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似曾相识(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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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钩,清辉普照。山影横斜,眼花缭乱。

耳旁寒风呼啸,脚下万丈虚空。众人失声大叫,朝下趣÷阁直坠落。仰头望去,山崖桀然天半,黑洞幽然,他们便是从那悬空山崖的甬洞突然掉入这山谷深渊。

蚩尤大声呼啸,惊雷似的在群山间回荡。忽听上方嗷嗷怪叫,七只太阳乌倏地冲出顶崖山石,欢鸣着俯冲而下,有惊无险地将众人稳稳接住,滑翔飞舞。

黑涯瞪大双眼,俯瞰那凛凛深谷,拍胸叫道:“他爷爷的,这些火鸟若是来迟半步,老子可就成了肉酱馅饼了!”

众人惊魂甫定,哈哈笑将起来。芙丽叶公主想要挣脱拓拔野,但看见下方雾霭飘渺,迷茫一片,登时一阵头晕目眩,闭眼不敢下望。冷风彻骨,衣单裳薄,簌簌发抖,更不自觉地往他怀中钻去。

拓拔野鼻息之间,尽是少女清幽体香,心中微微一荡。想起纤纤,不知她究竟在何处?大难逃生的欢愉登时大减。

突听后上方轰然怪叫,仿佛天地崩塌。众人转身仰望,失声惊呼。无数鸟兽凶禽如同瀑布飞泻,从那山崖洞口冲涌而出,在空中纷乱展翅,盘旋飞舞,蓦地朝他们呼啸冲来。

蚩尤大怒,御鸟反冲而上,苗刀电舞,大开大合,青光纵横飞旋,风雷怒吼。那冲涌而来的鸟兽撞到凌冽霸道的气旋刀芒,登时被绞得血肉横飞,碎羽纷扬。拓拔野恐他有失,大声呼唤,蚩尤又斩杀了数十只凶野飞兽,方才乘鸟追来。

天箭、拔祀汉飞箭如电,掩护蚩尤安然退回。

太阳乌飞行极快,转眼间便将洞中冲涌追击的飞兽凶禽遥遥抛在了数百丈外。偶有恶鸟狂龙嚎叫追来,便被殿后的蚩尤手起刀落,斩成数段。

但众兽山中猛禽妖兽俯仰皆是,闻着血腥气味与人类气息,纷纷出洞离巢,四面八方围涌而来。一时间,清廖夜空、朗朗明月被万千巨翅黑影层叠遮挡,狂乱叫声嘈杂骚躁,千山响彻。

众人调整阵形,由拓拔野、黑涯冲锋在前,拔祀汉、天箭护守两翼,蚩尤依旧殿后护卫。

剑气如虹,刀似奔雷,两翼弯弓霹雳弦惊,所到之处血雨淋漓,兽尸缤纷。太阳乌炎风狂舞,在漫天飞兽包击中迤俪穿梭,逐步突出重围,向东飞去。

飞兽越来越多,前赴后继,围追堵截。

拓拔野心下诧异,太阳乌乃是木族神禽,凶威炽厉,这些寒荒飞兽纵然凶狂,原当有所畏惧,辟易退让才是。但这些凶兽飞禽层叠阻击,对十日鸟竟似毫无惧意,实是咄咄怪事。

更为出奇的是,这些飞兽进攻包抄极富章法,错落有致,倒象是经受严格训练的精兵勇将。

“难道有人在暗中指挥这些妖兽么?”拓拔野心中突然一凛,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来,但凝神倾听,殊无号角等调度之音。

正四下探望,忽听远处空中传来一声惊天铜锣,群兽嘶吼,车轮滚滚。有人鼓掌叫道:“何方英雄如此了得!竟能在众兽山中来去自如。”

拓拔野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东北夜空,乌云暗雾之间,一列华丽的白金飞车,在三十六驾巨翼飞龙的牵引下,闪电般飞来。

转眼之间,那飞车距离众人不过数十丈之遥。

飞车长九丈,宽三丈,高三丈,形如弯月。车身雕花镂金,极尽奢华,纹刻成飞龙彩凤、祥云瑞雾的图案,无数宝石镶嵌其中,琳琅闪光,迷离眩目。两侧各有九个水晶大窗、三条斜长光滑的平衡铜翼和十八只巨大的青铜飞轮。一眼望去,虽然富丽堂皇,熠熠夺目,却显得太过庸俗招摇。

车首六名华服大汉并肩驾车,手持软玉龙筋鞭,霍霍飞舞,三十六只巨龙吃痛,咆哮怒飞。

六名大汉身后,乃是一个瑶玉栏台,一个身着白绫丝袍的胖子扶栏而立。那胖子眉目清秀,但脸上苍白浮肿,显得萎靡不振,仿佛惺忪未醒,看见拓拔野怀中的芙丽叶公主,目光突然一亮,痴痴相望。芙丽叶公主秀眉轻蹙,别过脸去。

那胖子身后站了两个白衣男子,一高一矮。矮的男子是一个干瘦老者,左手悬着一面巨大的混金铜锣,右手指尖玩转一根青铜棍。高的男子长了一张马脸,细眼长鼻,微笑负手而立。

数百只飞兽轰然怒舞,朝着那飞车狂风暴雨般冲去,被干瘦老者蓦一敲锣,震得哇哇乱叫,飞散开来。那锣声妖异奇特,仿佛含着某种至为恐怖的节奏,众人的心中都不由有些发毛。层叠围涌的万千飞兽听到那锣声似乎更为惊恐,怪叫着盘旋纷飞,不敢再贸然突进。

黑涯怒目圆睁,呸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又是这金妖小子,花花太岁。”拓拔野听他语气中满是鄙夷不屑,奇道:“这胖子是金族中的什么人?”

拔祀汉冷冷道:“他是当今白帝少子,名叫少昊。只会酒色作乐,极为没用。想必是到寒荒城安抚人心的。”拓拔野微微一惊,心道:“原来他竟是纤纤的表哥。”心念一动,正要细问,又听那胖子少昊笑道:“各位英雄,外面天寒地冻,如不嫌弃,到我车中小聚如何?”

拓拔野见拔祀汉等人满脸鄙薄厌恶,便要开口婉拒,忽听一个少女脆生生地怒道:“臭胖子,倘若他们进来,我便从这里跳下去!”那声音清脆婉转,极是熟悉。

拓拔野、蚩尤如五雷轰顶,全身大震,猛地起身叫道:“纤纤!”?惊喜若狂,齐齐御鸟飞冲,朝那飞车掠去。

飞车前门打开,一个披着白狐皮毛大衣的少女冲到瑶玉栏台之上,跺足怒道:“谁让你们过来了!臭乌贼,臭鱿鱼,都滚回东海去。”俏脸含嗔,珠泪盈盈,不是纤纤是谁?

拓拔野二人心惊胆跳了一日,现在方才放下心来,见她泪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委屈气苦,料想她必定受了什么磨折,心中都大为疼惜。拓拔野心下惭愧,苦笑着温言道:“好妹子,你……你没事罢?”

纤纤见他怀中竟又坐了一个陌生的秀丽少女,心中气苦更甚,泪水忍不住簌簌落下,哽咽道:“我才不要你们假惺惺地讨好呢!早干嘛去啦。”

少昊讶然笑道:“原来你们竟是兄妹么?那可真再巧不过了!诸位英雄,都请到车中说话罢。”

拓拔野微笑道:“多谢了。”正与蚩尤并肩飞去,却见纤纤足尖一点,果真朝着万丈深渊急跃而下。

拓拔野知她性子刚烈,言出必践,因此早有准备。见她身形方动,立时便驱鸟俯冲而下,将她接个正着。

纤纤被他蓦地拦腰搂在怀中,闻着那熟悉的气息,登时全身酥软,呼吸不畅。但瞥见身边那秀丽少女也斜倚在他怀中,心中一酸,咬牙哭道:“你救我作甚?趁早让我跳下去,大家都干净。”

拓拔野怀中抱了两个女子,众目睽睽,纤纤又这般哭闹不止,大是尴尬。无奈之下,只有臂上微微使劲,将纤纤柔腰一紧,附耳低声道:“好妹子,别闹啦。我们天南地北找你一日了,担心得很。这姑娘是无意间救得的寒荒国公主,和我没有什么干系。”

后半句话最为紧要有效,纤纤果然止住哭声,瞥见那公主淡蓝双眼正好奇地望着她,殊无敌意。眼角转处,拓拔野的手也不过轻轻挡住那少女的纤腰,防止她跌落,心中怒意稍减,冷冷道:“我才管不着呢。没人问你,你急着解释干吗?作贼心虚么?”语气已大转柔和。

拓拔野不加理会,手臂上又搂得更紧些,低声道:“好妹子,我们以为你被怪鸟抓到山洞中,所以才赶到此处。你没事罢?”纤纤被他搂得喘不过气,软绵绵全身乏力,心中乱跳,听他温言抚慰,登时又流下泪来。但这泪水中既有委屈,又有甜蜜,比之先前的悲苦酸涩大大不同。

拓拔野见她气已消了大半,这才御鸟飞到白金飞车旁侧,怀抱两女,与蚩尤一道跃上瑶玉栏台。

少昊哈哈笑道:“阁下能在万兽围攻中回旋如意,已是大大的了不得;但能怀抱两女,周旋自如,那更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哈哈,吾道不孤!吾道不孤!”亲自拉开前门,恭请拓拔野等人进入。

拓拔野生怕这胖子胡言乱语,又惹怒纤纤或是蚩尤,连忙微笑称谢,招呼拔祀汉等人一同进入。

但拔祀汉三人似乎极为厌恶少昊,满脸嫌憎,摇头不前,依旧乘鸟在两侧盘旋。拓拔野心想寒荒八族多半与金族有宿怨罅隙,也就由得他们,当下与蚩尤四人一道进入飞车之中。

铜锣响彻,万兽辟易。六名大汉挥舞长鞭,驾御三十六驾飞龙金车,呼啸而去。拔祀汉三人七鸟环绕飞车,紧紧相随。

车厢极为宽大,金玉绫罗,富丽堂皇,比之外观更甚。地上铺了厚厚的金牦牛地毯,四壁炉火熊熊,温暖而舒适。除了三十名精壮侍卫,车中竟还有三十六位男装美女,吹奏悠扬丝竹。无边春色,暖意融融,比之车外天寒地冻,相去万里。

少昊见拓拔野、蚩尤望着那诸位男装美人,满脸诧异,便哈哈笑道:“见笑见笑!少昊奉旨巡抚民心,原本不能携带眷属美女,但路途凄冷寂寞,岂能没有佳人音乐?所以就女扮男装,权且当她们男人就是。”

拓拔野、蚩尤啼笑皆非,心道:“此人果然荒唐得紧。”少昊领着众人在车中鲸皮软椅上坐下,特意将芙丽叶公主安排在自己身侧,然后又亲自为众人一一斟酒,举杯笑道:“在这荒寒之地,竟能结识诸位英雄美女,诚少昊之幸!”色眯眯地望了一眼芙丽叶公主,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浅啜。蚩尤舌尖方触到酒水,目中一亮,赞道:“好酒!”仰头一饮而尽。少昊大喜,连忙唤来一个美女,专门为蚩尤斟酒。蚩尤毫不客气,酒到杯干。待到后来,嫌那女子斟酒太慢,索性自己抱起坛子痛饮。众人见他海量,无不惊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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