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水浮沉,被淹死的“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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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时,她听到了二胖的痛哭声,目光外移,她看到她看到二胖疯了一样地挣扎在水中,失声痛哭着,到了最绝望的时候,他的结巴居然都没了。

“为什么我们就一点钱都没有啊!为什么我们从来不拿别人的钱!为什么我们抢了官府的钱后也要全部还给大家啊!”

“他们有一个人会管我们的死活吗?人的心一个比一个硬,为什么我们就不要钱而非要去做帮助别人的傻子啊!我他妈宁愿要钱啊!要钱的话我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二胖的哭诉像柄尖刀一样穿透了钟无艳的心脏,这些话,不就像是在指向她的吗?

她于是挣扎着在湍流中转向,回转目光去看四面八方被困水中的石头寨弟兄们,看到他们眼中绝望的目光和痛苦的嘴脸。

她再猛地一回头,看到远处的大黑和三狗子也是一样痛苦地沦落在大水中,而他们的目光都是一样的绝望——那种后悔自己以前相信重情重义不屑钱财的绝望。

一瞬间,钟无艳感到了巨大的负罪感压在她无力的身躯上。

一切都怪她,虽然大家谁也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知道,从他们目光里那种绝望,她能看懂,大家其实都在怪她……

是啊!如果不是她固执己见,要重情重义无视钱财,那么多人也不可能跟着她一直过没钱的生活。如果不是她每次把得获的钱财都分还给镇民,大家也不可能从来都没有钱。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会都要跟着死在这里!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固执,她的愚蠢。她以前为什么就那么地不屑钱财呢?为什么就要做得那么高傲那么强硬呢?从来没拿过一分钱,从来都没有钱,所以直到现在,她没有一分钱可以拿出来救人。

而因此,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璇河的水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小镇,翻涌着湍急的河流,将人们一个个无情卷进水下,连他们的绝望也一同淹没。

而湍流中,二胖还是发疯一样地嚎叫着,他水性其实不好,一个浪头打下,他整个三百斤的身子就全部沉进水下,再也没浮起来。

事到如今,大黑还一心耿直,他拼命地逆流游着,想要去救二胖和其他沉下去的兄弟,可是湍急的河流却将他最后的这点情义也越推越远。

三狗子的水性应该是所有人里最好的,可是他看着一个个沉下去的兄弟,和失了神的钟无艳,居然不游了,沉静地绝望地看了一眼临头的大浪,还没等那浪打下来,他就自己沉进了水中。

钟无艳,仿佛最后就只剩钟无艳。她失神了,看着她的弟兄们一个个沉在湍流里,看着她的家人们一个个死在这大水中,她整个人都深陷了绝望。

她其实一直是把大家当家人的啊!他们这些孤苦伶仃的人,都是把彼此当做了最重要的依靠的啊!可是他们……他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因为她!因为她没钱!

所以钟无艳也没有挣扎,只任由湍流卷着自己沉重的身躯漂荡,然后当翻涌的大浪凌空打下时,她也就跟着沉进了水中,再没出来……

这场水灾就这样持续了一天,汹涌的璇河之水淹没了陈河镇所有的生息,只留下一片凄凉的汪洋之景。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钟无艳没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可命运不怀好意的一笔,却偏偏让最不想活的她,活过了这一劫。

睁开眼睛时还是正午,她僵硬地躺在远处的山口上,湿透的身躯被炙烈的阳光烤得滋滋发烫。

她挣扎着转动自己虚晃的目光,却没能看到一点关于陈河镇的痕迹,反而看到了三个伫立在她身旁的人影。

体力的过度消耗与长时间的未进食,让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惊诧眼前的情景,只是用虚眯的眼睛尚且看清了那三个人影。

一个全身披覆铠甲的男人,一个服装奇异的剑客,以及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

“璇河之水淹了三天,你居然都活了下来——大难而不死,必有你存活的意义。”披着白色斗篷的人说话了,很年轻而深沉的声音。

“告诉我你的名字,女人。”

“我叫……钟无艳。”钟无艳下意识地想说钟大锤钟无艳,但是麻木的意识迟钝了一下后,终究还是只说出了“钟无艳”三个字。

“你知道璇河水灾的幕后主使是谁吗?”披着白色斗篷的人,话锋一转,直接问了这个最敏感的问题。

“知道。”听到这个问题,钟无艳的沉静的目光忽然就变了,变得异常地凶狠,“徐福!”

“知道就好办了。”披着白色斗篷的人无声一笑,倏然说道,“现在我告诉你,这场水灾中,除了你,陈河镇无人生还。”

钟无艳的瞳孔无声一滞,她想到了的,不用想也知道的,那么大的水灾,肯定没人能活下来。可是听到这话时,她还是有种仿佛窒息的痛苦。

“你想要报仇吗?去杀了徐福报仇。”披着白色斗篷的人没有给钟无艳更多平复心情的时间,简洁而顺畅地问道。

“报!”钟无艳颤抖着吐出了这一个字,不假思索。尽管身体还僵硬地躺在地上,但她说话的声音却意外地坚定。

“呵,劫难还生后的强者想必都是以报仇为终生夙愿的,果然没看错你。”披着白色斗篷的人浅笑着。

而后他伸手揭开了自己的白色斗篷,让钟无艳看见了他紫徽银发下的年轻面庞。

“钟无艳,我是秦楚第三十七代皇室的皇子嬴政!跟我走吧,跟我们一起,能实现你现在唯一的夙愿!”

“唯一的夙愿?”钟无艳凝视着似乎不到二十岁的嬴政,声音凝滞地说道。

“杀徐福!跟我们走,你就能杀了徐福报仇!”嬴政用还很年轻的声音坚定地说道,进而反问,“这难道不是你现在唯一的愿望吗?”

“我现在有两个愿望。”钟无艳仍然无力地躺在地上,却凝视着嬴政沉声说道。

“哦?”嬴政略显诧异,问道,“还有一个是什么?”

钟无艳看着他,目光渐渐移向天空的深处,声音沉了许久后,才缓缓吐息——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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