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牛头马面（2 / 2）

男人低头看了眼一丝不挂的身躯，嘟囔了一句，“这尺寸也不丢人啊。”

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浴巾，遮住重要部位，确定不再走光之后，他从旁边桌子上的抽纸盒中抽出一大堆纸巾攥在手里，蹲下，一边擦着地上洒的咖啡，一边扭头好奇地问它：

“牛哥这是打哪儿来啊？”

男人自来熟的样子让牛头怪有点不适应。看着对方很自然地打扫着卫生的主人架势，身为来客的它只能尴尬地杵在客厅中央，弯腰驼背，耷拉着脑袋，尽量避免撞到天花板，模样看起来又囧又憨又傻。

“贫僧打东土大唐而来...”牛头怪物不知所云。

男人愣了一下，笑了笑，见地板擦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将吸满污渍的纸巾丢到垃圾桶中，很随意地在浴巾上抹了抹手，走上前去，热情地拉着对方蒲扇大的双手，善意地解围道：

“打哪儿来不重要。你说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哦，没带东西啊？”

牛头怪低头看看黄毛茂盛的双手空空如也，一时间更尴尬了。

沉默半晌，那双惨白的眸子中仿佛有一道亮光闪过，“哦对了！”牛头怪抽出手来，小心翼翼地规避着房间里的布置，扭转身子，蹲下，一只胳膊伸进黑雾里面掏啊掏的。

男人一脸不解地看着像是在掏炉灰似的怪物。一只巨大的斧子从黑雾的缺口处旋转着飞了出来，伴随着极具节奏感的呼呼声，斧背砸在牛脑袋的双角间，算是牛头怪额头的位置，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咚”。

“嘡啷。”

巨斧落地，桌子大小的斧面呈黑金色彩，暗得发亮，锋利的斧刃在客厅顶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寒光，摄人心魄。

等人高的斧柄看不出材质，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不时有流光闪过，深奥而又晦涩。

牛头怪摸了摸被砸到的脑门，喃喃自语：“咋自己飞出来了？”

说着，它单手拎起巨斧，递到不知所谓的男人面前，“喏，这个送你。俺就不算是空手来了。”

接不接？男人看着眼前的斧子不禁犹豫。

接？对方是个来路不明的怪物，不是上门送礼求人办事的。万一接过来对方翻脸，非要倒打一耙，说他抢劫怎么办？

不接？不接就是不给它面子，借机发飙怎么办？再说了，这斧子都不需要拿去鉴定，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把神兵利器...

男人摸索着下巴，银牙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正在心里计较得失，就听黑雾里面传出来一阵谩骂：

“干嘛呢？死外面了！不知道赶紧把我拉出去啊你个死牛！笨死了你！”

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调门很高。

“哦对对对！”牛头怪恍然，一拍脑门，“俺把这茬儿给忘了！”

手里拎着的巨斧往男人身上一丢，赶紧又钻回了黑雾中。

“得。”巨斧意外的轻，男人捧在手里掂了掂，“接不接的也接着了。”

等牛头怪再出来的时候，身后面还跟着另一个怪物。

跟牛头怪比起来，后出来的怪物显得纤细而又娇小，当然，仅仅是“显得”，实际上也得有三米左右，身子有牛头怪一半宽，长着一张马脸！

一牛一马站在一起，男人豁然开朗，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这哪是什么怪物，分明是神话故事里记载的牛头、马面！

马面一爬出来就掐着腰，手指怼着牛鼻子斥责道：

“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把我接出来！说！你是不是在这里鬼混了？！”

“俺才出来多长时间...也就三四分钟，能干什么？”牛头耷拉着脑袋辩解。

“三四分钟？都够你两次了！”马面拔高了嗓门，“说！又跟哪个女妖精鬼混了？！”

话音未落，马面转过头来看见了裹着浴巾的男人，它仿佛看见了那龌龊的场面，怒极反笑，气得发抖：“好啊~你个死老牛，换口味了是吧？还好上男人了？！”

“不是...”牛头无力地反驳。

马面指着男人，“都被我抓现行了还狡辩？！”

“兄弟你帮俺说说，俺嘴笨，解释不明白。”

“嫂子你听我给你解释...”

“谁是你嫂子？”马面一顿，目光落在男人手上，“好啊~！连不离手的斧子都送给他了？”

不可置信的马脸上，那对同样惨白的眸子噙满泪光，哆哆嗦嗦的手指一会儿指向牛头，一会儿指向男人，半晌，带着哭腔：“看来是我多余了...好！我走！”

说完转身要走，牛头作势要追。

“够了！！！”

男人实在是受不了眼前这场闹剧，愤怒的咆哮声惊得牛头马面原地静止，画面定格在一只牛蹄子和一只马蹄子悬在半空。

窗户缝飘进来中年妇女抓狂的声音：

“明天我就去居委会告你去！！！”

一人两怪面面相觑，男人神情颇为无奈地问道：“二位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悬空的牛蹄子落地，马蹄子也落地，牛头马面同时拍了拍脑门儿，异口同声：“把正事儿忘了。”

牛头说：“俺们是来拘你的，你的大限到了。”

男人没理他，一把扯掉身上的浴巾，露出光溜溜的身子来，对着马面说道：“嫂子，我跟牛哥刚才确实那啥了。”

“你个挨千刀的！你还真跟他......我今天我就跟你拼了！！！”

“他骗你的、他骗你的！你听俺给你解释！听俺解释！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啊！”

“呀！！！看我不宰了你！！！”

“救命啊！救俺啊兄弟！”

亮堂的客厅内霎时间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男人一手握着斧头，一手掐着浴巾，津津有味地观摩着你追我赶的场面。

楼上楼下原本暗下的房间也陆续亮起灯来，纷纷叫骂，一时间热闹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