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伤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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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都死了,他的老婆孩子算是孤儿寡母。”那孩子有些鄙视地说道:“你不随份子也就罢了,还想着讨回半个月的学费?你是不是人?”

刘二狗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爹爹给他一个月的学费,他只教了我半个月,然后就死了,为何不退学费?周济,你跟我一起吗?退了钱,好好吃一顿。”

那周济摇摇头,开口说道:“这种丢人的事情,我是没办法做出来的。你自己去吧。”

“那……你跟你爹爹说先生死的事情吗?”刘二狗问道。

周济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开口说道:“先不说,我要去茶馆,把《大明英烈》的评书听完之后,再告诉我爹爹,不然的话,他又会给我寻一个新的私塾,烦也烦死了。”

之后,两个孩子分道扬镳,刘二狗走进灵棚向昔日的师娘讨要学费,周济一蹦一跳地奔向附近的茶馆。

陈景元立在私塾前,轻轻抚摸长满藓苔的墙壁。一桩桩往事涌上心头。

自己入学的第一日,先生将一趟崭新的笔墨纸砚送到他的手中,自己伸出右手去接。先生的脸微微一沉,开口说道:“景元,你要记住,长辈送你礼物的时候,你要伸双手去接。然后行礼作为答谢。”

“我知道了,先生。”陈景元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接过先生手中的礼物,对着先生深施一礼。

到了今日,陈景元还记得先生当时的表情,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孺子可教也。”

陈景元刚开始练习写毛笔字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写不好,有些心焦。先生背着手,立在他的身后,看了一阵,用手扶着陈景元的手,一边教他用笔,一边开口说道:“读书写字,一定要平心静气,切不可心浮气躁。景元,你看这六个字,‘玉不琢,不成器’,讲得就是你们这群十多岁的孩童,要想有所成,一定要懂得付出。常言道:没有状元的师父,却有状元的徒弟。先生这辈子,到头来,只是一个小县城的私塾先生,你们却不一样。你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佛家讲慧根,一个‘根’字,智慧无穷,将来有一日,长成一株小草,还是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全靠你们自己的造化。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刻苦,先生希望你有一日鹏程万里,有一日惠泽苍生。”

当时的陈景元被先生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使劲地点了点头。

先生用手轻轻抚摸陈景元的头,之后,背着手走开了,又去指导别的学生。

陈景元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着灵棚中黑漆漆的棺材,一股悲凉之情从心底升起,他走进灵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泪道:“先生,您走了,做学生的,再想读书,去向谁请教?”说罢,掩面大哭。

三日之后,陈景元眼见着先生入土为安,这才脱下身上的孝袍,回到陈记药铺。

刘瞎子手中捧着竹竿,坐在药铺的门前,侧耳听见陈景元的脚步,站起身,开口说道:“贵人,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前辈,进屋说话吧。”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进了药铺,来到后堂。

“贵人,事态发展到今日这般田地,瞎子难辞其咎。”刘瞎子开口说道。

“唉……”陈景元一声叹息,开口说道:“当初,应该当机立断,杀了叶不念,就会省去许许多多的麻烦。”

“是啊!”刘瞎子点点头,附和道:“当初的我,还是手软了。这半年,又被笑如牵扯了大量的精力。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他竟然变得如此势大。”

“前辈,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陈景元眉头紧锁,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明白?”刘瞎子反问道。

“叶不念每一夜聚集了一大批的信徒,当着他们的面滥杀。为了什么呢?”陈景元问道:“每个人的行为,都有其内在的功利性。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看不明白。这样做,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呢?”

刘瞎子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贵人,你可知道,人性中藏着太多的残忍。几万年前的人类,不是靠种田纺织为生,而是走出山洞,与捕鱼狩猎。取兽皮,吃兽肉。

你看那些县城里的小孩子,他们在街上玩耍,遇到野猫,野狗,有的孩子对这些小动物很好,有些孩子会用鞭炮丢它们,会用各式各样的方法疟待它们,没有人教他们这样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什么?这是天性。骨子里流淌着凶残的血液。你想过没有,这些小时候欺负小动物的人,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每一个王朝,都有自己的法度,都有自己的秩序。可是,人群中,总有一些人目无法度,整日里寻思着如何破坏秩序。这种人,最终的结局会被送进监狱,或是推上断头台。

每一次县衙门的刽子手在菜市口,砍人的脑袋,那是一件十分血型的事情。按理说,人们应该敬而远之对不对?可是,哪一次不是人山人海,把个菜市口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哪一个的脸上,不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兴奋的表情。这是什么?这也是天性。

贵人,你想过没有,为何叶不念会选择寇家庄作为他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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