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们真是够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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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一般的小朋友,被秦德威这样气势汹汹的招呼,肯定心生畏惧往后缩了。

  但徐渭怎么会是一般人,更何况还正处于最中二的岁数。

  本来他在台下已经有点虚了,但被秦德威点了名后,反而梗着脖子就要上。

  同乡老哥陈鹤伸出手去,但却没有拉住徐渭。

  秦德威在文坛混了这么久,从二十到六十都直面过,但真是第一次面对比自己还小的人。

  打量着历史上很有传奇色彩的少年版徐文长徐青藤,秦德威暗暗感慨了一番。

  本时空多了自己这个穿越者,对有些人而言,可能会因为蝴蝶翅膀扇动,失去成名成才的机会。

  但还有一些人,无论蝴蝶翅膀怎么扇动,他肯定还会成才。秦德威相信,徐渭就一定就是这样的人。

  在原本历史上,徐渭都倒霉成那样了,人生所能遭遇的苦难基本都感受了一遍,最后都被生活逼成了杀妻的精神病,就这也没耽误他那流传几百年的才名。

  秦德威一边想着,一边对徐渭道:“小子!你”

  徐渭不满的打断了秦德威,骄傲的顶嘴说:“在下有名有姓,乃山阴徐渭徐文长!”

  秦德威难得遇到个比自己还年幼的,能称呼别人“小子”的机会可不多,所以就很恶趣味的故意这样喊了。

  虽然就比自己小两岁,但小两岁也是小,少年人小两岁可就差了一头高!

  却没想到被徐渭顶了回来,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徐文长啊,原来是文字辈的。”

  随即又道:“你刚才那几段话,还敢在我面前说一遍否!”

  徐文长也不顾同乡老大哥陈鹤的眼神,昂首道:“有何不敢?一笑所谓盟主前辈,操文章之柄,虚张声势,吹嘘才俊”

  秦德威暗暗点头,先让徐文长垫出话,自己再借题发挥比较合理。

  老盟主明摆着要排挤自己,总不能真让他弄成了吧,再说自己岁数也差不多了,可以考虑进一步拔高文坛地位了。

  万一这次乡试考不中,下次乡试又要等三年,期间可以考虑暂时往文坛领袖方向去发展发展,今天就当预热了。

  “你们真是够了!”但此刻顾老先生已经怒发冲冠,冲上来喝道:“佛祖低眉,也有金刚之怒!老夫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这石台上本是他顾东桥的地盘,你秦德威上来,又喊别人上来,把这里当什么了?把他顾东桥发起的文会,又当成什么了!

  随后顾老先生对着边上侍立的家奴吩咐:“将这两人赶出会场,划地为界,不许再进来!”

  当即就有几条汉子扑了上来,虽然不敢直接动手,但推搡着秦德威和徐文长两个少年还是很轻松的。

  被推下石台的秦德威叫道:“顾东桥!你心虚了否!不敢让人说话吗!”

  顾老盟主沉着脸说:“这里地方是老夫的产业,文会是老夫发起,宾客是老夫邀请!

  阁下强行在这里喧宾夺主,以谤主家出风头,难道就合情理了?

  刚才老夫已经说过,若阁下有能耐,请另起炉灶去,不要总是在老夫这里强行借光。勿谓言之不预也!”

  秦德威又质疑道:“这山林溪泉,怎么就成了你的产业!”

  家奴们也不废话,直接将秦德威推到了人群外面,然后又用树枝在地面上划了一道线。

  然后客客气气的说:“秦先生,以这条线为界,这边都是我家老爷松坞草堂的产业。

  您若是再过界,就可以看成擅闯私地,便不能怪小的们无礼了。”

  秦德威有点恼火,来得太匆忙。身边没随从时,果然容易吃亏!

  如果县衙王马张赵四大差役在身边,何至于被人武力驱逐!

  外围士子虽然人数众多,但也爱莫能助,只能同情的看着秦德威被隔绝在线外。

  或者说,也没法为了秦德威,公然去顶撞得罪势力更大的顾老盟主。

  秦德威说的四十景,刚起了个头,还没个章程呢。就算想投机,也不敢随便投靠啊。

  赶走了两个捣乱的少年,顾老盟主终于感到秩序又恢复正常了。踏马的,对付秦德威就是要靠动手才行。

  下面程序,就是请几位老友们上来给大家讲讲话,然后美人献艺。

  再之后就是上酒食了,同时进行分韵赋诗啊酒令啊之类的文字活动。

  站在线外,徐文长吐槽说:“在下听别人说,你在南京城很有势力,就这?”

  秦德威发现还有些人在关注着自己,再看看脚底下的线,唏嘘不已。

  看来在在混成文坛宗师之前,要先当一次艺坛祖师爷了。不是说让自己另起炉灶吗,那就开干吧。

  于是秦德威就高声对徐文长问道:“我听说你是浙江第一神童?六岁读诗十岁就能作文?”

  “都是乡亲们和老大人们过誉。”徐文长虽然说的很谦虚,但态度很傲然。

  秦德威就说:“那我出个上联,你这神童敢不敢对?”

  在各种神童小故事里,万年不变的总是有巧对的情节,可以说俗烂的不能再俗烂了。

  但秦德威忽然想亲身体验下,真人版的徐文长到底什么样,像不像故事里那么神奇。

  “这有何难?”徐文长毫不在意的回应说。

  早习惯了,这些大人们,见了他总是要出个上句,就像逗小孩玩一样。

  秦德威看了看周围环境,就随便出了句:“风日水滨,碧山人来。”

  徐文长略加思忖,就答道:“明月雪时,金尊酒满。”

  秦德威叹口气,摇了摇头。

  徐文长反问道:“难道不工整?”

  秦德威直接批评说:“你这对句没意思!”

  然后他又指着附近的士子:“你看,诸君对你的下句完全没有什么反应,说明你这实属平常!没意思的很!”

  徐文长怒道:“阁下强词夺理!在下只听说过对句要工整,不知道什么叫有意思!”

  秦德威又接上话说:“那你出个上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有意思!”

  徐文长也看了看周边景色,出了个上句:“水如碧玉山如黛。”

  耳朵里听到这句的附近士子就忍不住想了想,只看字面不难,但难就难在这是一句诗,下句也要用诗来对。

  秦德威做出风流才子样,对着远处一群助兴美人们招了招手。

  没想到还真有人过来了,就是于雪容于美人,娉娉袅袅的走到秦德威身边,问道:“你有事情?”

  秦德威想不到会有人来,他还以为美人们都担心得罪顾老头那边势力,今天不会理睬自己。

  但也没空多想了,他便指着于美人,对徐文长说:“看!这就是下句!”

  小处男徐文长不好意思这么近距离的直视美人,只对秦德威质问道:“你对了个什么?”

  秦德威摸了一把于美人说:“云想衣裳花想容!”

  不少人一边瞄着主会场石台上,一边偷偷听着,果然这个对句有意思。

  秦德威一语双关的显摆说:“怎么样?小子,知道什么叫有意思了吧?”

  小处男有点不服:“你能不能正经点!”

  “那你再来!”秦德威说。

  徐文长又道:“我有个绝对,太极两仪生四象!”

  秦德威立刻就对出了下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还没走的于美人很期待的问道:“你这句也是为奴家说的?”

  秦德威有点头疼的说:“下次下次!”

  “每回都是下次!言而无信!叫奴家白等!”于美人娇嗔一声,甩开了秦德威的手又离开了。

  周围士子哈哈大笑,这边的对话,比此时石台上严侍郎的讲话好玩多了。

  徐文长冷不丁的又说:“上句,人言可信乎!”

  秦德威想起这一年的经历,很有感慨的对了下句出来:“下面奴手能拏尔。”

  小处男徐文长总觉得哪里不太正经,很不满的说:“你能不能别用女人!”

  秦德威得意洋洋的说:“那你服了吗?”

  徐文长还是不服气:“你这样胡乱对句如果也叫有意思,那我也会!”

  “那我再考考你。”秦德威指着自己身上说了上句:“当穿一身天青缎。”

  徐文长翻了翻白眼答道:“该吃六味地黄丸。”

  听到这个对句,周围士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这不停的笑声又引得更多人注意过来。

  被说该吃六味地黄丸的秦德威仿佛恼羞成怒:“书上就是这么教你对句的?”

  徐文长答道:“当然有这样的书!在下最近医书看得多,医书难道不是书?”

  哟呵!秦德威惊喜,看来这徐文长也挺有潜力的,不用自己拼命的带节奏了!

  趁着找到感觉,秦德威指着松坞草堂,又迅速的出了个上句:“游春佳处草堂。”

  徐文长不假思索的说:“伤寒灵方柴胡。”

  越来越多士子已经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听到这句又是一通爆笑。说工整也真工整,说好笑也真好笑。

  秦德威看到草堂前栽种的牡丹,又说:“牡丹花开,香闻七八九里。”

  徐文长再次对句说:“梧桐子大,日服五六十丸。”

  秦德威也被对的没脾气了,抱怨说:“我们是读书人,能不能别总是用药?”

  徐小处男一语双关的反唇相讥说:“你总是用女人,那就少不了用药啊,有何不对?”

  秦德威:“”

  雾草,堂堂穿越者,居然被一个土著内涵了!

  周围众人不知是第几次捧腹笑了,渐渐的大家都不关注石台那边讲话了,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个少年这边。

  这两个少年真的都是天才人物啊,别看刚才对来对去的似乎都是胡闹,但这胡闹也是非常有技术含量的胡闹。

  一般人想要跟上他们的胡闹思路答话,根本做不到啊。

  不过做不到就做不到吧,这么有趣的对话,听下去就完事了!

  这次换成徐文长得意洋洋了,他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局。不对,这叫作为浙江神童压倒了南京同行!

  这是他抬头看周围,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很多人围住了他们两个。

  以徐文长的聪明劲,稍加琢磨,顿时就明白了!

  踏马的,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被秦德威牵着鼻子走,原来自己就是一个被秦德威利用的工具人!

  就是秦德威有意一步一步引诱着自己打配合,才能吸引了这么多人来围观并听他们两个对话!

  让秦德威一个人单口说,绝对没有这样的效果!可恨自己居然毫无察觉,白白成了帮腔的!

  此时正在石台上发言的是严嵩,去年夏言担任吏部尚书后,想办法奏请天子,把严嵩调换成了南京礼部侍郎,正式进入了部院序列。

  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进不了这个序列,就没希望继续上升。

  但在这个位置上,严嵩也没别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继续在南京养望,积累资历并等待机会。

  所以严嵩对士林交游非常重视,顾老盟主也就很给面子,帮助已经成为好友的严嵩在南京积累声望。

  所以文会上安排了严嵩发言,而且是主持人之后第二个。

  可是严侍郎说着说着就发现,外围的士子们频频的向后看,越外围的士子越不专心。

  随后就不停的听到了笑声,又见越来越多的人转过身去,逐渐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挪动脚步。

  仿佛在会场的最远端,充满了一种叫做快活的气氛。靠近石台这边,本该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但却出现了一种冷清感。

  于是严侍郎意兴阑珊,草草收场下去了。

  顾老盟主也发现了不对,这样下去,岂不是成了他们小圈子几个人的自娱自乐?

  他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向后走,并分开人群朝两个少年过去。

  走的近了,又听到那两个少年还在哔哔哔哔。

  秦德威指着会场:“遍地是前辈,足见斯文之盛!”

  徐文长冷哼一声:“当场逐后生,方知吾道之孤!”

  还有人很捧场的哈哈笑,这两人的才思真是绝了,现场情况信手拈来,出口就有东西。

  顾老盟主斥道:“你们真是够了!”

  秦德威低头看了看脚下,怼了回去:“在下没有过线!站在大明的土地上,难不成你顾东桥还能堵塞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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