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花谢城空（2 / 2）

紫凝曾含着泪，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

却哪知，他情不知所起，早已深入骨髓。她不在他记忆里，却在心上。

他执笔，本要画山河，却成了漫天星空流萤。

本想画鸟兽，笔笔却将她成型。

他不认识她。却心生欢喜。

愿用紫色为她创造一个属于她的世界。哪怕她不会来。

他也愿意等。

这些她都知道。

为了让他断情绝念，她予画中人渡了一口灵气。

墨小染就从画中走了出来。

替她来爱他。

爱是心有所属，你不在，也只是自己的事。怎可容得下他人。纵然她有一副相同的容颜。

夏花落尽，皆因那坛红尘醉。

六百年来，他不知她曾来过。

满城烟火，人来熙攘。虽与他有关。却都已与他无关。

城里每一位百姓都是他亲笔所画。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流淌在他的血液里。那些人都曾在瘟疫中死去。

如今重生了，有着各自独立的思想。却依然同他血脉相连。

他生，他们便生。

他亡，他们只不过再死一次。

他为了她终是放弃了满目山河，放弃了满城百姓，放弃了所有的冷与暖，爱与伤的回忆。

原来，那些曾在满城飞舞的萤火。是他用心头血所嗜养。那些流萤与他心灵相通。于是便有了千千万万个他。

他可以纵容世间万物，光怪陆离的变化。

却不肯轻易放过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那群萤火见过了另一个墨小染。意味着，他知道她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可我至今都不明白，他当日为何要将我困在画里。

那句“你为什么要同她说那些？你要眼睁睁看她去死吗？”又是何意？

紫凝只是误以为我是她的故友霓裳才现身的？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羽族丢失的那块为她所骗取的圣灵石。为了弥补一千年来对羽族所造成的伤害。

她能在云崖上仙的浮生殿来去自如。能进得去上古战神无境神尊的寝殿无极宫。她敢谩骂六界敬仰，无所不知的白渡山君，她又怎会是区区的小仙。

星辰石。星辰石。

紫凝六百年前是星君。

难道她跟星辰石有什么关联？

我的思绪被一圈紫色光晕拉回到眼前。

融在她掌心的那个“少”字，仿佛也融进了她的生命。

她燃尽全身的万丈光芒。像是给这场等了百年的婚礼一个圆满的结局。

她在那紫色的光芒中，如烟如雾。

“霓裳，你要替我好好活着。”她的眼里藏着星辰大海却波澜不惊。

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心底滑过。欲从我的肩上振翅而飞。去拥抱她。去陪伴她。

可我不是。我给不了属于她们的拥抱。

“一千年前是我骗取了你们羽族守护万载的圣物。圣灵石如今下落不明。欠了你们一千年的债，我愿用我们的生生世世来还。”

她化成一块熠熠生辉的灵石。将周身的紫气一并敛了进去。

如此坚定，决绝，没有眼泪，也没有笑……

只是漫天星辰已不复。半城流萤已不见。满城人物皆消散。

余生里的紫藤花调落了一地。像是流了一城的紫色眼泪。

轻抚着这六百年的孤寂与悲凉。妥善封存着那些生死相许的爱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