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金阶神女(1 / 1)

加入书签

捧着才入手不久的香茗,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茶盏,待得香气萦绕鼻尖,我微阖双目,一点儿也没有理会身边那人的意思。“她在哪儿?”那人身上无时无刻不有一种威严的气势,若非我能看见他的过去,只怕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人便是镜像中那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在我这儿等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想来他也已经不耐烦了,我本就没有要将她行踪告知于此人的想法,于是轻叩了叩桌子,朝他道:“再过半个时辰我这儿便是要打烊了,你若是强留此处我也不拦你,只是恐怕要委屈你在外间歇息了。”他闻言果真是眉心紧蹙,“你就不怕我踏平你这家铺子?”在镜画坊待了不知多少年月,我也看了不少有趣的奇闻异事,却是没有一件使我像现在这样觉得荒谬可笑,我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目光中已经有了些许冷意。“这镜画坊虽在人世,却超脱六界之外,不受所控,六界君王尚且不可撼动它的所在,只是凭你,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瞧他脸色有变,我更是变本加厉道:“还是你觉得,身为蓬莱山现在的神官,不受天宫约束,便可肆意妄为?”杯盏随着我轻扬的尾音,碎裂在地,我知晓我这一番话触动了他心中最为隐秘肮脏的一席之地,却没由来的,有一种痛快的感觉。那青年曾与我说过,这镜画坊存在了千百年,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换过多少此主人,明明每个人都是不老不死的存在,为什么没有从一而终呢?那便是因为镜画坊的主人虽不在六界之中,但曾经都是凡人。是凡人,便是会有许多情绪,即便刚入其中的时候,那些过去便是被清理个干干净净,可毕竟是存在过,所以在看过人生百态之后,总是会记起曾经的那些真情实感。一旦如此,镜画坊的主人,便是要换了。我想,我大约也很快便是要被换下了。“你还要在我这里停留多久?”我笑问他,只是那笑意中带了些嘲弄。放在几案上的手送了又握,握了又松,他大约是说服了自己,拂袖离开。屏风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不知是那镜中的景象,还是镜外的人。快入秋了,人间已经渐渐显露出了萧瑟的景象,我拢了拢衣袍,竟是觉得有些冷了,瞧着化为木屑的门,我摇了摇头,那人竟是变了这么多。“尽快收拾了吧。”朝我铺子里的灵物吩咐一声,我便是掀帘子去了后院。近来,连我的感观,也愈发是像一个凡人了......『蓬莱劫,一生怨』拾壹燃一缕沉香,提笔入画,绢帛上美人纤手折一支素梅,花落纷繁映上衣角,银线勾画仿若实质。江琊手执玉笔,沾染胭脂,轻点眉心,原是一幅画成,形神俱备,然却并非他心仪之作。蓦然一声轻叹,惊忧了深思之人,虞归寒回过神来,见对面的人已然落笔,瞧着画上的景象不知在想什么。曳着长裙,绕过枝干,拂过落花,素梅映在绚烂的画卷之上,江琊抬头,便见身着舞衣的人朝他伸出双手,隔着石案一勾便是扑进他的怀里,江琊猝不及防间好不容易隐住了身形,才发觉自己的手已扶到了她的腰侧。自觉失礼时,虞归寒已然退后一步,二人一同松的手,态度好似刚才并未做出什么逾矩的动作。“今日是你的生辰,天宫中亦有受邀的列位神官,你若不去,恐怕失礼。”早在一月之前,北辰便是与他说过虞归寒的生辰非同一般,而江琊心中亦是明白北辰为何要与他说此事。虞归寒已到了结亲之年,虽说历来追求之人皆是未入她眼,却也挡不住意结欢好的众位,可她一颗心只在江琊身上,若让外人知晓,不光是害了他,更是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中。江琊如何不知?可直至今日与虞归寒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却正是进退两难的地步——进一步是不可,退一步是不舍……“仙人与凡人也都差不了多少,官做到我爹这个位上,每场家宴皆是周旋,我虽不至于轮到和亲的地步,可此番来的,我能说没一个看上的是我这个人。”虞归寒不知江琊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在担忧自己被父母怪罪,“况且我不去也不是一两次了,爹娘最多是说我两句。”“倒是白费了这一身衣裳。”江琊笑笑,顾而言他。衣裳是西王母赏的锦缎,慕九珩亲自裁剪,委以天宫最为手巧的绣娘所制而成,为的便是艳惊四座,然虞归寒穿着它来林间为江琊做了半晌的画中仙,在他看来着实是委屈了这衣裳。虞归寒却不以为然,拨弄着盘中的香珠,无意道:“它也尽到了它的用处,谁说白费。”于她而言,纵是再好的东西,换他一眼也不亏。江琊笑笑,知作不知。“今日既是我生辰,这幅画理应送我,怎么我瞧着你这模样,倒是不愿送了?”看江琊并未有没有将画卷送她的意思,虞归寒打趣道。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北辰与江琊说了她生辰之后没过几天,虞归寒便是告诉了他此事,当时江琊难免有些窘迫,毕竟他身上并无能够相送的物件。“那就作画一幅赠予我,可好?”也不知是见为难,还是早有此意,她回得很快,甚至有些慌忙,语中带着些期求。江琊只能答应。“这幅画并不好,我送你别的。”说着便从腰间解下玉玦,那玉质虽不是上乘之品,却入手温润,想是很受主人重视。虞归寒不曾问这玉的来历,江琊自也没说,这就外祖留给他的东西。“我今日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她朝江琊眨眨眼,那模样颇是让人喜爱,之后不等他问,就拂开石案上的东西,将一面圆盘置于正中。往里面注入丝丝灵力,圆盘上似有水波流动,渐趋平缓,正是浮现宴上的景象。众位仙家列坐席上,交谈间不离今日的正主。“你到蓬莱山也不短时日了,这山上的景色却是没见多少,我原是想着哪日带你去走走,可近日山上有些麻烦事,所以只能偷了父亲这灵盘,委屈你在这里看看了。”虞归寒摆弄着灵盘,“听说这灵盘可视过往,能测将来,但父亲不曾教过,我也不太会用,只有将它当个观景的东西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