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欲何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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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玉皇的名字,威震江湖,稍微有些武林经验的,都知道这位老者不但武功极强,并且学问非凡,脑中串通了中国五千年以来的格斗演变史,没人知道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可中华五千年文化何其博大精深,岳玉皇再怎么神通广大,究竟是人,不是神仙,哪能说串通就串通?因此这些传闻十有六七是添油加醋。但他出现在武林中的第一面,已经是一名武艺通神的大高手,这总是不能否定的事实,是个有神秘色彩的人物。

二十二年前的江湖四绝,其中一个就有他,和娥峰圣母一样,长老了二十几岁后,选择“归隐”这条路。岳玉皇本来一直生活在太平洋的某处海域之上,多年来以海水相伴,过的日子非常奇妙。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听说他已回入中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此时蓝媚琪忽地道出“岳玉皇”三字,各人洗耳恭听,不敢懈怠。蓝媚琪微微一笑,说道:“别紧张,坐下听我说,大约在一年多前,甚至更久一点,我也记不清了……当时瓯市很乱,这家伙在逞性妄为,滥杀无辜……”说着向袁克忧一指。袁克忧侧头瞧着她,肩头一耸,神情漫不在乎。

蓝媚琪续道:“当时我九阁六部的姐姐、阿姨、婆婆们均在外部各省分座坐镇,除了我和苗姐姐,其它阁主、部长皆不在峰上。然后有一天,一个六七十岁、病鬼模样的老头人物上了别尘峰来,这老头样子长得非常怕人……”关居钰笑道:“病鬼模样?比我还难看吗?”蓝媚琪听他对自己说话,脸微微一红,轻轻地道:“你不难看……”对其它人续道:“我说的是真的,那老头的形貌真的过于恐怖,浑身瘦得几乎没一丁点肉,一盎司的脂肪也难找,排骨嶙峋,皮肤黑黄,头发半秃,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只怕任何一个地狱小鬼都比他俊得多。

“当时的季节是冬天,气温异常低下,何况我别尘峰地处东北方,冬天极冷,夏天极热,其时尽是山、崖、雪、坳、川、冰、河等景观,没一处不是白皑皑的,可那老头明明一副痨病鬼相,却毫无影响,并不寒冷,精神抖擞。从外脉山脚上到巅宫,至少有二三十里的路途。由于听说这老头是‘海宫神翁’岳玉皇派遣的使者,圣母这才同意他进恤心宫里来,否则身为一个臭男人,胆敢踏进别尘峰方圆山脉一步,肯定立即轰出去,何况还是一个极为丑陋的老病鬼。”

袁克忧心中不平,暗暗冷笑:“老奶奶,犯古怪,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自认为了不起,为所欲为。又不是山神、玉皇大帝,别尘峰那等圣地山脉,是你建的吗?凭什么定容女不容男的臭规矩?”

武服愁却在冷静寻思:“娥峰圣母一听闻那老儿是岳玉皇的使者,立即传令晋见,自是给了岳玉皇面子。师父虽足不出术堂,但也曾对我和袁师弟提过,二十多年前,圣母和岳玉皇都是是名盖那时的大高手,不见得有极深的交情,可亦没有深仇大恨。”

曲叶琦也若有所思:“岳玉皇前辈的名头,瓯市时我和煦龙、张莫落大哥听狄老爷爷描述过,总的来说对其还不算太陌生。”心念一动:“对了,为什么狄老爷爷事先会在瓯市出现呢?他身为武林高手,应当不会仅仅做叫花子,讨饭,起初我以为他也是不满冷夜娘使在当地的所作所为,这才隐身乞丐,伺机而动,行侠仗义,欲要铲除了他,可……不一定就是因为这个。”

蓝媚琪续道:“那老头进宫后,随着我姐妹前辈们的带领,去拜见了圣母。因为岳玉皇不是个简单人物,接待那老头时,整个宫内上下侍婢、弟子尽数相聚访乾殿开会,恭敬其临,圣母亦暂停修炼武功,出关迎接。姐妹们忿忿不平,觉得这岳老儿有什么了不起的,派来一个使者而已,弄得这么大排场,好有面子么?但既然圣母不敢怠慢,咱们也就不敢出口多说。

“圣母问道:‘你是岳玉皇的使者?他喊你来我家作甚?’那老头道:‘主人和您多年不见,顾念到往日的结交情谊,希望您愿意下峰出山一趟,一起叙个旧。’圣母哼道:‘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情谊二字又从何而谈?老婆子我住我自己的别尘峰,不问天下事,又不想再争武林第一,还能如何?你回去告诉那家伙,想要打架,不要找我,去找别人,我可没那么高的兴致。’那老头摇头道:‘您会错意了,主人真的只想和您叙叙旧而已,不是要比武决斗的意思,倘若您决意不肯,那只好作罢了。’

“圣母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还有什么事吗?’已有了逐客之意。那老头道:‘老奴长话短说了,今日来别尘峰的主要任务,是要替主人给您捎个口信,带个话。’圣母道:‘什么话?’那老头丑脸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封皮严严实实,由火漆秘封,说道:‘这封信上的内容,不便让其它人知晓,请您老人家自解自读。’圣母道:‘且看岳玉皇如何故弄玄虚,琪儿,你离他近,把他信拿来给我。’

“我应了一声,将那老头的信转交给了坐在殿头的圣母,她食指一划,轻松解开了火漆信封,开始看起信中的语句。我和姐妹们瞧她刚开始读时,脸上神情仍是和以往一般的英气,可读着读着,突然目光有异,从不以为意变成了极为关心,又从关心转成了诧异,紧接着诧异又变成伤心,流下了眼泪。

“这么一来,我和姐妹们呆住了,咱从小在圣母的庇护抚养下长大,她老人家的慈祥、爱护、坚忍、傲气、逍遥之态,那是看惯了的,就是从没见她流过眼泪,伤心悲苦。一群姐妹们顿起怜意,有几位姐姐不禁脱口叫唤出来:‘圣母……’‘怎么啦,圣母?’‘您别哭啊……’

“只听那老头温言道:‘逝者已矣,请您节哀顺变。’所有人均是一怔,这老头说‘逝者已矣’,那不是指什么人死了么?此人是谁?竟和我们圣母有这么浓厚的交情,能引得她为其哭泣。

“圣母哽咽片刻,闭上眼睛,脸色甚是悲伤,问道:‘他……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那老头摇头道:‘主人不知道,老奴更不知道。主人机缘巧合,五年前在东海寻到了那座岛,在岛上石洞内发现了那位前辈刻留的真迹,确是他的字迹无疑,其中内容包括古代历史,精妙剑术,以及他的龙象辟邪剑,更是确凿证据,足以证明那位前辈在那孤岛上住过。’”

曲叶琦一惊,失声叫道:“龙象辟邪剑?”

蓝媚琪皱眉道:“是啊,怎么了?干嘛打断我的说话?”曲叶琦缓缓地道:“没什么,对不起……”心下思想不止:“琦龙岛,定是琦龙岛!煦龙的龙象辟邪剑,正是在那岛上学会的。原来刻下那些文字、历史、剑法本领的作者,和恤心宫主娥峰圣母是交情深厚的故人。敢情岳玉皇五年前就已经发现了那座岛,我们是两年多前落难去那里住的。”

当初在瓯市时,段煦龙虽将自己从小到大,二十三年来的经历简要告诉了袁克忧这个哥哥,但于琦龙岛学剑一事,只以一句话带过:“飘流孤岛,得遇奇缘,和我女朋友一起在那儿生活了两年”,并未深讲。武服愁曾和师弟在“唯舟博物馆”与段煦龙交过手,深深见识了他的厉害,但未闻剑法之名,和其它人一样,并不晓得段煦龙那门高明无比的剑术,竟是连娥峰圣母、岳玉皇等宗师级前辈都欣赏的“龙象辟邪剑”神功,所以情绪毫无波动,没有反应。只有曲叶琦一个人叫出声来。

蓝媚琪续道:“圣母擦了擦眼泪,说道:‘岳玉皇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发现尸体没有?’那老头道:‘尸体没有发现,但根据石壁上的文字意思去理解,确实很有遗书的味道,十有八九早已不在人世,他失踪了二十二年,主人五年前发现那岛,中间隔了十七年之久,说不定他不想让自己的遗体无处可葬,又不肯埋骨于孤岛,选择自殉大海。那位前辈如此郁郁而终,实在是叫人可怜心痛,却又一意孤行,不肯回中国见昔日朋友,若是去我主人家做客,主人一定好好招待于他,又怎会让他落个忧郁而终的结果?’圣母垂下了头,抽泣不停,隔了半晌,皱眉道:‘岳玉皇喊你来告诉我他的死讯,是什么意思?’

“那老头道:‘那位前辈当年何等威风潇洒、神威凛凛?一手长剑败尽群豪,龙象辟邪,弑杀世间邪恶之徒,此等绝世武功,倘若就此失传,不也太可惜了吗?自从他逝世之后,江湖上再没龙象辟邪剑的招式,剑火、剑光的威影从此消逝,不但人没了,剑法也没了,只怕世上无一人复会此剑。我主人发现了那东海之岛后,从头到尾,认真读完山洞石壁留言,理解出了意思,那位前辈也是很想将自己一生武学留于后世的,不欲抱憾而终。’

曲叶琦心想:“那老头上别尘峰的时间是一年多前,我们离开琦龙岛、踏足之江是在数个月前。煦龙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多大声望,他虽然会龙象辟邪剑,但时隔多年,石壁前辈已经身故,渐渐被人淡忘了,现在武林几乎没人认得这门剑法,也是情有可原。”

蓝媚琪续道:“圣母道:‘然后呢?’那老头道:‘龙象辟邪剑是一门真功夫硬拼的强大剑法,尽管奥义无穷,寻常武人难以将它学全,可谁能担保世间之人皆是蠢才?万里挑一的才智之士,放眼天下,一抓一大把,比如您创建的恤心宫门下,不就有这许多英女豪侠吗?’圣母一愣,道:‘那又怎样?龙象辟邪剑是……是他的武学,跟我们又没有关系,他既然死了,世上没人再会,也是冥冥中的定数,岳玉皇又想如何?’那老头道:‘主人遣老奴来别尘峰拜见您,第一步是要邀请您屈驾下峰,会见主人这个老朋友;第二步是想请您带同宫内弟子们,一起重去东海那座岛屿,将那位前辈刻留的龙象辟邪剑,以及其它真迹全部记下,再回中国潜心研究,甚至放手修炼,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没了传人了。’

“圣母哈哈一笑,说道:‘说来说去,岳玉皇不正是想自个儿把那剑法学会了,好变得更强,驰骋天下嘛,这家伙本身武艺就不错,若再学会他的剑法,真可谓是如虎添翼了。只是老婆子不明白,这家伙自己想学也罢了,干么要喊你来告诉我这件事?非但不隐藏找到东海孤岛的这件事,还请我和我的姑娘们一起去那岛?’那老头呵呵一笑,说道:‘这正是我主人心意的关键了,他是看在您、那位前辈,以及魔教教主曹武怜世,都是二十二年前武道交流方面的好友的份上,这才诚心邀请。而且我家主人年轻时也算是情中之圣,最羡慕世上各种连枝共冢、矢志不渝的男女爱情,您和那位前辈年轻时曾有过婚姻之约,只因天意弄人,二位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分别落个终身不嫁、终身不娶的结果,岂不是太过遗憾了吗?’

“圣母脸微微一红,嗔道:‘你……你在说什么?这些废话,是你自己要说,还是岳玉皇那家伙叫你说的?’那老头摇头道:‘老奴怎敢对您出言不敬?当然是主人。’圣母哼道:‘岳玉皇这小子忒也欠揍,这些胡编乱造的怪事,对你一个奴才竟亦妄言妄语。’

“我和姐妹们从小侍奉圣母,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她老人家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咱都能清楚她背后的深意,勉强不来。当时圣母虽发怒发嗔,但眼神流动,目光中颇有情意,很明显是对‘那位前辈’极蕴深情。我们先是极为诧异,她向来厌恶男人,想不到内心深处,始终对一位男子前辈心牵念怀;跟着又开心暗笑,她情心感触,我们也忍不住代她觉得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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