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胡王八和小白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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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几节说了,吴一民发动群众成立漠北抗日游击队,杨成龙参加了抗日斗争,勇敢杀敌;日军遭袭疯狂清剿乱抓无辜,桑杰扎布求情受辱,老旺其嘎梅林恼羞成怒。

当清剿行动一无所获后,松琦的一双贼眼珠子又滴溜溜地转了一天,决定兵分两路进行秘密调查。其中,一路由他亲自从各村抽人,举办特别任务调查训练班;一路由大岛芳子负责,主要在几个学堂里进行秘密的内部调查。

这个特别任务调查训练班就开办在腾格里旗王爷府的西跨院,所谓的学员都是从各村选来或派来的。比如,漠北村的胡八和刁老疙瘩。这个胡八在前文里已经提到过了,就是那个当年跟着刁世贵上杨铁匠家查旱魔的小青年。在胡家的叔伯哥们儿当中,他排行老八,名字就叫胡八了。胡八长大以后,娶了临村一个又白又俊的姑娘做了媳妇儿。从此,人们都暗地里叫他“胡王八”了。

胡八的老婆外号叫小白猪,好些年前就跟了刁世贵。因此,村子里的人碍于刁世贵的横行霸道,表面上都亲亲热热地管胡八叫“八哥”,背地里却张口闭口地说胡王八如何如何了。这胡八不知道内里,以为自己在漠北村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尤其是刁二先生在赤岭街跟日本人勾搭连环以后,刁世贵又掌管了刁家围子,胡八感觉自己也人五人六的了,更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几斤几两了。他整天被刁世贵支使着上各家收税,为日本人催要出荷,凡是得罪人的事儿都由他去干了。而且,胡八每次出去跑外差,都是刁世贵和小白猪的“好日子”。

这次,胡八和刁老疙瘩在王爷府一呆就是四、五天,学的都是些“新笔趣阁新笔趣阁*”、“大日本帝国不可战胜”的道理。除此而外,他们还听了松琦社长的讲座,讲的内容是如何发现调查线索以及发现反满反日动向的侦察技术与手段等。

在讲座时,松琦社长特别举了漠北村路边袭击日本人案和老牛槽沟截杀日军军车案为例子,就袭击者可能的身份和可能使用的武器、袭击方式都做了细致的分析。松琦很会收买人心,对这些人不但好酒好肉好吃好喝好招待,还在调査培训班结束时为每人发了一顶黑色的呢礼帽和一支王八盒子手枪。此外,松琦还吿诉这些人,不管是谁,只要调查出反满反日的人和事儿来都是“金票大大的有”。

从日本人的培训班回来后,胡八的新笔趣阁后面好像有根棍子支着似的,身子挺得崩直,张口闭口都是“松琦太君”,跟村上的人说话都是横眉瞪眼的。他跟刁老疙瘩两个人几乎天天都在满村转悠,上各家去查看线索和动向,把人们气得都说,“胡大王八这回在王爷府又找了一个日本爹。”

在日本人的诱惑之下,龟田小队和满蒙自治军很快就抓来了许多说日本人和伪满洲国坏话的人。而漠北村却没有侦察到任何反满反日分子的任何蛛丝马迹,把个胡八和刁老疙瘩急得抓耳挠腮。

胡八的家就在刘二柱子的东院,虽然住的都是两间趴趴耷耷的土房子,可两家当中的柳条杖子却是刘二柱子夹的。不仅如此,胡八家院子的另外三面柳条杖子也是刘二柱子帮他夹起来的。就连烧柴禾,胡八两口子也凑和着和刘二柱子家合伙着用。开始时说借,借着借着也就当自己的拿了。可也是,为这些事儿,胡八管刘二柱子叫“二哥”,叫得别提多么亲热了。他还曾经特意叫小白猪炒了一个菜,把刁世贵喝剩下的那半瓶烧刀子酒掏出来,请刘二柱子喝了。

这天晌午,刁老疙瘩拿了把断了把的镰刀去杨铁匠家修理。也真是不巧,杨铁匠和杨成龙都不在家,乌云也领着孩子去了台吉营子,家里就剩下铁匠老婆子一个人。刁老疙瘩一边“嫂子嫂子”地穷搭讪着,一边贼眉鼠眼地向四处撒眸着。

在杨铁匠家东屋东山墙上挂着一杆洋砂炮,是大马倌布和朝鲁留下的。布和朝鲁殁了以后,其其格不会打枪,桑杰扎布使快枪,这杆洋砂炮就归了杨成龙。在吴一民组织伏击日本人时,杨成龙曾经偷偷地把洋砂炮拿了出去,派上了大用场。杨成龙对这些事儿守口如瓶,家里人都不知道罢了。

也是该着出事儿,杨成龙原本想把洋砂炮也藏到河岸的那个地窨子里去,可杨铁匠死活不让再拿出去了,说是他过两天要上小腾格里沙子里给孙子打兔子。杨成龙犟不过,只好依了他,想缓几天再拿走。就这工夫,让刁老疙瘩给看着了。

话说刁老疙瘩在老杨家意外地发现了一杆洋砂炮,真是如获至宝啊!他对杨铁匠老婆子说了声:“嫂子,我哥不在家,我改日再来,我还有点儿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匆匆忙忙地跑了。

这刁老疙瘩为人蔫坏,从杨铁匠家出来后就奔了胡八家。他把胡八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把在杨铁匠家发现洋砂炮的事儿说了。胡八一听,说:“这可是条重要的线索啊!快走吧,这事儿得马上报告给松琦太君去!”刁老疙瘩早在心里打好了小算盘,说:“那你去报告吧,可得跟松琦太君说,这条线索是我们俩报告的。”胡八说:“那当然,我这人干啥事儿得对得起哥们儿,不干坑兄灭弟的事儿。”说完,小跑着去了腾格里旗王爷府。

刁老疙瘩刚走,杨铁匠就回来了,还捡回来一抱干树枝子。这一阵子,杨成龙说话做事儿总让他画魂儿。他觉得儿子变了,变得有点儿让他都看不明白了。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他放心的,那就是儿子整天和吴一民吴先生在一堆儿。那吴先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儿子跟着他准没错。

杨铁匠将捡来的干柴码到房后的柴垛上,又掸掉身上的尘土和草屑,进了屋。老婆子见老头子回来了,就絮叨上了:“你说你们爷俩整天心长草似的,一个整天不着家,一个有空就往外头跑,家里来个人什么的,我咋招迎。”杨铁匠问:“谁来啦?”老婆子说:“刚才刁老疙瘩拿着个破镰刀说找你来修,看你不在,他转一圈就说有事儿忙着走了。”杨铁匠又问:“他没说有啥事儿?”老婆子说:“没有。”杨铁匠说:“他可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话啥的小心着点儿他吧。”

这天傍黑的时候,杨铁匠和老婆子正在一边做晚饭一边说着闲话,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呜隆呜隆”的汽车声。紧接着,院子门被一下子踹开了,呼啦啦地拥进来一帮端着刺刀的日本兵,头前带路的正是胡八。

只见胡八领着日本兵二话不说就闯进了杨铁匠的东屋,朝东山墙一看,洋砂炮果然就挂在那儿。于是,他不由分说,到东山墙跟前把洋砂炮摘下来,然后回过头说:“杨铁匠你竟敢通匪袭击皇军!”话音未落,两个日本兵上前就把杨铁匠的两条胳膊抓住,用力地推出屋门,龟田队长正领着狼狗等在院子里。

铁匠老婆子也追出屋,哭嚷道:“这好么当样儿的(漠北方言:平白无故的),咋说抓人就把我们人给抓啦!”又上来两个日本兵抡起枪托子便把铁匠老婆子打倒在地,还狠狠地踹了两脚。

胡八双手捧着洋砂炮,得意洋洋地递给了龟田。龟田接过来看了看,闻了闻,把洋砂炮交给旁边的日本兵,然后伸出大拇指说:“胡桑,你的大大的哟西,金票大大的有。”然后,他左手扶着军刀把,挺着肚子,带着狼狗出了院子。随后,十几个日本兵押着杨铁匠也跟着出了院门,上了汽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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