

蚩尤哈哈大笑,猛地纵身跃起,苗刀如狂雷惊电,朝着东面第一个清冷钟的铁链怒斩而去。

耕父神又惊又怒,想不到自己费尽心血编排的完美舞阵竟这般轻而易举地被他破解,猛然起身一脚将玉案踢飞,喝道:“狂妄小贼!竟敢如此放肆!”

金发蓬然,目眦欲裂,暴怒已极。“嗖嗖”声响,手中那双金刚筷如闪电般怒射蚩尤后背。

亭中众舞女见他暴怒,无不吓得花容失色,簌簌发抖。有几个胆小的登时坐倒在地。

亭外众乐手更是手指颤动,牙齿格格乱撞,那乐曲声忽高忽低,尖锐嘶哑交相混杂,比巫即、巫罗的金号还要难听。

蚩尤狂笑道:“老贼,终于丢掉斯文面纱了么?”半空踏步旋转,脚尖在清冷钟上轻轻一点,回身一刀。

青光爆舞,“当”的一声,那双金刚筷登时断为四截,“铿啷”声中撞破琉璃瓦,冲天飞去。

拓拔野见众女面色雪白,珠泪纵横,哀怜恐惧,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同情。可知这些女子、乐手平素稍不留神,必遭其凌虐,是以才会这般畏惧。这耕父神号称好乐好美女,对待乐手与美女却是如此暴虐凶残。

当下怒极反笑道:“老贼,你自称‘三好长老’,却不知怜香惜玉,更不知何为音乐,没的辱没了天下的乐手和女子!”弯腰将瘫软在地的一个少女抱起,拖着另外一个女子的手,将她们拉出九钟亭。

姬远玄与众侍从纷纷入内,将那些怔怔呆立的舞女扶出亭外。

耕父神哈哈笑道:“狂妄小贼,老夫浸淫歌舞曲乐八十年,精通所有乐器,创造六十六种舞阵,你竟敢说老夫辱没了歌舞音乐?”

拓拔野扬眉冷笑道:“乐者心声。象你这样自私卑劣的小人之心,纵使会所有乐器,所发之声也与猪哼狗吠没有丝毫差别。”

蚩尤大笑拊掌道:“正是!”亭外众人闻言面色惨白,纷纷朝后退却,只有那杜九自斟自饮,浑然不觉。

耕父神抱着酒坛,昂然阔步走来,到西北角落,从那微微颤抖的大汉手中将青铜椎一把抓过,飞起一脚将那大汉踢落六丈外的山崖,嘿然道:“这些废物!”那大汉在空中嘶声惨叫,状极凄烈。

其余大汉骇得纷纷狂奔而走。

众人惊怒交集,蚩尤吹声口哨,七只太阳乌登时展翅盘旋,朝崖下猛冲而去。片刻之后,太阳乌欢声鸣啼,驮着惊魂未定的大汉飞回清冷峰顶。那大汉被放在亭外草地上,全身簌簌发抖,半晌也爬不起来。

朝阳暖暖地照在九钟亭中,淡蓝色的水晶石板泛着森冷的光泽。凉风拂面,水晶帘的倒影在石板上摇曳晃动,钟声清寒旷远。

耕父神叹息道:“这么美好的早晨,就被你们这两个不知情趣的狂妄小贼破坏了。”抱起酒坛猛灌几口,将那酒坛随地一仍,喝道“小贼,今日让你们听听真正的清冷天魔乐!”

“当”的一声清鸣,嗡嗡不绝,九面水晶帘陡然迸散,朝外飞溅。

拓拔野与蚩尤只觉一股森寒清冽的真气宛如激旋快刀呼呼闪电斩到,蚩尤大喝一声,苗刀当空怒劈,“咚”的一声长鸣,那道真气倒卷而起。

这一瞬间,耕父神已经闪电窜至第二个清冷钟前,猛然击锤。又是一声铿然长鸣,第二道锐利真气飞斫而至。他身影飞闪,在九钟之间鬼魅穿梭,钟声激荡,竟宛如同时响起。

道道真气纵横交错,气势汹汹,比之先前那九个大汉椎击发出的真气不知强了多少倍!

钟声错落有致,跌宕回旋,忽然密如狂风暴雨,忽然疏如晓风残月。

拓拔野当日在东海龙宫与哥澜棰、班照的海王编钟、龙神鼓对决之时,那两人虽然勇力盖世,但并不善于音律,乃是借助两大神器的惊天威力,方才将拓拔野一度逼得险象环生。

但今日在这清冷峰九钟亭中,耕父神不仅真气雄浑,更精擅音律,这土族神器被他椎将起来,不仅气势惊人,更有极为强烈的节奏与韵律,使得拓拔野与蚩尤一时心乱神迷,被他节奏所控。

亭外众人只觉气浪飞卷,森寒扑面,仿佛无数冰柱旋转飞舞,四下乱撞。周围树木倾摇摆舞,树干与枝叶上刹那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众人大骇,纷纷退却。

真气稍弱者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逸散出的九钟真气撞得口喷鲜血,飞到数丈开外,全身冰霜冻结,簌簌发抖。

只有姬远玄十余人将那紫鳞木箱与烈烟石团团围住,盘腿而坐,坚如磐石。钧天剑插在姬远玄身旁地上,一大团淡黄色光圈将他们尽数罩住。白色的九钟真气撞到那黄色光圈上,登时结为冰霜,又化为清水,缓缓流下。

那钟声层层回旋,节节攀高,宛如海啸狂潮,一浪高与一浪。嗡然回音滔滔不绝,震得众人脑中麻痹。

钟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如冰山倾崩,风雪狂舞。

无数道白色真气在九钟亭内外缭绕急舞,团团盘旋,宛如春蚕吐丝结茧。刹那之间,九钟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每一次钟声激荡,就有无数的白汽从中腾散缭绕。

山风呼啸,钟声在群山间回荡,听在众人的耳中,竟是彻骨的清寒。夏日清晨的阳光在这万仞高山之颠,竟感觉不到些须暖意。

太阳乌在九钟亭顶嗷嗷啼鸣,环绕飞翔,只有当它们的翅膀扫过头顶,众人才感觉到瞬息的温暖。

姬远玄凝神聚意,借着钧天剑与炼神鼎的灵力形成强大的真气罩,默坐其内,想要穿透那重重浓雾似的九钟真气,观察亭内情形,但看见的,只是闪烁不定的隐约人影。耳中听到拓拔野与蚩尤哈哈大笑声,以及接连不断的真气对撞形成的爆炸声。心中暗暗有些焦急,不知他们能否在那剩余的香柱烧完之前,将清冷九钟一一解下。

忽听拓拔野哈哈笑道:“老匹夫,这便是你的‘清冷天魔乐’么?蚩尤,让他听听你的‘烧烤鱿鱼曲’!”

蚩尤大笑声中,忽然“哐啷!”脆响,仿佛惊雷崩爆,在山中嗡嗡回响。亭外几个汉子原已喝得头昏脑涨,被这么一震,登时一头撞到在地。口中犹自傻笑道:“好酒好酒!”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蚩尤笑道:“且听我用苗刀在这清冷钟上拉弦琴。”

话音未落,众人只听得“吱嘎——”一声悠长不绝的尖锐噪音,刺耳激烈,说不出的难听。

两人谈笑风生,各种奇怪尖锐的噪音忽东忽西,层不不穷。想来是蚩尤在九钟亭内四处奔窜,以苗刀在清冷九钟上发出诸种怪声。

众人大为诧异,不知这两个少年此欲何为?

姬远玄突然击掌笑道:“妙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心道:“适才耕父神以天魔舞扰乱拓拔野与蚩尤的节奏,现下他们也以这噪音扰乱耕父神的节奏,使得他无法静心敲奏。”但不知两人何以能在九钟亭内、那狂风暴雨似的清冷真气之中自由穿梭,敲击九钟?

耕父神怒极,大吼道:“小贼!竟敢干扰我这完美无缺的天魔九钟乐!”钟声轰然齐鸣,震耳欲聋。急促狂暴,如山石迸裂,怒水决堤。九钟亭外森森白汽陡然膨胀,冷风逸舞,丝丝作响。

众人寒噤连连,纷纷朝后退去。周围树木霎时间银装素裹,一阵山风吹来,冰屑纷扬洒落。

却听拓拔野长笑道:“老匹夫,我让你听听什么才是真正的音乐。”笛声悠然响起,清雅欢悦,仿佛初春寒梅枝头绽放,冰河解冻春水潺潺。在那急风暴雨的钟声中,清亮婉转,犹为动听。

众人顿觉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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