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碗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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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挺拔的杨树在风雨中苦苦挣扎,矮草几乎被狂风抚平,雨水聚成流沿着山路淌成一条沟,带下了山上的黄土。

这样的天气是没有办法练剑的,一般这样的时候八月和师兄弟们会围着古松师父,听古松师父讲那些总是惊奇又励志的故事。他曾经讲过黑伯尔尼人克服狂风巨浪探索未知海域的故事,那时候探险家们的勇敢无畏只为了填补地图上的空白。

八月一直对他们不畏生死的精神所折服,而如今,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雨很快停了,但太阳没有马上出来。

眼前的两间木屋珍藏着八月所有的温暖和回忆,但此时此刻八月站在这里,却感觉熟悉又陌生,屋子一两年都不会有变化,但人不一样。

门正关着,师母的腿每逢下雨阴天就会疼得整夜睡不着觉,小伙子们在这段时间就会负责起所有的家务,但没人愿意吃八月炒的菜。

八月将靴子上的泥土跺净。

“吱~”

门开了。

“师父!师···”

没听到那讲惊奇故事的声音,入目的,只有六具冰冷的尸体。

八月打了个哆嗦,他感觉冷,从未如此冷。

剑和眼泪一起落在地板上,八月跪倒在地,被雨水淋透的衣服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门前的孩子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他本该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八月和师父一起在听风山的脚下发现了他,他的怀中还抱着师父送给他的木剑,木剑上的痕迹是师兄们的教导,剑身上面镌刻着他的名字——谷雨。

八月抱着冰冷的身体,眼泪淌进叫不出声音的嘴里。

他在地板上爬动,就像深陷淤泥。

小师妹倒在师母的怀中,如果没有胸前那道见骨的伤痕,她就像安然睡去一样,所有家人都喜欢她会笑的眼睛,就像她的名字——小满。

师父从来没让小满碰过剑,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小师妹的梦想,梦想像八月一样。

荣光和白露曾说过有一天一定会联手把八月击倒在小师妹面前,现在八月想认输,可除了自己没人能听到。

师父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剑碎成几段,八月不敢看他的脸,他不敢看那些皱纹,不敢看他满头的白发,不敢看他身上的鲜血。

冷风透过窗户吹进屋里,吹凉了八月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吹干了桌子上的饭菜。

桌子上的菜一口未动,师母盛了七碗饭,筷子整齐地摆放在碗的一旁,今天比平时多了一份菜,因为有个孩子总是练剑到很晚,今天他们想等等他。

那一天,她一定希望桌子上比平时多一个人。

···

黄土作墓,树枝做碑,昨日的大雨败了听风山上无数盛开正艳的花,风雨中坚挺傲立的永远是坚硬的石头和挺拔的树。

八月把家人埋葬在树木茂盛的一块小地上,这里在听风山的山顶,家在山腰。八月希望家人们能在世界的那一边看到他们曾经幸福生活过的地方。

师父曾经说过,要带他们在阳光明媚的雨后看海,这样简单的承诺却始终都没有兑现,他们的人生本应该要经历很多次雨过天晴的,可最后一次阴天没有等来晴空,却等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

雨后的黄昏海格外波澜壮阔,交相涌动的蓝比天空看上去更富有生机,雨后的山顶格外绿意盎然。

师父终于兑现了他的承诺。

八月吸了一口气,提剑,起身,下山。

希望这一面不会是最后一面。

八月早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黑伯尔尼人从来不把持剑的人放在眼里,而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剑士和他们的剑一起烂在咸腥的海风里。

“黑伯尔尼。”

八月看着风城之上飘扬的金钟旗帜咬了咬牙。

泥泞的路还未在太阳下干燥,没走几步八月的皮靴上就被黄泥贴满,不过八月并未因此而感到吃力,之前他都是双腿绑着沙袋练剑的,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脱下了肥大的黑袍,紧身的劲装更适合挥剑。

既然黑伯尔尼人给了他自由,那么唯一让八月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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