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信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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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在时,好些人会顾及情分?但爹爹一旦去了,有些人就会红着脸,豺狼一样地扑上来。现在州城,甚至临安城都有好些人盯着咱们刘家,就等着爹爹闭眼。”刘百万微微喘了口气。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算什么,散去了就散去了,留下些也够你们这世衣食无忧了。爹爹最为担心的是你们舍不得钱财,与他些人冲突,结果害了你们性命。哎,那时这钱财就是祸害。”刘百万叹了口气。

二娘黯然地点点头。

“原来,我一直冀望大郎有所出息,能搏上个一官半职,也未必没有期望你哥能守住家业的心思。但现在,我只希望你们兄妹平平安安的。现在我倒希望大郎越疯越好。你越是疯颠,越是荒唐,越败家,越荒唐,人家越是不会惦记着你们,去害了你们性命。”

二娘含着泪,愤怒地紧紧捲着手指。

刘百万看了女了一眼,心中叹息一声,语声沉重道,“痴儿,不要觉得不甘心。咱们为商就如做官一样,需讲求审时度势,激流勇退,否则就是自寻死路。爹爹去后,你们兄妹俩将各处产业该送的送,该散的散,都处置了;再送爹爹回河口。河口那边还有不少田地,你们兄妹就躲在河口种种田,谅那些豺狼也不屑理会你们。可记下了。”

“嗯。记下了。”二娘红着眼,梗咽地点点头,突又想起一事,担忧道:“那大郎那边…”

“呵呵,你是想说大郎去临安的事吧。”老头淡淡一笑。

“原来爹爹早知道大郎去临安了。这几天,亏女儿瞒得辛苦。”二娘不禁娇羞道。

“河口那边一举一动,哪样瞒得过你爹。”刘百万也不由心情一畅,身体好似轻快了许多,笑道:“告诉你,无论是施家女子进了学堂,还是他们疯疯颠颠,你爹都一清二楚。”

“不依,不依,爹派着眼线盯着我们。”二娘轻轻扑在老父身上,撒娇道。

“不对。一定是钱主事。是他告诉爹爹的。”二娘突地道。

“哈哈,还用得着老钱头说。要知道河口是你爹的老巢,种田的,打渔的,经商的,哪里没有与爹爹相熟的人。你爹的人多着呢!要不是你爹罩着,你们兄妹在那这通折腾,又是小学,又是巡兵队,又是绞头发的,能没人跳着脚找你们的事?我可听说了,镇上好些学堂都被你们折腾得快要关门了。那些老夫子饿死你们负责?”刘百万坏笑道。

“负责就负责。爹爹不是让我们兄妹去撒钱吗?明天我就让人去,将他们学堂都买下来,学生、夫子用度都包了。想去小学的去小学,想在学堂的在学堂。绝不能饿死了那些老夫子,坏了咱们刘家败家的名声。”二娘笑道。

“这事,我早让钱主事做去了。等你这会想到,人家早跑到你那小学寻死觅活去了。”

“我说那个姓钱的老夫子怎么改性了,肯去小学帮忙。原来是爹爹暗中插的手。”二娘笑道。

“他性子再硬,饿上两天也软了。”刘百万摆摆手,“大郎这次做得对。都说读书做官,朝廷四年一次也不过录取百来人。咱们乡下人没门没路的有几人能中?还不如学得些写写画画,做自己营生重要。河口是咱们乡里,乡亲们将孩子们教给你们,你们就好好教。让他们学些有用东西。让人家感激我们,我们刘家才能在河口站住脚跟。”

“是。”二娘郑重地点点头。

“临安那边你也不要担心,我已让帐房王夫子赶去了。你爹还剩口气,好些人应该还记些情分的。”刘百万又道。

“大郎此次去临安,一来是为了推销香皂,二来也是想谋个团练一类的职务。”

见瞒不过老头子双眼,二娘干脆实话实说。

“商务之事,有张永在不成问题,团练什么不行。”沉吟了会,刘百万摇摇头道,“目前襄阳那边战事正紧,人人避之不及,你送上门去,人家就能顺水推舟,把你推到鞑子面前去了。”

“那不是害了大郎。那怎么办!”二娘一惊,急道。

“慌什么。有王夫子谋划,大郎吃不了亏。”刘百万摆了摆手,“朝廷那帮人尽是掩耳盗铃之辈,前方战事虽紧,后方却是歌舞升平,也未必肯松了武禁,允许乡间起义兵,办团练。”

“嗯。”二娘想想也是,悬起的心方又放了下来。

本朝虽然没有禁止民众习武、持有一般兵械,但严禁民间持有弓、弩及甲胄。为防民变,朝廷上下对民间控制的死死的,禁止招聚私兵和雇佣大批持械人员,在水旱灾害时,大量抽调灾民中青壮编入禁军或厢军,严防民乱发生。

这种强干弱枝的策略还是很有成效的。自本朝南迁以来百余年,除了南迁初期洞庭贼闹得有些大外,一些小民变旋起旋灭,始终未形成声势。

“要不要使人去临安告之大郎?让他早些回来。”

“告诉他什么。他不是喜欢胡混吗!由着他胡混去。临安可不比信州,碰碰壁也好。碰得个鼻清脸肿,让他也知道个眉眼高低、世态炎凉!”刘百万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哟!父女俩谈着呢?老爷今日气色不错,想是要大好了。”一名收拾体妥的中年妇人用木托端碗汤药进来,笑道。

“姨娘来了。”二娘起身相迎,看到热腾腾的汤药,记起白己端来的粥,一看桌上,粥早已凉了,懊悔道,“哎,粥都凉了。我再去热热。”

说着,端着粥出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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