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三生之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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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当空那一线红日突地从黑影中跳脱,变作一弯红弓。赤光闪耀,投射在蓐收的金光大钺上。

蓐收大喝道:“金星流光破!”,“叮”的一声,那金光大钺突然爆绽起眩目光芒,龙吟虎啸,如白虹贯日,彗星冲天。

“咻!”一声淡淡的裂帛似的声响,当空蓦地爆放开刺目难忍的强烈炽光,仿佛一朵巨大的银菊瞬间怒放。

“轰隆隆!”雷鸣狂震,白光爆舞,冲击气浪如飓风迸飞。无数巨石炸舞冲射,从拓拔野四周暴雨似的冲天飞过。

太阳乌嗷嗷乱叫,几被卷溺其中,拓拔野喉中一甜,强鼓真气,猛地将“金石裂浪曲”吹奏到至高之处。红光闪耀,珊瑚独角兽再次怒吼着昂然跃空,雷电似的激撞在龙鲸侧腹。

裂海玄龙鲸悲声嘶鸣,巨躯陡然抽紧,蓦地震吼甩尾,层层乌光惊涛也似的四下迸舞,山摇地裂,又是一阵狂猛摇晃。姑射仙子的真气光带登时碎裂,娇躯微震,连人带鸟朝外悠然翻飞。

拓拔野心下大惊,正要追去一看究竟,却听“嘭”的一声巨响,那龙鲸悲鸣若狂,腹部蓦地裂开巨大的口子,海水如滚滚天瀑飞冲而下。

既而“乒砰”连响,龙鲸的背脊急速翻裂,一道金光白影呼啸着破体冲出。正是蓐收。

他当空飘摇跌宕,雄伟虎躯突然“仆仆”纹裂,激射出无数血箭。适才他奋起神威,迎面痛击,虽从龙鲸体内破穿而过,却也大耗真元,身负重伤,险些连金光钺也把握不住。

那龙鲸周身接连绽破,万千裂口如涟漪荡漾,体内海水四面冲涌而出,光影涣散,急速缩小。北海真神怪叫一声,朝后飘退,龙鲸幻影登时破灭,重新化归为银亮骨鞭,闪电似的朝蓐收疾抽而去。

拓拔野笛声激越,珊瑚独角兽怒吼扑剪,将那龙鲸牙骨鞭倏然荡开。激震之下,他气息翻涌,珊瑚笛险些脱手飞出;而北海真神此时亦如强弩之末,大叫一声,继续朝后飘退。

刹那间,四人都已身负内伤,四下飞退。

当是时,山顶阴风大作,禺渊之中,一道紫黑色的真气斜冲飞天,漫天喷涌的海水陡然重新螺旋集结,化作一条巨龙,轰鸣咆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西人同时飞旋横扫!

拓拔野大吃一惊,蓦地醒悟:“是那辆消失不见的神秘飞车!”奋勇真气,吹笛御兽,阻挡于自己身前。

轰隆迭震,他眼前一黑,骨骼仿佛散裂一般,随着滚滚水浪冲天飞起。所幸一则有珊瑚独角兽阻挡在先,二则有定海神珠借势随形,终无大碍。

放眼望去,果见那六驾蝠龙的梭形飞车幽灵似的从禺渊中破浪冲起,风驰电掣地冲掠到柜格松下。门帘飞卷,两道黑光电射飞舞,直劈在无忧泉水中。

轰然巨响,水花激射,一块三尺见方、一尺来厚的淡青色玉石悠然抛转,随着那两道黑光朝车中急速飞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厮果然是坐山观虎斗,趁着众人两败俱伤之际,突施暗算,抢夺三生石!

拓拔野大怒,御鸟急冲,纵声笑道:“阁下趁火打劫,羞也不羞?”默念“心心相印诀”,笛声如山洪飞泻,汹汹磅礴。他虽然真元大耗,但以念力御使珊瑚独角兽,却仍是驾轻就熟。

珊瑚独角兽狂吼声中,凌空飞舞,青光爆吐,接连轰炸在那梭形飞车上。但那飞车似以至为坚韧的金属所制,巍然无损。珊瑚独角兽凶性大发,咆哮跳跃,当头撞去,独角蓦地洞穿车壁。

车身轰然巨震,黑光爆放,蓦地片片迸炸开来。珊瑚独角兽惨嚎一声倒飞而出,红光幻灭,倏然收回珊瑚笛内。

三道人影从那车中跃出,抱挟三生石,御风飞行。

“哪里走!”北海真神怒极反笑,横空狙击。海神战车内天鼓咚咚,号角凄厉,团团盘旋上空的万千凶兽如得神谕,重行咆哮俯冲而下,气势汹汹地朝那三道人影围击堵截。

拓拔野身形疾旋了数十圈,方才将珊瑚兽带来的巨大反撞之力消卸殆尽。强行调气,驱鸟前冲。却见那三人飘忽疾行,黑光、白气、红芒纵横交错,气势雄浑狂猛,轻而易举地从万兽群中突围而去。

他心下大奇,以彼等真气推断,那三人赫然竟是水、金、火三族高手,真元强猛,至少都在仙级之上,其中似乎又以那头戴黑笠的水族之人修为最高。但三人举手投足鬼气森森,阴邪妖异,每一招式似是而非,竟不象人间所有。大荒之中,仙级以上的高手不过区区百人,不知这三人究竟是谁?身不同族,竟勾结一处,做这令人不齿的盗贼勾当。

正自诧异,只听北海真神桀桀怪叫,当空昂身舒臂,光芒耀射,长羽林立,刹那间化为巨大的双头人枭,巨翼扑击,黑光如雷鸣电闪,与那三人激斗一处。

战不片刻,那头戴黑笠的怪人突然翻手一掌,乌光怒放,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龙头怪兽,轰然猛击在北海真神胸上。这一掌快逾闪电,变幻无端,诡异已极。

北海真神鲜血喷涌,冲天飞起,惊怖惨叫道:“你……你是……”骇惧已极,两个头颅瞪大了眼睛,剩下的话竟说不出口,踉跄飞退。

拓拔野惊讶更甚,此人究竟是谁?竟能在数招之内,将位列大荒十神的双头老祖打得狼狈溃败,惊怖至斯?

此时他已冲到三人之前,心中惧意一闪而过,纵声长啸,豪气冲涌,挥舞无锋断剑,如银河飞悬,闪电交叠。

此时,空中红日又跳出一线,七彩阳光缤纷耀射,天地陡亮。阳光照射在剑光上,眩目反射,恰巧将拓拔野的脸容照得一片明亮。

那头戴黑笠之人扭头仰颈,朝他望来。面无血色,形如僵尸,一双空茫的眸子凶光毕现,闪过一丝惊讶怒恨之色,脱口喝道:“小子,怎地又是你?居然让你逃出来了!”

拓拔野蓦地一阵迷惑,难道自己曾见过此人?念头未已,却见那人嘴唇翕动,似乎在念诵什么法诀,突然周身剧痛,仿佛被千万只虫子同时咬噬,大叫一声,险些从鸟背上摔下。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九冥尸蛊!这恶人在施法御使自己体内的尸蛊!难道此人竟是放蛊的幕后元凶么?

但片刻之间,体内剧痛迅即减弱,念力所及,那些蛊虫竟似全都死了。原来这些尸蛊虽然恶毒,却敌不过拓拔野体内的万千剧毒,早已死绝。被这黑衣人咒语激催,幼虫方甫孵化,便又殒命。

拓拔野又惊又喜,不明所以,但此时危急,不容多想,猛地奋起神力,大喝道:“是我又如何?”断剑如霹雳流星,倏然刺去。

“噗哧!”碧光如电,瞬间穿透那人胸膛,“当”的一声脆响,其腋下的三生石也被陡然震裂,铿然碎为几块。

那人“咦”了一声,竟似浑然无事,哑声奇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门道,不愧为我青木鬼王。”当头一掌拍来。

气浪爆舞,仿佛一只巨大的龙头咆哮咬噬,拓拔野大惊之下,抽离断剑,蓦地转动定海神珠,奋力朝后飞逃。犹已迟矣,护体真气应声破裂,宛如万千冰冷毒蛇从自己万千毛孔倏然钻入,撕心裂肺,急速朝丹田与心脉窜去。周身刹时僵硬,森寒剧痛。

当是时,腰上突地一紧,被万千丝带牢牢缠缚,猛地朝后拖飞。一股清雅淡泊的真气如春风拂面,悠然吹过。竟是姑射仙子及时赶到。

“哧哧”轻响,那邪异气浪被姑射仙子所震,陡然抽离而去。黑笠人嘿然怪笑,朝后飞退。

拓拔野周身大转轻松,想到自己适才一脚已踏入了鬼门关,不由得一阵后怕。吐了口气,微笑道:“多谢仙子姐姐相救。”姑射仙子淡淡一笑,丝带飞卷,缠住他的手腕,一齐骑鸟追去。

那三人御风疾飞,万兽抛飞跌散,刹那间便已冲到方山悬崖。

一道人影忽然从崖下冲起,哇哇大叫道:“臭小子,我来啦!”正是夸父。恰好与那三人迎面相撞,黑笠人二话不说,迎头便是一掌。夸父大怒,叫道:“烂木奶奶不开花!”也是一掌击出。

碧光黑芒激撞一处,轰然四震,蓝紫色的冲击光波团团迸舞。两人身形剧晃,各自朝后退去。

拓拔野大喜,叫道:“疯猴子,来得正好。他正要和你比斗呢,说你差劲之极,是天下第一等的臭蘑菇,大草包……”见夸父已经气得哇哇乱叫,又加了一句道:“你若能将他胳肢窝下的石头抢了过来,那就算你赢啦!”

夸父怒道:“他奶奶的木耳蘑菇,我连他的胳肢窝毛一齐揪下来!”他追日输给拓拔野,正自灰溜溜地暗自愠恼,眼见此人竟敢与自己挑衅比斗,那还不憋足了劲挣回面子?当下挥舞背上的怪兽,呼号怪叫,全力激斗。

拓拔野见他挥舞的怪兽乃是一独角驼龙,根本不是科汗淮所化的窫窳,心下猛地一惊,叫道:“疯猴子,那只龙头怪兽呢?”

夸父甚是尴尬,含含糊糊道:“烂木奶奶的,半路上让一个白衣服老头抢走啦。”话音未落,“哎哟”一声,已被黑笠人掌刀扫中,哇哇大叫,不顾拓拔野,全神拼斗。

拓拔野心中惊怒,不知那白衣人是谁?竟能从夸父手中夺得窫窳去。那人抢了窫窳又意欲何为?

夸父与那人转眼间便激斗了数十回合,气浪迸飞,山石碎裂,其势足可惊天动地。上空群兽肝胆尽寒,团团围舞,不敢上前。

太阳徐徐跳脱,天地越来越亮,山顶上满是闪闪金光。

拓拔野、姑射仙子并肩齐飞,与另外两个黑衣人交手激战,一时亦不能分出胜负。那一侧,北海真神与九龙飞车也急速追来。惟有蓐收身负重伤,昏迷在地,迄今未醒。

夸父突然大叫道:“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昆仑山下的狮子脑袋!”

那黑笠人目中凶光大露,哑声笑道:“你要这石头,送给你便是!”突然将腋下夹着的半块三生石摔给夸父,夸父一愣,大喜过望,丢了怪兽尸首,抄手将玉石接住,大笑道:“我赢啦!我赢啦!”

话音未落,那黑笠人突然低吼一声,身形如黑烟扭曲,蓦地化为玄蛇黑龙似的怪物,趣÷阁直地怒射向夸父胸腹。真气狂猛,雷霆万钧,瞬间惊天动地迸爆开来。

夸父心机单纯,见他已将玉石抛来,只道他已认输,正自得意,哪想他竟会突下毒手?惊骇之下,破口大骂,忙不迭地将三生石往空中一抛,飞也似的朝后奔退。所幸他奔行疾快,竟后发而先逃,有惊无险地避了开去。

三生石原已被拓拔野断剑震裂,此时抛飞上空,登时化为四五块离散开来,在阳光中闪耀着绚丽光泽。

众人一凛,纷纷疾冲飞天,抢夺玉石。姑射仙子气带飞舞,倏然卷住一块。北海真神的骨鞭霹雳似的横扫而过,也卷住了一块。余下的三块则被那黑笠人探手一抓,倏然卷回。

黑笠人哈哈怪笑,不知施了什么障眼法术,突然狂风大作,凭空消失。那两人也随之如轻烟消散,转瞬无形。只有那嘶哑的笑声依旧在山顶回荡。

北海真神被黑笠人重挫之后,似已心智恍惚,斗志全无。此刻得了三生石,再不停留,怪啸声中,蓦地如电穿行,冲入战车。

九龙怒吼,冲天而起,急速离去。

拓拔野心下大急,失声叫道:“雨师姐姐!”驱鸟疾飞,却迟了一步,再也追之不及。天海一线,眼睁睁地望着那战车消失于遥远碧浪之中。

阳光耀眼,大风呼号,碧空中黑云渐散,万千北海凶兽纷纷钻入海面,水花朵朵开谢,满海碧波闪耀着亮白色的光芒。

拓拔野在西海上空骑鸟盘旋,心中悲苦悔恨,如积石郁垒,几欲痛哭失声。适才相隔咫尺,此刻却已天涯。不知何时何地,才能与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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