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地牢醒,惑真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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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煦龙道:“只可惜我道行不够,那夜的败阵耻辱,对我还行,于那位前辈,却是……嗯,却是丢脸。”苗芸悦微笑道:“你已经够可以的了。”

圣母嘿嘿一笑,道:“他?还差得远呢。凭他这点道行,打不过魔教坛主,未必有何奇怪之处。”苗芸悦奇道:“您的意思是?”圣母摇摇头,道:“路漫漫,其修远兮。”言下之意,是说段煦龙的剑术本事不行,与当年那位前辈相比,简直天差地远,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段煦龙苦练龙象辟邪剑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他心中刚强好胜,嫉恶如仇,遇见奸恶之徒,总会出剑惩戒。只因龙象辟邪剑摧枯拉朽,威力极强,除了打斗联贤教三坛主粗心败阵外,从未在这门剑法上输过,终究年轻气盛,听了圣母的话,不禁微微不服,说道:“依前辈所见,我该当如何才能达到一定标准?”

圣母笑道:“你想达到吗?”段煦龙从小和段门师父学习中国武术剑术,十分勤奋,自昔至今,确实热衷于武学,他见圣母脸蕴笑容,口气温和,还笑道:“我想的,前辈你有法子么?”圣母道:“当年他创龙象辟邪剑之前,曾汲取了百家剑术之长,精华丰富,非寻常剑招可比。你这不过是强运内力的蛮打招术罢了,没什么稀奇,只消是个内力精厚的高手,再普通的剑招,亦能给他化腐朽为神奇。”苗芸悦道:“但是圣母,他刚才所使的剑招,确实挺精妙的,说快算快,力道也强。”圣母点了点头,道:“这小子能学会那么多旧招,也算聪明,但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他却不懂真正的奥义,其实并非在死的剑法上,而在于活的剑意。”

段煦龙心头一震,缓缓地道:“剑意?”

圣母道:“你使这剑法时,心中想的什么?欲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毫不相让,不把对方杀了,便绝不罢休,是不是?”这话不仅说对了段煦龙平素对敌的心态,还间接道出了他刚毅好胜的性子。段煦龙一愕,道:“好像是的。”圣母眉头微皱,道:“别说什么好像,就答是与不是。”段煦龙附和道:“是!”圣母道:“是就对了,心浮气躁,不过是犯了过招的大忌而已。首先,须得放松心态,别动不动就喊死喊活地要跟人家拼命,习武之人,内心应该平静如水,当你觉得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心融为一汪水了,自然会浇灭你的性火,新的雏芽,便在脚下生根。而非一意欲胜,物极必反,最终败了自己。”

段煦龙若有所悟,喃喃道:“习武之人,心静如水?”

圣母道:“你记住了吗?”段煦龙肃然道:“多谢前辈赐教,我懂了。”圣母手一挥,道:“很好,你走吧,离开恤心宫。”段煦龙正低头沉思,听到了圣母的话,猛地一怔,抬头问道:“啊?”圣母道:“我要问你的事,便是想知道你的龙象辟邪剑领悟到了什么程度,现下我已知悉,你可以去了。”苗芸悦眉头微挺,微笑道:“你现在伤好了,可以回之江去找你的女孩了,恭喜。”段煦龙凝视圣母和苗芸悦,心想自己有幸得救性命,武学受教,全蒙这两位恩人,此刻要令自己立即离去,竟有些不舍,转念想到叶琦,只好告辞。他记得圣母不喜别人向她言谢,于是对苗芸悦拱手抱拳道:“苗姑娘,我段煦龙谢谢你。”苗芸悦点了点头,作以示意。

段煦龙按原路回到灵风阁,在殿堂见到了李鸢桐,跟她简单打了招呼后,沿途问明弟子,穿过多处阁部宫庭,走出恤心宫,下了莽苍峻野、山高水长的别尘峰。

段煦龙在归绥境内行走,身无分文,他是一名青年剑客,却没剑傍身,着实落魄,如若施展轻功,从当地跑到之江,此等远路,同样谁也受不了,无奈之下,只有暂且行逛,瞧瞧情况。一心想见到叶琦,又苦于没有脚力,煞是郁闷。恤心宫拒绝男子,她们对自己不讲情面,一句客气挽留的话也没说,只因有救助之恩,才并不气恼,反而心中感激。

第三天下午,来到归绥市的一家赌场,他因为没钱,所以无法购食,下别尘峰前,曾在山中采了许多水果,用来充饥,但撑不了多久,走了这三天的茫路,终究又累又饿。这家赌场坐落于一处农庄,篱笆之内,另伫立着好几栋瓦房,场中赌博玩法乃推牌九,许多青年或中年男子,吆三喝六地喧闹呼喊着。段煦龙神智迷糊,心中只想:“叶琦在哪儿?叶琦在哪儿?”浑噩之下,脚步蹒跚地推开篱笆,进了其中一栋瓦房,有个瘦小汉子走上前来,笑问:“小先生也来玩两把吗?”

段煦龙下峰后饥于腹胃,又牵挂曲叶琦,旁人言语始终不去注意,此刻并没听清这瘦小汉子的招呼,口中仅喃喃重复他的话道:“玩两把……玩两把……”那汉子大喜,他见这位修长小伙白净俊雅,高贵大气,料想定是囊怀重金,才会来此,忙道:“快请进,快请进,唉,这可来了大客户了。”托着段煦龙,将他拉入了房中场子,大声道:“来了个好小子。”

众人一停,转头向段煦龙看去,随即又来了两三个人,将段煦龙拉近了赌桌旁,问他道:“小先生是作庄,还是跟人对赌啊?”段煦龙不答,满脑子想的尽是要和叶琦相见,路途遥距,她远在之江,又想起她被关居钰救走,此人对叶琦喜欢之极,若长时不去寻找,她没准会被关居钰感动,忘己移情,不禁担惊受怕、沮丧不振。赌场里的人一再对他说话,他始终不理,自管自地呆呆出神。

有个汉子道:“老弟,干什么不说话?你到底玩不玩?”那瘦小汉子笑道:“咱这赌场可是出了名的地儿,他身上要是没几个钱,好意思来咱这吗?”另一人道:“不错,小先生,该出手时就出手,快来吧。”

段煦龙这才回过神来,怔道:“你们说什么?”一位瘦脸男子道:“我说叫你来玩。”段煦龙道:“玩什么?”那男子脾气不好,脸色一沉,不耐烦道:“你自己来这地方,还跟老子装蒜,你说玩什么?”段煦龙环顾周边,这才知道自己魂不守舍之下,走错了地方,道:“不好意思,我不会赌钱,也不想赌钱,打扰了,即刻就走。”说着举步欲离。

那瘦小汉子拦住了他,说道:“瞧你这副行头,定是哪家的有钱少爷,有时候随意涉涉,还是不错的。你不会?那我来教你,牌九非常简单,一定很快学会。”段煦龙道:“我不想学,而且我身上也没钱。”那瘦小汉子原本要再三劝他,可听他第二句说“我身上没钱”,登时心头一恼,怒道:“没钱来什么赌场,闹呢?”段煦龙苦笑摇头,起步欲走。便在这时,忽又听一个声音尖锐的汉子冷冷地道:“没钱可以把身上衣服脱光卖了,再不然把他老婆卖了也行,一定更赚钱。这样便有资本了,否则俺们这儿岂能让公子哥般的人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段煦龙眉头一扬,转头怒道:“这话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那人缩在人群之中,他本是口出玩笑戏言,却没想到段煦龙说发火便发火,立时呆住了。

段煦龙推开旁人,快步抢到那人面前,一把将他拉出,抓住他衣领,正要挥拳击去,强自克制:“胡打不会武功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旁人不知我此刻的心情,何必和人家一般见识?”言念及此,拳头松开,放了下去。

突然之间,一根铁棍似的东西向自己后脑勺疾抡而来,段煦龙心神恍惚,竟没反应过来,“嘭”的一声,正中头颅。他内功精湛,未受重伤,但毕竟疼痛无比,一行鲜血很快从他的头发间淌淌流下。

持棍打人的正是那脾气不好的瘦脸汉子,他冷然道:“他妈的,哪来的贼小子,竟到这儿来撒野?还想打我们老大?弟兄们,上!”这一出声,整个赌场竟有一小半的汉子抄起周边物事,扬眉怒目,齐向段煦龙攻去,拳打脚踢,棍凳乱砸,霎时间一片吼声和受击声。这些汉子全是五大三粗的粗犷邪男,打架拳拳到肉,狠毒异常。段煦龙并不还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泰然承受这些浑人痞子的暴力手段。

一名小弟走到适才被段煦龙抓住衣领的人的身旁,似是想讨好他,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神色亲热,温言道:“老大,这小子敢冒犯您老,兄弟们正在要他好看,您放心好了。”那老大哼了一声,表情傲然,尖声尖气地道:“敢惹我……给老子狠狠地打。”围殴段煦龙的人共有十四个,听到老大命令,便下手更狠了。几个赌场的伙计劝道:“算了算了,汤先生,这小子还年轻,再打可别出人命了……”那老大道:“不行!敢抓老子衣领,天底下还没这么狂的人,兄弟们,更用点力,把他身子打废了,再往他身上浇点圣水,看他以后还老不老实,犯不犯贱了。”那群小弟哈哈大笑,正要拉开裤子,向段煦龙身上撒尿时,突听庄子外面传来一阵铁哨声,连绵不绝,尖锐刺耳。

那老大惊道:“管事的来了,兄弟们住手,该跑路了!”仅瞬息之间,他带领小弟尽数自赌场后门离开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全然无遗,如鼠见猫般逃窜而去,其它的赌客们亦是一样的应法。这家赌场的赌博,钱额数目巨大,并非生活娱乐,严重构成了赌博犯罪。庄子外面传来铁哨声,他们以为是有人举报,使得警察来至此地,实行正义拘捕,故而一听此音,一个个逃了个没影没踪,只留下满身伤痕、头破血流的段煦龙晕倒在房内当地。

一阵轻风从门外飘进,只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子徐徐而入,金黄色盈衫,眼光冰冷,下巴尖削,五官秀雅,身边携着两个十六七岁少女,缓缓走近晕倒在地的段煦龙跟前。原来这金衣女子是真正作为者,一位武林中人,而非城市警察,她进房前,在庄子外运起内力,吹出口哨,口技优秀,听起来便像是警哨声一般,令赌场中的所有人误会,走了个一干二净。

其中一个少女道:“阁主,就是这个男的,被寒水阁苗芸悦姐姐救上咱别尘峰的。”金衣女子道:“这个男人有用,把他带回去。”剩下的那少女道:“阁主……”

段煦龙被打得遍体鳞伤,神情痛苦,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说话,究竟是谁在说,说些什么,却无法理会,半死不活的模样,只一个劲地咳嗽,咳了一阵,又晕将过去。金衣女子进步上前,运劲出指,点击了他前身的七处大穴,段煦龙再无知觉,不省人事,深度晕去了。这女子功力也算深厚独到,段煦龙无七八个小时是没法醒转了的。

她阴恻恻地哼了几声,说道:“圣母只对苗芸悦偏心,平素暗地里偷传武艺,胜我也罢了,将来恤心宫主的宝座本是归我所有的,可这小妮子长大后,越来越得到圣母的青睐关心,最终取代了我。昨天圣母在殿上亲口宣布,说她长命百岁之后,宫主一位便由苗芸悦接任。”旁侧少女道:“阁主,芸悦姐姐武功高强,虽然年轻,将来却肯定会盖过咱所有九阁六部,扶摇直上呀。别说圣母长命百岁,纵然芸悦姐姐接任了宫主一位,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是为宫争光。”这小女孩年纪轻轻,却见识非凡,说话声音亦挺清脆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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