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断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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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南海龙王用龙宫的至宝护住三七的元神,萧然当年其实撒了一个谎,他骗了南海龙王,也骗了全天下的人。

他说,三七元神被梓辛捏碎,其余散落各方,只要南海龙王拿着定魂珠护住三七残存的元神,那么假以时日,他定当寻回三七的元神,令其复生。

可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三七的元神,其实并没有被梓辛捏碎,不过是带回三七的时候,萧然刻意将那些属于她自己的一部分元神藏了起来罢了,真正还存在三七体内的,是她将养着的凤扶桑。

南海龙王乃至整个九重天的人,都以为他对三七用情至深,从不加以怀疑。

所以,他一直维持着最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等着有朝一日,心爱的姑娘降生于世。

终于,在三七死后的几百年里,火凤一族,再度迎来新生。而这一次,果然是他所爱的姑娘回来了。

凤扶桑的名字,其实是他起的。他寄了一封谁人都不知道的帖子,同她的父母言说,凤扶桑这个名字,最是长生永安,是他注入了神力祝愿所得。

火凤一族夭折的幼婴近年来愈发的多,做父母的谁又不像自己的子女长寿安康呢?

所以,凤扶桑这三个字,便成了十里的名讳。而正好,她兄长早早便被起了名讳,唤作凤扶苏。

故此,没有人会追寻探究,十里的名字,出自何人手笔。

当年凤扶苏还未曾出事时,火凤一族在九重天,地位也算很高。几乎每年的蟠桃盛宴,十里的父母总会带着她和凤扶苏兄妹两,前往赴宴。

而那时,萧然与其父母约定,在云之彼岸相见。

她的元神,处在最容易反噬的阶段,所以在她还未知人世的时候,其实萧然便已是在她的身边,他一直在用仙气为她吊着一口气,如此百年,不曾间断。

故此,萧然才时常需要闭关修炼。

他为她损耗修为许多,但从不觉得不值,毕竟他等了万年,如今只盼着她早些成人,度过岁月静好。

只是,他纵然布了万年的局,也窥不得人心多变。

那几年里,他闭关其中,再出来时,便听闻清风提起火凤一族的衰弱,再后来……十三公主亡故,凤扶苏被囚,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与她第一次的见面,便是在战场之上。

他那时,用素来的威慑,制住了百川,可其实若是百川执意要屠戮,想来以那时他的虚弱,并无法与之千万士兵匹敌。

好在那一次,百川到底还是退兵了。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萧然望着小小年纪的她,是多么的痛心疾首。她本该如凤扶苏一般,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可因着元神不全的缘故,终究像个弱小的人儿,让他忍不住想护在怀中,好好安抚。

可他知道,这个节骨眼,他不能,也不可以。

所以,他再一次借着收徒的借口,将她留在身边。

他看着她一日日的成长,倔强的小脸还是如万年前那般,骨子里硬的厉害,仿佛谁来了都拉不下脸去讨好,莫名熟悉而动人。

十里和莫长安都不知道的是,萧然的确每日都为十里疗伤,可那其实并不仅仅只是疗伤,他日日为她渡仙气,以弥补元神丢失的天赋。

所以,在那之后,十里回到灵山时,才渐渐大幅度的提升修为,仿若参悟透了什么。

因着如此,萧然又修养了几百年,十里以为,那几百年里,萧然一直在闭关。其实不然,他元神出窍,但凡有个空档,便会偷偷来灵山,哪怕千里迢迢,也只为看她一眼。

他原本打算隐瞒着十里的身份,一直到她修为精进,可以控住自己的元神。而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南海龙宫,取了三七将养千年的元神,注入十里的身体之中。

可千算万算,到底没有算到敖南胥竟是会来兰芝殿,见到了十里。

绿萼仙子暗示敖南胥前来时,他其实有些气恼的厉害,所以为了以示惩戒,他使了个手段,让绿萼仙子丢失了引以为傲的百花头衔。

然而,他终究没有想到,那绿萼还是如此不知死活,竟是趁着他游走于南海与九重天、分身乏术之际,将三七的事情,告诉了十里。

这是萧然毕生中,最为悔恨的事情,若是早知绿萼执着如斯,他几百年前便该悄无声息的杀了她,让她再无法开口言说什么。

他萧然,即便是万人敬仰的上神,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什么苍生道义。他执着了千万年,早已为这个唤作凤扶桑的姑娘,入了魔。

那所谓的成亲,不过是他哄骗南海龙王的一个借口罢了,他以这样的筹码,让南海龙王坚信,三七终将苏醒。可实际上,他却打算在成亲当日毁去三七仅残存的魂体,移魂换影,让十里成为三七,至此过上父兄疼宠,夫君如意的完美人生。

他不算是个好人,无论在哪一方面,他萧然从来都是故作清雅,骨子里却是自私而黑暗。

所有外人以为的美好,除却误会之外,便是他的刻意营造。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切的变故来的这样突然,在他的计划就快成功的时候,十里消失了,消失的这样彻底。

以至于他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然将一半的内丹和部分元神给了三七,只余下自己唯独属于凤扶桑的神识,残存于内。

她牺牲了自己,唤醒三七……而这成了他等了万年而结下的苦果,至此十里忘却前程,情根断去,而他却依旧铭记在怀,痴人说梦。

这世间,到底真真假假,谁又分辨的清楚?

……

……

听完萧然的这个故事,莫长安顿时觉得愈发沉重,她拉着夜白出去,独留萧然坐在床头,等着十里苏醒。

那是一个与她认知之中所不同的萧然,当然,与十里神识中的亦是不同。

他们之间,当是应了一句……情深缘浅。

“你也不必这般愁闷,”似乎见她神色凝重,夜白淡淡道:“终归十里是没事了,只不过断了情根罢了。”

凤凰涅槃,夺得重生,那么舍弃的便只有七情六欲。

或许她一觉醒来,再不记得萧然是谁,又或许她记得他是谁,也记得他们的过往,可却再没有深切的感受,就像看了旁人的故事一样,颇觉可惜,却无动于衷。

无论哪一个,其实对萧然来说,都不是好的。

但对十里来说,从此往后,那些给了三七的元神,将不再属于她自己,同时,也亦然不是将养之说,那些元神成了失去主心骨的支架,撑着三七复生,而她自己残存的神识却在涅槃之后,千万年得以重塑。

她救了三七,却断了情根,如此也算是有舍有得,不破天理。

“诶,师叔,咱们一路走来,是不是见证了许多情深缘浅?”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莫长安忍不住叹息:“这沈惜年和顾倾城是如此,萧然与十里亦是如此,就连合欢同那赵瑾……也是一般无二。”

如今合欢安好,自是不算缘浅。可左右不出一年,合欢离去,赵瑾这份深情,岂不是又空空然剩下他一个人?

深宫寂寥,莫长安想,赵瑾是当真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世事无常,本就是如此。”夜白睨了眼她,说道:“你再伤感,他们也不会有好转。”

“师叔这话说的……诶!”莫长安闻言,沉吟半晌,憋出三个字,问:“喝酒吗?”

“喝酒?”夜白挑眉。

“我听说这儿烤羊颇有特色,”一想到烤的外焦里嫩,吱吱作响的烤羊腿儿,莫长安便有些忘乎所以:“若是向老首长弄来几坛陈年女儿红,岂不妙哉?”

她的话音一落,夜白便转身,一副打算离开的模样。

“诶……师叔,您老去哪儿呢?”莫长安喊住他,心想这狗东西不乐意就算了呗,甩脸子离开是什么鬼?

“喝酒、吃肉。”夜白回头,眼角泪痣灼灼:“不去了?”

“去!”莫长安一笑,百媚生香:“我去!师叔,等等我!”

她笑眯眯的追上前去,跟着夜白的步子,两人一同消失了去。

……

……

十里醒来的时候,正是夜色极浓,她方一睁眼,便见有人坐在床头,银发仙姿,眉心红莲艳绝。

“扶桑,你终于醒了。”乍一见十里醒来,萧然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深深的凝望着她。

“仙君安好,”她望着他,回以颔首:“仙君这是……守了我一夜?”

仙君?

萧然微愣,“你还记得我?”

他以为,她该是忘却前尘往事,连带着他也一并遗忘。

只是,没有想到,她竟是还认得他。哪怕只是疏离的一句称呼,也让他心中颤动。

“过往种种,我皆是记得。”她平静道:“只是,那些前缘,恐怕再无法与仙君交付。”

“你果然是断了情根?”他忽的笑了起来,失魂落魄:“无妨……无妨。”

萧然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他这‘无妨’‘无妨’究竟在说什么,就见十里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我昏迷的时候,听到仙君说的那个故事。”

她问:“可是真的?”

萧然与她的前生,若是当真与那故事一般无二,想来心中所有迷惑,也该释然。

“是真的。”萧然失笑,道:“可到底……还是迟了。”

她断了情根,虽记得从前种种,但早已没了那份情义,究竟还是他来迟了一步。

“仙君是个明理的,”她道:“旁的我暂且不说,我如今是火凤族的凤主,便该是以肩负火凤族的兴旺为己任,至于那些情爱蹉跎,望着仙君莫再惦记才是。”

如此冷然的神色,不含一丝情绪,与从前那个有些木讷的姑娘,全然不同。

“无妨,”萧然道:“我等了你千万年,终归不能就这样罢手。”

他一笑:“凤主该知道,我是个不折手段的人。”

他当初不折手段要让她元神归位,如今便不折手段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左右与他而言,他要的只是眼前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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