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份（1 / 2）

该说是不幸吧，洛常成了个“猴”。

在麦尔的学堂上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洛常的存在，不少孩子没听课就是在观察这位外来客，坐后面的小孩还一直拽洛常的头发，就差薅一撮下来了。洛常知道无论他坐在哪里都会被这么对待，所以也不在意了。

不过她看见夏勒后面也有个小子想碰她的头发后，洛常顿时有些烦躁，反正无事可做，不如教教这些半大的小子什么是“君子之道”。

洛常的作案手法非常娴熟，这是他多年以来被戏弄的经验：首先，挑个夏勒会来上课的一天，在上课前事先准备好黑丝线，缠在他们装墨水的瓶子上，然后将墨水瓶子置于后面那小子的座位下，使其处于悬挂状态。最后，将绳子绕在桌腿之间，系在那些小子的必经之处，当墨水瓶一被触发，绳子便会被拉起绷紧。

万事俱备，只欠小子们。

上课了，麦尔还没有到，那些大人各忙各的，那些小子不出意料地开始欠手欠脚。洛常以有苍蝇为名拍了一下夏勒的头，引来了夏勒极其的不满，代价不过是这几天的冷漠。不过目的达成了，那根黑线粘在了夏勒的长发上。

接下来等待即可。

后面两个小子先是互相打闹，无聊了便将目光转向前面两人，如果洛常没有行动的活，今天一定会被他们拔下来两根头发。

果不其然，后面那个小子看见夏勒头上有根“黑发”，好奇地伸出手，捏住那根黑线，掉了。那小子见这根头发很长的样子，就又往上拉，越拉越多，他来劲了，可没想到他再猛拉一下，拉起了他座位下的墨水瓶，飞起的墨水瓶在两个小子之间打开，墨汁溅出，洒在了洛常后面那小子身上，他们愣愣地看着对方。

“呜，妈妈！”被溅一身的小子大声哭喊了出来。

“不，不是……”拿线的小子跑向后排他父亲那里，他想解释。

下一刻，他被桌腿间的绳子绊倒，大叫着倒下，在倒下之前他感觉抓到了什么东西，看看手里，一条裤子！他沿着裤腿里两条毛腿向上看，一张因恼怒而发红的苦脸出现在他眼里，那是他老爸……

两个小子哭叫着被各自的家长带了出去，等待他们的，绝对是恐惧。洛常还记得以前自己就是这么扯掉先生的下裳的，那顿毒打可不能只有他自己享受。

“你做的？”两个小子一被拖出去，夏勒就转头问向洛常。

“我不是，我没有！”

“谢谢。”

夏勒的情绪并无想象般有那么大的波动，她早就知道了，刻意没说破而已。

洛常看了她一会儿，她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再无半点反应。无趣的他只好继续看书。

虽说是看书，但洛常还是时不时瞄两眼一旁的她，她静静地用手托着下巴，虽目视前方，却有些迷茫。

一瞬间，洛常有种冲动，他想了解她，摆脱对她的一无所知，他想知道这个无时无刻都表现得高冷淡泊，偶然间会露出真心的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如她刚才的感谢，他想知道她的心思，只为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她的身旁。

不一会儿，大概是洛常偷看得太久了，夏勒回了神似的微微扭头看了洛常一眼，好在洛常早已将眼神送给书本。

只有好好学语言才能与她再多说两句，洛常就这样一边思忖一边看书。

说真的，洛常觉得这本书很烂，不只是字的潦草，更是注解的无序，言语里透露的轻浮全然没有做书学者之态度，每解释完几个词，作者便在下一面写一首诗，虽然写着作诗者为本人，但每一首诗里都有从别人的著作中摘的一两句，每行诗下方都添有诺林语版的句子，再加上是竖行，莫名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然而这是唯一一本诺林语与汉文互译的词书，他没得选，既然看了就得看完。

直到放学，洛常一直在看这本书，越看，他越觉得离谱，好好的一本词典，作者偏要在里面写上一大堆脏话，还是双语版的，且不乏有一些让洛常脸红的内容，他本就不甚了解那些男女之事，这下直接扩大了他的知识面。

“已经结束了，你脸怎么那么红?”夏勒观察洛常有一会儿了。

“你也是通过这本书学的汉文吗？”洛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既然这是唯一一本双语词典，保不准……

“不是，我母亲教的，这里只有卡恩达是用这本书学的，至于老师，他第一天教我时便展示了他的汉文水平。这本书，有什么吗?”

“没有，书挺好……”

等夏勒走了，洛常才红着脸合上书，狠狠地把书扔在地上，可他又觉得把别人的书这么扔在地上有些不好。他刚弯下腰捡起书，麦尔便进来了，按道理放学了他也该走了。

“老师!您怎么回来了?”

“我只是好奇这么晚了为什么你还没有回去。”

洛常看向窗外，已是傍晚，莫不是夏勒也等着自己回去，等到刚刚那时!

“那个……”洛常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总不能说他沉溺于书中秽语不能自拔吧。

后来他的确想到了。

“您知道夏勒的母亲吗？”

“嗯，你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夏勒跟我说她的母亲教了她汉文，学生便感好奇。”

麦尔摸了摸胡子：“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夏勒她母亲也是大凌人，二十多年前远道而来，与当地人结了婚，那时候没多少诺林人愿意与外国人通婚，夏勒的父母自然就遭到了抨击，可抨击始终只是在舆论方面，根本无伤大雅。

后来她的母亲生下了他们——夏勒和比她大十岁的哥哥夏林·温克，顺带一提，他们的母亲姓夏，他们两个的名字里都有像“夏”的发音，那是他特意取的。

她的哥哥很出名，为人果敢善良，十分有亲和力，很多人追随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那时候他哥哥的事业蒸蒸日上，财富也越来越多，他把自己的财产分给手下与百姓，深得人心。

可好景不长，她哥哥的行为引来了教会的不满，长期以来，她哥哥都是教会的打击对象。直到一两年前，她哥哥锒铛入狱，他的财产进了教会，他的手下遭到捕杀，所有人都为他打抱不平。

“她哥哥这么出名，到底是干什么的？”

“唔，革命军……”

洛常懵了，他可没想到夏林是所谓反贼，那夏勒是不是也……

“你想的没错，甚至于除这里的居民之外无一不是。”

洛常可算是知道了什么是五味杂陈，既然如此，自己跟着他们混的，那不也是成了反贼，啊不，革命军。

“那我……”

“哦，你可不是，就算你想加入也要走程序。”

“夏勒是她哥哥带进来的吗？”

麦尔摇摇头，说出了夏勒的过往。

夏勒在五岁时被选为诺林国教的圣女。放在从前那可是万众瞩目的大事，可随着诺林国教的衰落与被打压，他们选圣女的仪式都是偷偷进行的，只有革命军期待着，保护着他们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