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海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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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在房门口的小丫头给寒栎请个安,连忙掀开门帘子,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寒栎刚一进门,就听到母亲的声音,打眼一看,呵,敢情全家人都到齐了。

三开间的大屋里,用透雕连年有余、富贵花开、福寿连绵纹的紫檀百宝隔隔断为一明两暗的三间,正中间的是堂屋,西间收拾了给黎夫人做储物用,东间方是黎夫人的卧房。青石雕莲花地面上,尽数铺上了龟兹国产的长绒织牡丹富贵的地毡,人走上去悄然无声不说,还十分暖和,屋里点上了四五个旺旺的炭盆,上好的银霜碳燃烧起来连一丝烟味也没有。

黎夫人斜卧在紫檀精雕百宝嵌云母八步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紫褐色云锦穿花面的紫羔皮袄,身上搭着一条轻软的鹅绒被子。

黎夫人的头上戴着一条绣工精细的淡灰色贡缎抹额,头上手上并没有多几件首饰,然而头上的一根祖母绿透雕松鹤衔芝的簪子、手上一对剔透浓绿、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就是在扬州最好的珠宝店铺里,也并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这肯定是黎海珠孝敬母亲的。

黎夫人这通身的打扮比起昨日来,当真有天壤之别。但黎夫人的心思却显然并没有将这些放在意上,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只随着身边依偎的女儿和外孙女转,眼神露出发自心底的慈爱。

孙张仰正坐在一旁的梨花木圈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妻子仔细喂着岳母吃药,沾衣捧了一只白玉的小罐,里头是玫瑰色的蜜饯,笑着对黎夫人道:“外婆,这是沾衣自己用玫瑰蜜、桂花雪片糖渍的梅果,又酸又甜,吃完药来过口最好不过了。您含一颗,吃药就不会觉得苦了。”

黎夫人叹了口气:“乖儿,我如今那里会觉得苦,有你们在跟前,就是喝黄连也都是和蜜水一般甜了。”

寒栎探头笑道:“哎呀,我还以为来早了呢,却是我最晚了。外婆,您可别怪我,我刚才去给您折了枝梅花来,您看看,这枝花儿可中意吗?”

黎夫人一见到寒栎,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好孩子,快过来暖暖。大冷的天,你又跑去摘什么花儿。冻着了如何是好。我一个老婆子,还讲究这么些花儿粉儿的做什么。”

黎夫人一手拉着沾衣,一手揽着寒栎,再也舍不得松开。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半晌方才哽咽道:“如今有你们在跟前,我就是立时就死了,也可以闭眼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如今时时在我心头:近年来,愈是老迈,愈是想起少年时的情形,心中愈是思念父母。我心中明白,快四十年了,父母大人也多半不在了。只是一想起来这心里就难受。我如今能得了自由,定是要到父母坟上祭拜一番,也算是父母生养我这个不孝的女儿一场。”

黎海珠想起多年来思母的痛苦,感若身受,自然也是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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