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放学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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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夜的阿叔天蒙蒙亮就走了,化肥袋遮着的牛棚窗户泛出了微微的红光。

刚子赶紧摇醒大成子和栓子,催促他俩起床了。

老牛倌田爷每早日出前后都会过来,与刚子一道,拉着耕牛去打谷场周边的稻茬田、机耕路上放放风。

耕牛与人一样,农闲时节也不能一天到晚在牛棚里呆着,每天得出门溜达溜达才行。

劳碌命的牲口,清闲太久了会出毛病的。

怎么推俩懒虫都不愿离开被窝,刚子只好大吼一声:“老牛倌来啦!”

这一喊果然见效,两个屁孩慌忙起身,三两下蹬上棉裤,套上薄袄就从草垛上爬了下来。

在油坊生产队,牛倌田爷就是牛魔王,娃们见到他都会发怂。

夜宿牛棚这件事,要是让这个老头看到了,说不定又是一通训斥。

屋外已经上冻了,田野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三个娃们抖抖索索来到了老牛棚的后边,对着初升的太阳,发出了憋了一夜的水炮。

正准备各回各家,喝碗山芋干的稀饭。

忽然看到对面知青宿舍的门前,唐铮和王招娣两位姐姐正端着搪瓷缸,蹲在廊檐边上刷牙。

下放学生已经开始大规模返城了,大成子还记得秋天的时候,整个东方红大队的男女老少敲锣打鼓,欢送知青回城时的场景。

人们站在通往区里的机耕路两旁,一台冒着黑烟的拖拉机轰轰驶过,后拖上坐满了回城的知青们。

他们将在区国道旁边搭乘班车前往省城,再从那儿坐火车返回各自的故乡。

油坊生产队的许英子和刘霞姐姐,也在回城下放学生的行列当中。

据说她们的父母落实政策了,准备回城复习文化课,参加来年的高考。

当年下乡插队时还是青葱年华,如今归去,都已变成满脸沧桑的大哥哥、大姐姐了。

1978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大事,改变了社会发展的进程,也改变了一代人的命运。

虽然还是娃们,似乎也能感觉到那个寒冬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大队的文艺宣传队解散了,生产队长老罗头每天吹哨子催上工也不太积极了,连爸爸妈妈平时的唠叨也少了很多。

整个大地一片静寂,只等着一声破晓的春雷。

“走!过去看她们刷牙!”

刚子好像发现了好玩的游戏,怂恿大成子和栓子。

又逢这俩孬孩对啥新鲜事物都很狂热,三个娃们一拍即合,高一脚低一脚的拐到了知青宿舍的廊檐边上,就像《人生》里一众土老帽庄稼汉稀罕巧珍刷牙一样。

不过没有人身攻击,都很好奇从知青姐姐嘴里冒出来的白泡沫是啥,能不能吃。

“臭小孩!刷牙没有看见过啊!一个个小脏鬼!”

见到娃们这个架势,王招娣慌了起来,赶紧漱口结束,笑骂起这帮小鬼来。

初夏时节这几个屁孩也是因为好奇,最后把一垄的番茄给祸害了。

现在他们对刷牙感兴趣,指不定又会出啥幺蛾子来。

说不定会偷偷进屋,把牙膏当作糖浆吃了。

“成子!栓子!你俩别走!都过来!”

唐铮姐姐一直是雷厉风行的女侠气概,喊住了准备开溜的两个孬孩。

“看看你俩的鬼爪子都脏成啥样了!啧啧!”

她一边皱眉啧啧,又回屋端来一盆热水,把两个小娃的脏手泡进了水里,打了一遍肥皂,使劲的搓揉了起来。

虽然刚入冬天,栓子手上的冻伤好像已经复发了。

一道道鲜红的裂口,外边是一层结着黑垢的糙皮,真是像狗熊的黑爪子一样。

从来没有冬天早晨洗脸的习惯,加上热水皂沫渗入裂口带来的剧痛,栓子嗷嗷的嚎叫了起来。

“忍一下!你这爪子再不处理,一个冬天下来就废掉啦!”

唐铮姐姐估计有强迫症,看不得如此不堪的脏手,也不顾大成子了,专攻起栓子的黑爪子来。

清洗完毕,又拿来蚌壳油,里里外外涂了一层。

“这盒蚌油送给你啦!以后每天早晨洗脸洗手,再涂一遍这种油脂!要是我弟弟非捶死你!又脏又懒,没个孩子形了!”

唐铮姐姐的江淮土话已经说的很溜了,满脸鄙夷的看着娃们,把脸盆里泛黑的脏水远远泼了出去。

终于挣脱了知青姐姐的魔爪,成子和栓子腿打屁股般的向家奔去。

只有小放牛刚子很是妒忌,唐铮姐姐偏心,为啥不帮他洗手。

或许在唐铮看来,他已经是小大人了,看着漂亮姐姐的眼神估计和娃们都不一样了。

王家成还清楚的记得,直到上初中之前,他都没有刷牙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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