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狱霸（1 / 2）

天字号牢房的犯人最悠闲的时光是放风，一天只有半个时辰。

七号监的关押者是个矮墩墩的粗壮汉子，叫做石之康，看样子顶多是个筑基修士，却俨然是监狱里的老大。其余号子的囚犯都跟着他。

作为新来户，薛太岁最多时候在晒太阳，还有一个新进来的黄面大汉，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口里念念叨叨背诵弥陀经。两个人本就从来不认识，打个照面，漠视而过。

看守是当今刑部尚书魏行斌的堂弟魏三毛，瘦长的身子，但比薛太岁还高了半头，典型的水漂竹竿。

石之康嘴里叼着一根草烟卷，滋喽滋喽抽着，据说这种卷烟是飘扬过大海而来，红毛国的产物，还据说特别提神。

抽完一根烟，石之康冲着魏三毛挤挤眼睛：“喂，看守大人，今儿还赌不赌呀？”

魏三毛摇摇头：“谁不知道你是天下扬名的唐门快手，前前后后输你八十根儿烟卷了，查库房的来了我还不知道怎么交差呢，不赌，不赌。”

矮壮汉子石之康竖起左手的中指：“切，孬种。”

任凭他如何挑衅，魏三毛打定主意不上当，拿着水火棍敲打铁栅栏，“铛铛”作响：“各门各号的抓紧时间，再过两柱香回屋了。”

石之康扭头看看墙角的墙角的其他犯人，最终眼睛落在了场地中央半躺着的薛太岁身上，右手小拇指勾了勾：“喂，新来的，犯了什么事呀？”

薛太岁瞟了他一眼，没搭理。

石之康哼了一声：“擦，脾气还挺大。”

石之康把身上的号坎整了整，带着一干十个犯人走向薛太岁，看着他依然眯缝眼睛晒太阳，于是抱了个拳：“兄弟，在下天字号的狱霸石之康，报个名儿吧。”

薛太岁看了看矮壮汉子，一扭脸继续晒太阳。

石之康不以为意，得意洋洋道：“我爷爷就是前朝国公石豹，跟了赵丞相的。不过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兄弟想不想来根红毛国烟卷？”

说完，手里拿出一支红毛卷烟，冲着薛太岁眼前晃了晃。

薛太岁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石之康。

石之康也不恼火，站起身说道：“新来的得有新来的规矩，打明儿起，这场子里的厕所就归你了，另外当天的伙食不能独吃，每顿分一个窝头上来，这叫纳贡。”

“对，就是纳贡，哦哦，终于有新来的喽。”

一旁十个犯人纷纷起哄。

薛太岁听罢，直接站起身来，到墙边背起一条竹扁担，挑着两个锥子木桶打水去了。

原来这里为了体罚犯人，防止偷懒，木桶底部都是锥字形的，放无可放，一旦挑起水就得一直挑回来，不能落地休息。

魏三毛拿着水火棍照着薛太岁背上就是一下：

“新来的，捣什么乱，现在没到挑水的时间。”

薛太岁仿佛没事人一般，呲牙一笑：

“魏头儿，我这一个人扫整个厕所，现在不打水，下午劳动的时候怎么扫的完？”

魏三毛点点头：

“行，还特么挺懂规矩，那去吧，左边小溪汲水，别想逃走，外围五层护卫团，小心火箭射死你。”

薛太岁答应一声，挑着水桶去了。

十个犯人嗷嗷叫好，一个瘦高挑儿对着石之康：

“怎么样老大，你还挺重视他，不过一个怂货，没什么大不了的。”

石之康看着远去的挑水背影摇摇头：“嗯，看不透，再看看。”

刑部大牢天字号的规矩就是给老大上供。当然贡品也没什么稀奇，就是要把每顿饭中分出一个窝窝头。

老大是石之康，一个筑基两层境界的石之康。

这天又是放风时间，十三个人轮流将手里的窝窝头交在地上，摆一个山字形。石之康说这是石家的规矩，寓意靠山吃山。

唯一不和谐的是别人的窝头都很大，当然也很粉，一旦捏下去没有二两棒子面。

但是如果你的窝头特别小，那就显得突兀了。

石之康瞟了一眼旁边三号监的老者：“三号，你今儿的上的贡品是被你偷吃了一半吧。

谭伦慌忙摆手：

“没，没老大，营官发来的就是这么大，我可以对天发誓。”

石之康对着二号监的一个瘦子努了努嘴：“搜他！”

二号监牢里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瘦子，狞笑着走了过来，一巴掌扇在老者左脸上：

“老不死的棺材瓤子，让我搜出来，你把地上十三个窝头都给我吃了！”

刑部大牢天字号只有营官能打人，打的当然是犯人，如果犯人平日里被打的多了，自然憋着一肚子火，发泄的对象那也只能是其他犯人。

摸遍了全身，老者松了一口气，果然没有半点私藏。

石之康冷声道：“到他号子里去看看。”

瘦子领命往三号监走了过去，老者一脸泰然之色。

石之康盯着老者的眼睛：

“如果搜出来，那可是二罪并罚呀，你现在说了只领一罪即可。”

老者一硬脖子：

“老大，天地良心，我可是当年的并州道运粮使，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怎么能贪图这半个窝头呢，老大明鉴。”

石之康笑了笑：

“扯那老黄历没用，我家还是前朝国公呢。”

一会儿工夫，瘦子从三号监回来了，手里果然拿了个带牙印的半个窝头，冷冷看着老者，扔了过去。

老者瞪大了眼睛：

“老大，他冤枉我，冤枉我，我可没得罪你们呀！”

石之康冷哼了一声：

“贱骨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给我往死里打！”

一声令下，除了薛太岁和墙角的一个黄面大汉，其余一干人等上去拳脚相加，仿佛要把平日里受营官的气都发泄出来。

老者本来身子瘦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别打了，我认，我认，十三个窝头我吃。”

瘦子上去就是一脚：

“妈的，早干什么去了，老大也敢忽悠，我特娘的踢死你，还想吃窝头，美得你，他妈的。”

人就是这样，当你在底层的时候，总有要欺负别人的欲望，这或许是人性的黑暗。

薛太岁在一旁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石之康，知道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出了人命好像全体囚犯都要受罚。

他慢慢接近石之康，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住这个石之康，以便威胁他人停手。

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每当他要下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囚犯莫名其妙的挡住他的视线，或者挡在石之康身前。

而他十分确定，这伙囚犯根本不知道自己动了这样的心思，石之康还在津津有味看着满地打滚的老者。

这样的情况薛太岁还是第一次碰见，他如今修为大涨，眼光和战斗经验何其老辣，只是现下这个情况突然发现居然拿石之康没辙。

旁边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也是个特殊的人物，你感到很棘手吧。”

薛太岁回身看去，正是躲在墙角背靠石墙的黄面大汉。

薛太岁吸吸鼻子，走过去问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