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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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十三和徒弟洪九沿着马蹄一路飞驰赶到山脚下,正撞见秦琼手持利刃抓着躺在地上的女人,一旁的陈湛丰已毫无生气,洪九当即一个猛虎跃涧拔剑直指秦琼,乃是一记大漠孤烟直。

秦琼一手握着匕首,就觉背脊发凉,立马一个飞燕还巢反手架在后心口,就听“噹”一声脆响,洪九未料及此人反应神速,震退数步虎口发麻,那秦琼一个前滚翻撤回手一看匕首已然断裂,不免眉头一皱,正待回身,一个黑影已经健步上前招架,一边暴喝道:“孙贼儿!偷袭我秦哥!看打!”

尉迟恭钢鞭连连招呼,是又快又狠,打得洪九只有招架的份儿,频频后退,很快给逼到了墙根,眼瞅着对面一跃而起没头没脑砸将下来,赶紧一个金蝉脱壳屈身遁走,就听身后一阵轰响,整个屋子的外墙瞬间倾倒。洪九闪至一旁,忽然听到屋内乒乓声中一丝婴孩啼哭声,当即跳入屋去,正看见榻上躺着昏睡的须佐之助,一旁的襁褓里裹着个婴孩儿,因巨响儿惊了梦正在哭闹。

洪九赶忙抱起孩子,一边要去扶须佐之助,不想身后尉迟恭紧随其后就要一鞭子开他的瓢,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当即将洪九连同须佐之助一同托起,那尉迟恭见了就要伸手去抓,不想才触及那股风当即给刮出了个血口子,当即回身下落,却又如法炮制大手一挥将钢鞭掷了出去,正冲着洪九砸去。

谁知那钢鞭虽冲入劲风却忽然改变轨道,往别的方向飞去,尉迟恭扭头一看,就见一人翩然而至,通体隐隐泛着白光,神采奕奕,犹如仙人,正是神剑十三。

神剑十三一手托着钢鞭瞧了瞧,乃轻轻一抛丢向尉迟恭,一边不屑道:“唐王帐下之人果然气宇不凡。”

尉迟恭听不出语中挖苦,就要上手去接,却被秦琼一把推开,双锏一迎当时火星四溅,原来神剑十三那一抛蓄势而发,看着轻描淡写,却如千钧坠地,尉迟恭若是伸手接了只怕双臂立马就废了。

神剑十三回身看了眼地上的陈湛丰和女子,心如刀割,悲怆至极,少顷,乃朝远处的洪九轻轻吐了个字:“走。”

洪九从未见师傅如此表情,听话的将孩子往身后一背,然而把须佐之助扶上马,调转马头就待离开。

“哪里跑!”秦琼和尉迟恭见了急忙上前追赶,却忽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所逼,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看了眼威而不动的神剑十三,相视而望,乃各自抖擞精神纷纷亮出真本事,瞬间斗气盈身,一个通体猩红,一个满身黑耀,与那周身白光的神剑十三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洪九一出生就是个孤儿,乞丐们在马圈里发现他,一人剩一口米汤把他喂大,所以长大后洪九也成了天为盖地为庐的乞丐。长久以来洪九每天关心的无非是填饱肚子,不受欺负,找点乐子,寻常的老百姓大概也是这般想法,直到他拜了神剑十三为师,懵懵懂懂明白了一丝侠义,明白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明白了人世间还有比活更重要的事。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洪九对于神剑十三有感恩,有崇拜,更有浓浓的亲情寄托,如果他知道此去生死相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

当日天寒地冻,神剑十三以一敌二,与唐王帐下顶级悍将秦琼和尉迟恭戮力搏杀,可谓是石破天惊。本来凭借他的身手,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只是一方面遭兵士弓弩围剿,一方面神剑十三痛失故友,誓要手刃仇人,意气用事是越战越凶,越打越烈,而秦琼与尉迟恭毕竟久经沙场,擅长持久战,两人你来我往,彼此照应,频频化解神剑十三的杀招,而神剑十三本就日夜兼程,体力耗损,状态未佳,又心中烦乱伤感,虽招招劲力十足,却少了半分精妙,反倒虚耗功力,越战越觉吃紧儿。

只见神剑十三一招白驹过隙抵上秦琼的双锏和尉迟恭的钢鞭,正待借着反作用力急退抽身,不想那两位步步紧逼,一个使出双龙戏珠,一个用出神龙摆尾,从上方和下方展开进攻。神剑十三退无可退,便纵身临空旋起,直指荡进狭窄的缝隙。眼瞅着三人打空中擦肩而过,那两位却忽然临空变换身法,一个挥鞭为凳,一个单锏抵鞭,立即变换方向转身追打下方的神剑十三,此招南辕北辙实在让人始料未及,当即命中,打得神剑十三登时失去身法,戛然坠地。

尉迟恭见秦琼得手就要趁势追打,却被秦琼一把拉住,只见神剑十三缓缓起身,掸了掸脚上的雪,背影静的像个雕像,良久,微微叹了口气。

其他军士见神剑十三呆立不动,以为其筋疲力竭,便悄悄靠近,见对方依然没反应,索性一拥而上,挥刀砍杀,却忽然上下翻飞,血光四溅,血肉模糊,瞬间沦为一地残肢断臂。但见神剑十三依旧纹丝未动,仿佛周围发生的事与他毫无关系。

原来神剑十三决绝之际忽然顿悟而至善上若水之境,心神合一而形入太虚,抽离了肉体凡胎。古来剑之大成者常言人剑合一,而神剑十三所致之境更甚,乃是以神为剑,御气而行,将招式和功力以心神融合,脱离肉体的束缚,天上地下无所不至,无有不及。

秦琼和尉迟恭虽也是当世高手,却也不曾闻如此境界,几个倒地一息尚存的兵士就看着两位将军如靶子一般,周身爆出一条条血痕,而后身体由内为外一股真气悍然爆开,双双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洪九策马疾驰一路向西,心中却阵阵忐忑,正巧遇到一个弃置的屋舍,便把须佐之助安顿其中又风风火火往回赶,就看见屋子旁一地尸体,他慌忙下马上前辨认,还好没有师傅,再一抬头才发现家师正在不远处背向站着。他跑上前去,叫了声师傅,却没有回应。

“师傅?”洪九伸手拍了拍神剑十三的肩头,却发现师傅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俨然成了一座丰碑。

“师傅!!!呜啊~~~~~~”洪九噗通一声跪在恩师面前,痛哭流涕。如果说当日神剑十三使出的那式亢龙无悔乃是凶险至极的舍命技,那么如今的这招离魂则是有去无回的绝命技,无人匹敌却也无可自救。

人在武林,快意恩仇,生死有命,不过尔尔。

神剑十三一身冰僵,洪九怕长途搬动弄坏了尸首,便在支离破碎的茅屋旁就近找了块空地挖了个坟,削了个木碑,上书“恩师神剑十三绝尘于此。”

洪九守着坟墓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北风呼啸,只有风声夹着哭声,他一度沉沦在无尽悲伤之中。不知何时,背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洪九一愣神,回头一看,原来是襁褓中的孩子苏醒过来,许是看到了自己的窘态觉得好笑,一脸无邪的冲着自己乐呵,洪九忽然心中一暖,把孩子解下来,伸手捏了捏孩子肉乎乎的脸,嗔怪道“臭小子,我师父因你而死,你还笑。”

小娃娃不住反抗着洪九满是老茧的手指,一撇头看到洪九腰间似乎别着什么,伸出手奋力勾着,洪九低头一看,原来是师傅交给自己看管的倭族长剑,恍然恢复了理智。

洪九把襁褓重又牢牢绑回背上,翻身上马,又另牵了一匹快马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孩子,以后你就叫陈十三吧。”。。。

洪九刚出荒原,正看见须佐之助正在来时的破屋门口等他,俨然一副大病初愈的憨态,颤巍巍的上前招呼,

“洪九兄弟。”又朝他身后看了看,“十三先生呢?”

“师傅他。。。已经魂归天际了。”洪九落寞道,眼眶又是一阵翻红。

“啊!?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策马扬鞭朝着曼陀谷赶去,一路上诉说经过,自不必说。

洪九返回曼陀山庄,发现谷中依然僻静如此,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悲凉,须佐之助虽对沿途的绮丽景色心中感叹,也碍于洪九一路收敛着,两人才到山庄门口便有下人上前接应,洪九也不搭话,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曼陀山庄乃世外桃源,四季如春,洪九路过花园正撞见欧阳叶与卑弥洛在那有说有笑,只见卑弥洛怀里分明抱着个婴儿,而欧阳叶正用双手扮着鬼脸逗弄娃娃,惹得一旁的卑弥洛也乐得前俯后仰。

“欧阳叶!你个背信弃义之徒!!!”洪九指着欧阳叶的鼻子呵斥道。

欧阳叶和卑弥洛茫然的抬起头,

“洪九!你回来啦!师傅呢?”

“师傅。。。你还有脸提师傅?师傅已经死了!”洪九眼睛瞪出了血丝。

“什么?!是谁干的!?。。。师傅武功那么好,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杀得了他。。。”

“都是因为这个妖女!为了他们的破事儿!”洪九全身震颤的吼着。

“洪九兄弟。。。十三先生虽然与我交往不久,却也是诚心景仰的大英雄,他死了我也不好受,何必恶语相向。。。”

“你。。。这是你的孩子?!”

“是。正是小女。”

“哼,好啊,我师傅在外面拼了命救你的人,你却在这和我师兄风花雪月!好一对狗男女!!!”

“洪九!你发什么疯!!”

“欧阳叶,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恩断义绝!”洪九背着陈十三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把赶在后面的须佐之助撞了个趔趄,他一脸雾水的看了看远去的洪九,正不知是追是留。

“之助大人!”身后传来卑弥洛的呼喊。

主仆重逢,不觉潸然泪下。

“神女大人,这孩子是不是。。。”

“对,这是我与先王的血脉。”

塞北清角,大漠狼烟,边关四季尽萧索。神剑十三与秦琼、尉迟恭的那场大战可谓石破天惊,鬼哭神嚎,终以三败俱伤结束。幸存的军士早看得三魂飞了七魄,待回过神来才发觉两位将军已经倒在血泊里。

那小兵正待上前忽然看见神剑十三直挺挺站在一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观察了好一会儿发觉对面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一般,便鼓起勇气蹑手蹑脚的凑过去仔细一看,才知道神剑十三已经死了。

他好不容易把两个大块头套上马,星夜兼程赶回长安,可惜没待回禀唐王就伤势加重一命呜呼了。

两位将军伤重卧床,李靖带着一班御医日夜看守,终是回天乏力。

秦琼于弥留之际一度喃喃自语,沉吟许久才合上双眼。而尉迟恭则因受了刺激而患了臆病,癫狂不能自理,最终暴毙而亡。

李靖一直无法忘记那夜他守着秦琼床边,听到这位戎马一生,杀伐决断从不含糊的人弥留之际的话,

“凡事不必太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李靖告诉唐王,余党尽除,无一生还,他觉得或许让一切从此没入尘埃才是最好的。一年后,李靖告病辞官,自此云游四方销声匿迹。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合则聚,不合则去,有缘聚,无缘则离。

欧阳叶得知恩师命丧人手登时嚎啕大哭,俩双拳都攥出了血痕。卑弥洛和须佐之助愧疚不已,却无从安慰,只得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翌日曼陀谷为神剑十三做了一场丧礼,欧阳叶知道师傅钟情山水,命人抬着空棺穷遍了曼陀谷的各处美景,途径附近村落,老百姓夹道相送,无不悲伤涕零。

神女卑弥洛与须佐之助祭拜完须佐之助,便留下书信不辞而别。

原来卑弥洛打算悄悄返回倭国卧薪尝胆,日后伺机复国。此去艰险,九死一生,为了保住倭族血脉,她狠下心把女儿留了下来交由欧阳叶养育,希望日后大事即成再寻相认。

欧阳叶痛失恩师,又与心仪的姑娘无缘道别,心中郁闷难消,满目苍夷。他抱着幼小的婴孩儿,痴痴的念着卑弥洛的名字。

欧阳叶一直到孩子七八岁时才给她起名叫宛若,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孩子长得太像她娘亲了吧。

虬髯客得知余党尽除,便心安理得做起倭王,与倭女红拂二人整日缠绵,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那倭女红拂也乖巧可人,与其说逆来顺受,不如说是乐在其中,似乎也忘却了国仇家恨,将半瞎又武功尽废的虬髯客伺候得服服帖帖,渐渐的完全获得了虬髯客的信任。

那虬髯客本就一介武夫,不擅朝政,索性将一应事物交由红拂处理,那一班大臣本来多数是大唐派遣的,没几年就都让红拂明迁暗贬的通通打发走了,清一色的都换成了本族人,可惜的是倭族士兵早已被尽数剿灭,降兵也多半编排进了各路唐朝兵马,背井离乡,所以倭国的实权还是掌握在手握兵符的虬髯客手上,只是面上虽波澜不惊,却洪波暗涌,蠢蠢欲动。

虬髯客失了武功,便书信李靖邀请他去倭国帮其医治,彼时李靖心灰意冷,早有退隐之意,又不忍坐视不管,便将剩下的一枚失心丹寄给了虬髯客,不想却落到了倭女红拂手里,她害怕虬髯客得了武功不好掌控,便私藏了起来。不久后虬髯客得知了李靖归隐的消息,只得打消了这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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