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8月19日,爱情不等于生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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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9日,晴,在这个城市的雨季,难得遇见一个晴天,因为海拔比较高,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我们离天比较近,所以一遇见晴天,那个湛蓝湛蓝的天空完全是像宝石一样,没有杂质,如果不考虑紫外线过强,或者氧气稀缺,我想能拥有这一片天空,应该是在高原的我最大的幸福了。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不时抬头欣赏下近在咫尺的天空,我走进了急救站,开始一天的工作。今天是小怡,涛哥,胖子和三哥,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战友,大家互相问好后就各干各的,积极做好工作前的准备。09:25,“咚咚咚”短信响起,有任务,内容如下:发单时间:20xx年08月19日09:25:46任务号xx0819xx3452,现场地址:xx市南京路xx花园公寓2102,联系人:女士,联系电话:130xxxxxx,主叫:130xxxxxx,主诉:昏迷。

来急救站工作已经快三个月了,多了一份责任,少了一份紧张,至少接到的每个任务都能静下心来分析一下,在接诊前准备充分一点,接诊时就会多一分把握。对于昏迷的任务,我们几乎每天都能接到,但真正是昏迷的患者,几天都遇不到一个。主要是报案人也无法专业的判断,比如说前两天一位患者,很年轻,只有16岁,我们接到的任务同样是昏迷,到达现场后发现,主要是该患者和父母吵架,情绪激动,一下子过度换气引起的无法言语,手足麻木,但是生命体征是正常的,这种患者不用特殊救治,只是劝说她缓慢并加深呼吸就够了,当然,为了安全,我们还是把她送到医院去检查了一下。

今天一早这个任务同样是昏迷,虽然见得多,但我们依然不敢怠慢,全体人员快速上车,涛哥用导航确认地址后驶出医院,顺便拉响了警报,因为现在的时间段虽然处于早高峰期的尾巴,但车流量依然大。我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是一位中老年女性的声音,很急切:“喂,我不认识你,我现在家里有急事,请不要再打来了!”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很显然,把我们当成“骚扰”电话了,我赶紧说:“我是120,不要挂断电话。”对方马上说:“120吗?你们快来,我家有人晕倒了,昏迷,喊不醒...”从对方的声音听出来,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我放缓语速:“你好,先不要急,请问病人现在还有呼吸吗?是怎么晕倒的?”对方立刻回答:“我都急死了,我看看...还有呼吸的,我也不知他怎么晕倒的,可能摔了一下,我出去旅游才回来就发现他这样了,我昨天出去的,才一天...”呼吸还有,只能证明人暂时还没咽气,这个患者还有摔伤史,情况严重,但我只能安慰对方:“你先不要急,不要搬动病人,如果他有呕吐,请把他的头偏向一边,防止呛到,我们尽快赶来。”随后挂断电话,涛哥显然也听清了电话的内容,二话不说,再次加大油门,奔赴目的地,当然,路程中依然少不了交管部门的帮助与疏导。

大约20分钟,我们赶到目的地,停好车,我们拿好装备开始上楼,这个小区楼层高不说,电梯还少,并且小,在我们等了两分钟后才等到一班电梯,可门开一看,得,担架根本进不去,只好我和小怡先上去救人,三哥和胖子收拾软担架赶下一班,临关门时,我还是让胖子返回车上拿上复苏包,因为万一用的着,这一来一回又耽误时间。电梯总算没有每层楼都停靠,但还是用了一两分钟,才到达21楼,2102就在电梯的右手边,门是虚掩着的,推门一看,客厅很乱,铺满报纸和塑料布,还有木梯,粉刷工具及漆桶,这是要装修?我们抬头看看,房号没错,只能敲敲门,大声说道;“你好,有人吗?我们是120,是你们家呼叫的吗?”话音刚落就听到慌乱的脚步声,门一下子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位年龄约60岁的阿姨,眼睛红肿,明显哭过。“是我打的电话,赶紧进来,看看我家老头子这是怎么了?”我们随她走进房间,跨过地上的瓶瓶罐罐,在客厅进入厨房处(暂时没装门),躺着一个男人,头偏向一边,没有任何声音。我和小怡快速走近查看,患者对呼唤没有反应,呼吸有,但是急促,脉搏微弱,颈动脉搏动正常,检查瞳孔时发现,左边大右边小,左边的光反射已经消失,右边的明显减弱,血压下降,再检查发现头部旁边有血迹和呕吐物,稍微侧过头发现脑后有血痂。地面上的血迹和呕吐物已经干结,结合现场判断,这是外伤后脑出血的表现啊。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我们还是忙碌起来,我拿纱布清理患者的口腔残留物,示意小怡开通静脉。此时胖子和三哥也到了现场,我转头让他们做好准备工作,准备给患者行气管插管,因为患者的情况并不稳定,并且呕吐物及血迹都已经干结,受伤及发病时间应该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在准备工作的过程中,我还是要和家属沟通一下:“你好,阿姨,患者病情还是比较重的,我判断是脑出血,应该是摔伤引起的,不像滑倒,可能是从这个梯子上掉下了,他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们需要给他打上针,方便给抢救药,同时,需要给他气管插管,保证他的呼吸通畅,这样才能保证等一下转运过程中相对安全。”对方没有犹豫:“听你们的,只要对他好就行。”小怡边穿刺边顺嘴的问了一句:“叔叔怎么摔的,还这么严重?”对方一下子哭了出来,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胖子赶紧起来安慰她,扶她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我们继续边工作边听她述说。这位阿姨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断断续续和我们说起事情的原委,伤者是她的爱人,子女都在外地,夫妻两个感情很好,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中秋了,也快到结婚四十年纪念日了,她爱人一直念叨着把家里的墙粉刷一遍,并且要按照她喜欢的颜色刷,并且认为一定要自己亲自来刷才比较有意义。但是这位阿姨一直没同意,因为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根本受不了,也会不安全。但是老人非常固执,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是趁着阿姨出去泡温泉的时候,还是自己找来工具刷墙,也许是希望老伴回来能给她一个惊喜吧,但是不幸,从接近两米的梯子上摔下来了...主要是阿姨发现电话没人接,所以才一大早就匆忙赶回家,才发现果然出事了,老伴已经倒地昏迷。

我们只能默默的听着,对老人的执著表示敬佩,但对造成的后果感到惋惜,因为口腔内残留呕吐物不多,清理后气管插管比较顺利,同时,小怡那边的穿刺也顺利完成。我固定好气管导管,叮嘱小怡静脉注射了升压药,我们准备转运了。所有人一起帮忙,小心的翻身,铺好软担架,轻柔的抬起患者,然后进电梯,搬到硬担架后上车,最后接好了监护,此时再次检查发现患者的呼吸和循环都还稳定,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包括家属所有人都已经上车,赶紧让涛哥准备出发:“去省二院吧,那里最近”,涛哥点点头,发动引擎,驶出小区。

在车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紧盯着监护仪,随时观察伤者的生命体征。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伤者虽然现在呼吸平稳,血压稳定,但是不见得就有一个好的结果,因为他的颅脑损伤还是严重的,一边瞳孔已经扩大,光反射消失,可能已经出现血肿压迫脑组织形成了脑疝,患者随时有病情恶化甚至死亡的可能,这么严重的脑损伤,并且受伤时间较长,哪怕手术救治及时,患者清醒过来的几率也会大大降低。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至于手术风险,患者的预后都是专科医生需要和患者家属沟通的,我就没有必要提前让她伤心难过,所以我只告诉家属,老爷子伤到头了,初步判断病情比较重,需要尽快去医院治疗...

由于是最近的医院,我们约10分钟就到了,交接病人时,外科医生也表示了惊诧,那么大年龄,为了给老伴一个惊喜,却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可能为此失去生命,这根本就是惊吓。检查后,外科医生的判断和我一样,老人随时有死亡风险,哪怕立刻手术,这个风险依然存在,如果万幸挺过了这一关,苏醒还是需要运气的...在离开的一刻,回头看了一眼由于医生的谈话而哭倒在的那位阿姨,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随着社会的高速发展,新的一代人对待婚姻的态度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也许是思想的改变,也许是个性的突出,也许是婚姻需求的改变,也许是现实中的婚姻严重偏离了理想中婚姻的预期值...总之,离婚率在不断上升,爱情观也变得更加物质化。但是我们不能否定爱情在婚姻中的作用。我们没有权利去评判对与错,但是回过头再看看这对老夫妻,他们有爱,但也为此做了不理智的事,而造成严重的后果。不管这个后果是否能让对方,让这个家接受,但是他们四十年的爱情是值得我们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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