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云苍狗(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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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呼啸,雪花卷舞。

那人提着拓拔野、雨师妾腾云驾雾,翻山越岭,片刻间已将西王母等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他形容苍白枯瘦,灰眼深凹,木无表情。一袭黄衣上满是斑斑血迹,外表与昨日在那峡谷中邂逅的怪人迥然不同。但其背负的青铜长刀弯弯曲曲,铜锈班驳,凹线纵横交织,又分明是苗刀无疑;体内真气浩瀚雄浑,更与昨日那人浑无二致。想必昨日他金蝉脱壳之后,换了这个躯壳寄体。

拓拔野两人见他似无恶意,心下大宽,齐声道:“多谢前辈相救。”?那人听若罔闻,冷冰冰一言不发,只管御风抄掠飞冲。

拓拔野已从晏紫苏与科汗淮处听说此人之事,心道:“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他多半是为了报答蚩尤鬼界相救之恩,这才出手救我们逃离困境。但昨日为何对娘亲痛下杀手?难道他与娘亲有什么深仇大恨么?是了,他一身碧木真气惊神骇鬼,又对苗刀情有独钟、‘借’而不还,当是木族前辈无疑。木族与龙族宿怨极深,也难怪他对娘亲殊不留情。”

正自胡乱猜度,那人忽然俯身下冲,朝一个雪杉环合的山谷奔去。他下行急快,如狂风卷舞,所过之处,林海起伏,雪浪迸扬。

雪峰嵯岈,琼林似海。崖下一湾温泉碧潭,水汽蒸朦,迤俪成溪,蜿蜒流去,叮叮冬冬,极是动听悦耳。

两岸冰雪消融,露出斑点翠绿,在这苍茫的冰天雪地里犹为醒目跳脱。溪流转折处,两尊雪人沿岸盘坐,一动不动。

雨师妾“咦”了一声,美目流盼,微感诧异,认出此地竟是昨日邂逅流沙仙子的极乐谷,那温泉溪水正是她濯洗草木的天音河。不知此人来此作甚?

那人沿河抄掠,转瞬到了冰崖下、温泉边。蓦地停顿,双臂一甩,将二人抛落水中。

水花四溅,气泡滚滚,两人动弹不得,不及惊呼,已然直沉潭底。所幸拓拔野“鱼息法”极是纯熟,刚一入水,立时下意识地凝神聚念,施法呼吸,将水中吸得的新鲜空气经由经脉,源源不断地传入雨师妾的手掌,直抵心肺。

温热水浪四面八方涌来,瞬息间由万千毛孔钻入体内,周身登时暖洋洋轻飘飘,说不出的惬意舒畅。原本断裂灼痛的经脉,在温水暖浪的抚摩下,渐渐舒润通畅,极是舒服。

拓拔野心中一动:“莫非这温泉竟有治疗经脉的奇效么?他将我们带到此处竟是为了帮助我们疗伤?”一念及此,又惊又喜。

雪花缤纷飘落水潭,遇水即融,水波晃荡,潭外景物朦朦胧胧,那人木无表情地站在潭边望着拓拔野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拓拔野二人虽不能动弹,但借着潭底不断汩汩冒出的温泉水流,顺波随浪,慢慢上浮,恰好抵到一横斜的巨石岩缝。透过前方交错的巨石,瞧见雪花纷舞,那人伫立在天音河畔、两尊雪人的身侧,纹丝不动。

雨师妾芳心一跳,蓦地领悟,嫣然传意道:“小野,他在帮我们脱困呢。待会儿王母追来,瞧见他和这两个雪人一起,多半认定那雪人便是我们……”

念意未毕,只见远处雪杉起伏,几道人影急电冲来,正是西王母四人。那人果然立时提起两尊雪人,转身朝东面山崖疾奔而去。

乌丝兰玛叫道:“站住!”翩然飞掠,丝带流云飞舞,横阻于前。那人哑声冷笑,鬼魅似的折转斜冲,突然朝南急飞。

西王母、黄姖似是早已算准了他的路线,身影交叠,封住去路。银光怒爆,气浪迸飞,一齐朝他连番猛攻。

那人喝道:“拿去!”忽地将手中的两尊雪人飞甩抛出,掷向西王母二人,正好撞到“天之厉”与阴阳九合伞的气芒上。

科汗淮大惊失声,待要相救,已然不及。

“嘭彭”闷响,两个雪人陡然一震,冰块碎射,几道血箭“哧”的喷射而出。血花鲜红夺目,当非僵尸之属。

拓拔野心下一凛,颇为不忍、内疚。

那人反向倒飞,顺势反手拔刀,青光迸爆,苗刀迎风怒扫,将乌丝兰玛的冰蚕耀光绫震荡开来。借着激撞之力,翻身飞舞,哑声长啸,御风抄步,瞬息之间逃之夭夭。

“扑通!”雪人摔落在地,冰雪簌簌震落,鲜血迅速地洇散开来,渗过积雪,一丝丝地滴入天音河中。

科汗淮一震,眼中闪过惊怒、痛苦、悔责的神色,周身如冰凝雪结,一时竟迈不开步来。

乌丝兰玛翩然上前,俯身端详,微笑道:“不知这两个妖魔是谁?”丝带飘扬轻卷,黑光鼓舞,那两个雪人轻轻翻滚,覆盖其身的厚厚冰雪飞离迸散,顿时露出真容面目。

乌丝兰玛娇躯一颤,笑容陡然凝固,失声道:“怎么……怎么是他!”

西王母、黄姖面色剧变,骇然道:“金神石夷!长留仙子!”那两人一个魁伟方正,头大如斗,面容如刀削斧凿;一个窈窕浮凸,姿容秀丽,眉梢眼角煞气凝结,正是金族人所尽知的传奇冤家金神石夷与长留仙子!

听到此言,远处温泉水潭中的拓拔野、雨师妾亦是如遭电击,惊骇莫名。石夷与长留仙子昨夜中了阿斐的“紫电光雷”,分明已石化于南渊谷底,怎会到了这极乐谷中?

既已石化如岩,又怎会被刺出淋漓鲜血?难道这两人竟僵尸还魂,双双游离到这山谷之中?又或者自己昨夜所历并非真实,只是一场幻梦么?一时迷乱惊愕,如堕云里雾中。

雪花无声地飞舞着,一片片地飘落在石夷、长留仙子的脸容上,融化为水,缓缓滑落。他们双眼紧闭,容颜如生,胸腹间的鲜血冻结为艳红的冰霜,一切瞧起来那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黄姖脸如死灰,张大了嘴,怔怔木立,饶是西王母镇定果决,此刻亦花容惨白,手足无措。只有那天犬盘旋在侧,嘶声狂吠不已。

科汗淮惊讶已极,大步上前,眼见那人果是石夷,登时如释重负,松了一口长气。但想到从前与石夷那场痛快淋漓的酣战,登时又是一阵伤感、悲凉,皱眉不语,乌丝兰玛心中一动,忽地明白定是那神秘人偷天换日,让这两人作了拓拔野和雨师妾的替死鬼,但是以石夷、长留仙子之威,怎会被那人制住送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暗想:既已如此,倒不如将错就错。当下蓦地朝后退了一步,颤声道:“水香妹子,你……你杀死了金神和长留仙子!”

“臭丫头胡说八道,谁被她杀死了?”长留仙子蓦地睁开眼睛,厉声怒骂。众人大吃一惊,“啊”的一声,齐齐后退。

素影一闪,长留仙子忽然翻身跃起,踉踉跄跄地站住,花白的头发凌乱飞舞,凤眼凌厉四扫,敌视而又警惕地环顾众人。

拓拔野、雨师妾心中剧震,又是骇讶又是惊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复活了!昨夜她明明经脉俱僵,化作一尊石人,此刻竟活脱脱生还!

奇变突生,众人无不目瞪口呆。长留仙子目光横扫,厉声喝问:“白阿斐那恶贼呢?拓拔小子呢?”

西王母蹙眉道:“白阿斐?前辈说的是本族八百年前的‘紫电光神’么?”言语颇为恭敬。长留仙子虽然疯疯癫癫,却是金族前辈,资历犹老于“天犬黄姖”,是以西王母虽贵为圣女,也不敢对其失礼。

长留仙子怒道:“除了这狗贼还有谁?你们将他藏到哪儿去了?”疾言厉色,愤怒已极。

众人更奇,均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乌丝兰玛微笑道:“前辈,‘紫电光神’八百年前便消失无踪,我们又怎曾见过他?倒是那拓拔太子……难道前辈适才与他在一起么?”

长留仙子冷笑道:“你是谁?本姑娘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花容突变,似是想起什么,失声道:“老混蛋!”?慌乱四望,低头瞥见石夷僵直躺卧,又惊又忧又喜,叫道:“老混蛋,你没事罢?”急忙俯身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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