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该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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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坐在青石台阶上的小少爷在想什么。

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如果不是小少爷昨晚的杀伐果断,陈家上下今晚的结局,和国子监博士宋府一样。

汴梁经过一夜爆竹声响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百里市井的喧嚣,八街九陌人群络绎不绝,似乎昨日皇宫里的血腥并没有影响到这座都城的繁华,除了神情紧张地皇城司在来回的巡逻,偶尔还有人将目光投向这辆招摇过市的马车。

三叔陈义文以为侄儿还在担心前天生的事情败露,宽慰道,“放心,我们手中的通关文牒是枢密院亲自颁,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皇城司都尉敢动手。听说驻扎的禁卫军徐仲凉也入京护驾。说是护驾,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保住他们阉党的地位吧。出了汴梁改走水道,去到杭州之后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比起陈仲卿外放为官的大哥,陈义文对小侄子更上心。他有这个心和胆,去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陈仲卿突然的开口说道,“老贾,绕道。我想去午朝门看看。”

门帘外响起熟悉的沙哑声,“好嘞,少爷。”

三叔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杀人有什么好看。”

他将腰间悬挂的玉佩取下,放在手中,表情平静,“见故人最后一面。”

比起之前的清冷,闹市问斩的午朝门变得人潮汹涌。囚车押解着犯人从开封府监牢出来,络绎不绝的赶往法场。

有哭天喊地的妇孺,有喋喋不休老人,还有嘴里骂骂咧咧的当朝官员。

这些都是失败被牵连的可怜虫,貂寺黄世良此时显露出斩草除根的残酷手段,他们无罪,只是这场政变的牺牲品。

陈仲卿看到了好几个记忆里熟悉的面孔,那些是儿时的玩伴,因为父辈们在庙堂上的落子差池,灾厄跟着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轻声叹息。

三叔有些书生意气的感慨,“可惜了,原本诛宦官清君侧,扫清摄政的宦官之,朝廷就能大力整顿,上下一心伐北辽……”

噗嗤一声,陈仲卿笑了。

“谋诛宦官,清君侧?呵呵,没有黄貂寺,南晋江山拦得住北辽十万铁骑?书生误国,他们以为没了阉党,南晋江山就能千秋万岁,但却不愿睁眼看看,那北辽百万疆土,他们完颜家,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正盯着我们南晋的大好河山啊!”

三叔不满侄子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反驳说道,“我辈读书人,终究是要有脊梁骨,宦官专横,奸臣当道,总需要有人站出来,站在原地,一步不退,当仁不让。”

陈仲卿手里捏着佩玉把玩,听到三叔的话他抬起头,嘲讽问道,“春秋无义战,这朝堂之上,可有好人?看不清楚形式,他们死的一点都不冤。我说这些读书人,外患环伺,待机而动时,还想着拿下庙堂上的主心骨,自己却没有半点治国安民的良策,他们不该杀,谁该杀?”

陈义文愣住了。

陈仲卿缓缓的放下卷帘,不去看车窗外血腥一幕。

坐在斜对面的三叔也闭目不语,不再争论。

一道车帘,隔绝了他与午朝门刑场的景象,也隔绝了下跪犯人绝望的眼神。

“时辰已到。”

监斩官的语调没有任何感情,数百条鲜活的命在下一刻人头落地。

“斩。”

屠刀一挥,人头滚滚。

至道三年,丁酉,尚书左仆射韩文彦,门下侍郎吕公明与晋文宗谋诛宦官,事败,与宰相李当先同辈灭族,此事后续牵涉甚广,以文官为的清流党惨遭血腥,事后一千多人因牵连被诛。

唯有兵部尚书陈安之一家侥幸躲过灭门之灾。

这一天血水染红了汴梁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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