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chapter10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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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丝万缕的关系。”

乔伊抬起眼,平静地说:

“这就是我不参与你案件的原因……出于同样的心情,如果一次谋杀就能把这个你最亲密的男性友人从你脑海里完全剔除,那么文森特,即便他不是凶手,我怕我也会忍不住,把他变成凶手。”

……

海边傍晚会落雨,夜里会起风。

岩石的气味从十公里外的海里来,云的气息从三千万尺的高空来。

而风声从耳畔拂过,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

……

白色亚麻窗帘起起伏伏,夏日的风溢满了小小的庭院。

浓郁的咖啡香气从指尖传来,咖啡壶的褐色液体沸腾了好一会儿,李文森才从手边拿起两只骨瓷咖啡杯,试图把滚烫的咖啡倒进去。

她习惯性地想要微笑一下,却人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于是她索性垂下眼眸,让漆黑的眼帘遮住她眼底逐渐汹涌起的海潮,像她在七年来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日子里做的那样,一点一点撕开手里的糖纸,轻声问道:

“乔伊,蜂蜜还是糖?”

……

乔伊走到她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腰。

李文森一顿,手里的糖一下子撒了一半出来。

她手指有些发抖,却竭力想要镇定。

白色糖粉铺在浅灰色珍珠色台面上,细细碎碎,如同堆雪。

而窗外粉色花朵在枝头盛开,小朵小朵停驻在夜色里,像笼着一层薄光。

“随你。”

乔伊握住她执糖的手,慢慢把剩余的糖粉倒进深褐色的咖啡里:

“分量无足轻重,文森特,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刻意制定那样复杂的规则,只是为了让你多为我泡一杯咖啡?”

……

一千只咖啡罐,一千种方糖,一千只水晶杯子映出她的脸。

只为了让她,多看他一眼。

……

李文森怔怔地站在他怀里,低垂的眼眸中像有遥远的大海穿过漫长的时光,激荡礁石,漫涌上沙滩。

——那片大海又来了。

暗潮涌动,风浪声嚣。

是庞大的前奏,汹涌、热烈、倾覆一切。

又像是火焰燃烧后萎顿的余烬。

那一点点火光,不过是回光返照前的幻觉而已。

……

“我无法独自调查你的案件,文森特,因为越调查,就有各种危险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滋生。”

他的指尖白皙到近乎透明,慢慢滑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而他另一只手伸出来,隔着雕花的灰色壁橱,隔着几盏孤灯,隔着她与他之间数不尽的孤困的枷锁,像一滴雨水滴落似的在蔷薇上似的,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但今天,你哭了。”

乔伊收紧她的腰:

“这令我不知所措。”

……

在她从木质楼梯上走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看见了。

不是用眼泪确认她在哭泣,而是用神情确认她的心情。

在她以为没有人能看见她的时候,那一瞬间死寂的表情,被玻璃窗子完完整整地记录倒映,落进他的眼底。

她没有眼泪,可她的眼睛在哭泣。

她没有表情,可她的神情那样悲伤。

……

他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眼角的泪痕,李文森像猫一样温顺地闭上眼睛。

手指却在他的手指里,慢慢地攥紧。

小小的、断裂的指甲,在手心里印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

耳边海浪声此起彼伏,他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来。

李文森沉默了一会儿:“所以?”

“所以,我在等你帮助我。”

乔伊一根根地捉住她的手指,把她从某种下意识的自残动作中拯救出来:

“即然你使我让我患上了一种名为‘嫉妒’的疾病,剥夺了我的客观性,使各种危险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滋生,让我无法独自调查关于你的任何案件……那么你就有义务帮助我减轻这种症状。”

“我不是医生。”

“可除你以外,没有人能成为我的医生。”

“你要我做什么?”

“管着我、看着我、监督我。”

他慢慢把她的长发撩到耳后:

“与我分享你的秘密,邀请我进入你的世界,不要离我太远,使我失去控制做一切违背理智的事情,以及……稍微爱我一点点。”

……

李文森闭上眼。

乔伊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植物香气,那是雨后松林的气息,是上个春天的山茶花,一年一年开放在他们的卧室窗外。

良久,她睁开眼,笑了:

“乔伊,你在诱拐小孩?”

“小孩尚且懂得什么叫抱大腿,可你不懂。”

乔伊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和尖尖的下巴:

“我诱拐的明明是一只阿比尼西亚小猫。”

……

桌上的咖啡快凉了。

乔伊慢慢松开手。

她的掌心里深深的指甲印痕,一如她脑海里激烈挣扎的痕迹——她转过身,面对着乔伊,审视的目光至上而下。

没错,审视。

她永是那个理智的李文森。

就像爱上她之前的他一样,她的人际交往如同对账现金盘存、评估资产收益。无论上一秒他用什么样的语气诱惑她沉沦,下一秒,她都能瞬间回到工作状态,冷静地审视,逐项地评估,精确计算她此刻的决定会给她带来的风险、回报、和杠杆效应……或许再加一点点的个人感情。

而他赌的,就是那一点点。

……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

一分钟后,李文森端起桌上的咖啡:

“喝咖啡吗?”

“我没听清。”

乔伊抬起头:

“你说什么?”

……

细碎的灯光倾泻在她头顶,流光一般在她漆黑的长发上流转而下。

李文森向后靠在木质的雕花小橱格上,宽大的白色衣袖拂过沾水的吧台,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嗯。”

半晌,她笑起来:

“我说,好。”

*

清晨,李文森打着哈欠从洗手间里钻出来的时候,乔伊已经在客厅里基本处理完了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头盖骨。

“早上好,乔伊。”

李文森懒洋洋地和他打招呼,顺便朝他手里的头盖骨微笑了一下:

“早上好,安德森。”

乔伊、头盖骨:“……”

“早上好,文森特。”

乔伊像拼拼图一样,熟练地把近乎化石的骨骼碎片拼凑完整:

“顺便纠正一下,这不是安德森,算是胡尼胡夫。”

“……”

李文森蓦地转过头:

“胡尼胡夫?”

胡夫金字塔的那个胡夫?埃及第四王朝第二位法老,那位征服过西奈半岛的暴君?

李文森望着那个平凡的头盖骨眨了眨眼,语句都有点不利索了:

“天哪,乔伊,你把法老……我是说胡夫的头盖骨从他的金字塔墓<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里偷到我们餐桌上来了吗?”

“不是偷,是埃及政府授权给我进行研究。”

乔伊把法老的眼眶安上:

“还有谁告诉你,金字塔是法老的坟墓?”

“每本书都这么说啊。”

“那么这些书都说错了。”

乔伊语气平淡。

但正是这种平淡,显露出了他从骨子里透出的自负:

“从来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位法老被埋葬在金字塔里。”

乔伊用特制的骨骼粘合胶水把法老下巴上的骨骼碎屑黏在一起。这种修复技术难度极高,李文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

“那为什么大家都说埃及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

“大约是因为集体脑容量不足。”

“……”

李文森张开嘴,刚想反驳,就看见乔伊把头盖骨用激光全方位影像迅速扫描了一遍,然后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精致的小锤头,“嘭”地一声把他刚修复完的头盖骨整个地……砸碎了。

“……”

李文森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胡、胡夫!”

“抱歉,我需要做一些测验,不得不让它呈现碎片状态。”

乔伊随手拿了一个她装水果的保鲜袋,把法老胡夫装了进去,然后回头对她微微一笑:

“对了,还有一点要纠正你——‘埃及金字塔’是错误叫法,金字塔不是埃及人发明的,它早在埃及出现之前就已经呆在吉萨省了。”

“……”

果然,每次和乔伊聊历史,就会觉得自己大学四年历史宗教白读了。

然而聊其他的也没什么卵用,但凡她学过的东西,乔伊都有本事在三句话之内,让她意识到她这辈子白学了。

……

李文森一言不发地经过他,走挂衣架边,取下她黑色的小包。

然后,她从小包里拿出一支粉蓝渐变色的<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口红,又当着乔伊的面,顺手从睡裙袖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熟练地把口红后盖撬开。

一只小小的u盘,从口红的膏体中,逐渐显露出来额。

……

“昨天答应你的东西。”

她把u盘和胡夫并排放在一起:

“我从三个月前地下冰库爆炸以后,就在曹云山家附近的路灯上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这里面是我搜集的所有案件信息、文件、录音、视频……你猜的没错,曹云山的确是我的第一嫌疑人,而我也的确有一件事困惑不解。”

“……”

摄像头?

乔伊顿了顿:

“我以为你很相信那个数学家。”

“的确很相信。”

李文森无辜地说:

“因为装了摄像头,才如此相信啊。”

“……然后?”

“然后,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收起笑容,慢慢地说:

“我的摄像头只拍到曹云山回到自己公寓,没有拍到他出来……但他却在进公寓的半个小时后,出现在了卡隆b座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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